次rì,郁明将善后之事全部留给了新任猛虎营营长鲁有,便自离去了。不出所料,猛虎营合共一万八千官兵并没有一人前来送行,此实为猛虎营一贯之作风。
但郁明却是不知,这一万八千士兵的心中早已烙下了深深的猛虎印痕,至死难消,不管是继续服役,还是退伍回乡,都会永远铭记猛虎的jīng神印记,以及他们那位行事不同于寻常的猛虎营长……

郁明本想感受一番万人送行的自得,但无奈人走茶凉,无人理睬,只好夹起了尾巴,灰溜溜的走了。不过,在落寞只余,郁明还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原猛虎营总管马嵬竟是自荐跟随其前往安乐县,情愿当一个县城师爷……

郁明,马嵬,阿野三人各自骑着高头骏马,身后又各自牵着一匹挂满了行囊的驮马,悠哉悠哉离开了陈观店大门,去往遥远的荒野小县……

宽大的官道,几乎已经被风沙摧毁,依稀可见两旁枯坏的松木痕迹,之所以如此凄凉,显然是因为久无人走的缘故。

风沙轻轻吹动,三人六马就静静的走在这空旷的官道上,身影逐渐被腾腾起落的尘埃掩埋。

郁明盘坐于九翼宽大如床的马背上,缓缓吐纳,吸短呼长,是以呼吸间自将尘埃排斥于口鼻之外,丝毫不曾吸入肺中。

其手中轻轻的摩挲着一块翠绿sè暗显紫光的玉牌,心中暗暗沉吟,却不知其到底在想着什么。

只见这玉牌外形像是一个一寸大小的宝葫芦,葫芦口处有一惟妙惟肖的葫芦嘴盖,盖上有一小孔,系在一根紫金sè的小绳上,十分的jīng致可爱,明显是女子坠于项上之物。

距离郁明等人数十里处的前方,有两人御马而行,同样也走在这官道之上,但却不似郁明等人一般慢行,而是打马奔驰,速度甚快。

这二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在前,身背一齐眉铜棍,身后绣着红sè焰火的披风张扬飘荡,甚为威武。女的在后,面戴一银灰sè防尘面罩,身姿曼妙,极具英气。

令人无比惊讶的却是,这二人座下竟都是西炎国鼎鼎有名的烈火灵驹。而且,二人策马奔腾之下,呼呼的风尘竟是全然被排斥在一二尺之外,似乎都是元气境界的高手……

“吁!……”

两匹烈火灵驹先后急停,前蹄高高扬起,马嘶声高亢如龙,令人心惊。

却道为何两马急停,原来道中竟是有一身穿黑sè拖地皮袍的老者背手而立,阻挡了前路。

“阁下是谁?为何阻我去路?”

肩披红炎披风,身背齐眉铜棍,这男子不是那巡检赏罚使宇文泰,又会是谁?宇文泰眼见那老者来路不善,当下运足了气劲,大声喝问道。

“取你xìng命!”

这老者面庞如鹰似虎,不同于寻常,但其面皮松软,沟壑纵横,一头长长的花白头发束冠披在身后,身体虽站得直挺挺的,但却难掩苍老之sè,只怕已不止百岁的年龄。其抬起了半搭的厚重眼睑,一双浑浊老眼中渗透着无限的杀意,对着宇文泰森然说道。

“大胆!我乃西炎国骑士,奉王命巡行,你何敢口出狂言,不怕被诛九族吗?”

宇文泰听言,顿时一惊,马头一摆,遮在了那女子身前,两眼紧盯着身前老人,怒声说道。

“嘿嘿!诛九族?真是笑话!西炎王管得了你西炎六郡,却管不了我寒月圣国!”

老者冷笑几声,一股惊人的气势轰然四散,直使得周遭沙土蓦然翻起了整整一尺厚,像是波涛一般以那老人为中心汹涌扬起,威势极为惊人!

“元气后期?寒月圣国?前辈且慢动手!我西炎国已经与贵国签下停战协议,止息了干戈,前辈怎能背弃条约,擅行杀戮呢?”

宇文泰刚刚进阶元气中期不久,修为深厚,但先前却根本看不透这老者的境界,等老者不再掩饰,自是能准确感知到其确然无误的元气后期境界修为,不禁吃惊非常,连忙大声呼道。

寒月儒国虽然势力不小,但说来也就一匪帮,哪里能算得什么国家,宇文泰口称寒月国为“贵国”,自然是惧怕眼前之人的怒火。

“哼!若非是这条约,老夫又何必在此苦侯,早先便杀上陈观店了!如今你总算自己送上门来,我那一眉孩儿的仇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老者听言,讥笑一声,也不打算与其多说废话,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口似刀如剑的笔直兵刃来,寻常至极的一挥而下,便立时有一股刀锋也似的气劲直往宇文泰当头斩去。

宇文泰眼见那一股刀气瞬间袭来,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两掌连忙在胸前一抟,一股淡红sè的元气倏忽间凝成一团,内里隐隐有火苗撩动。

“凝火盾!”

宇文泰大喝一声,忽的将手中元气团推在身前,元气团即刻化为一个月牙状的弧形,刚好迎上了那骇人的刀气。

只听“啵”的一声,那刀气竟是被勉强挡下了,但宇文泰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意,直是异常的苍白,显然还是吃了一点暗亏。

下一刻,其胯下宝马还不及哀鸣一声,面门赫然裂开一条血线,猩红的血雾喷溅而出,顷刻间软倒在了地上,马首已然被那残余的刀气生生切成了两半,自是当场毙命了。一匹千金难求的宝马,竟是这般轻易的就被杀死了……

“有罡气!你……你冲击过真罡境界!”宇文泰踉跄跌退,当真惊骇yù绝,不敢置信的说道。

元气境界修者修为达到达到元气巅峰后期大成之后,便可尝试进阶真罡境界。然真罡境界乃是世间修者最难跨越的一个天堑也似的鸿沟,极难修成。

龙烟大陆上,修者之多,正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但其中能修至元气境界的十不足一。而要从元气境界修至真罡境界,则更是艰难,当真是百不足一。

许多元气境界修者在寿元将尽之时,大多都会全力一拼,冲击真罡境界。若是成功,则一朝飞腾,成祖做宗,成为大陆之上的顶尖角sè;若是失败,也只有静待寿元完结,无常轮回了。

不过,就算冲击真罡境界失败,修者也能或多或少的体悟到一丝真罡的玄妙,元气中会自带一丝罡气,不同于寻常元气后期修者。

“嘿嘿!好一个火云骑士,居然能接下老夫一刀,也不枉你辈声名在外了!”

老者这一挥刀,虽然看上去寻常至极,但却是其武道的jīng深妙绝所在,且使出了九成九的元力,绝不同于寻常试手,但那骑士却能单纯以拳法相抗,也足见其不凡了。其冷笑几声,说着便要再施辣手。

“前辈且慢!”宇文泰急急喊道。

“将死之人,还有何话可说?”老者寒声斥道。

“前辈可是要寻火云骑士杨成复仇?不瞒前辈,在下复姓宇文,乃是西炎王上派出的监察钦使,并非杨成啊!冤有头债有主,前辈若是一心想为一眉书生复仇,却是找错人了啊!”

宇文泰听老者所言,瞬间想起了其先前说过的什么“一眉孩儿的仇”的话,直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道。

“什么?你并非那杨成小儿?”

老者眉头一皱,有些怀疑的问道。

“在下万万不敢欺蒙前辈,杨成在昨rì夜时已经启程赶往沙河府了,以烈火灵驹的脚力,此时他应该到了半途,快要上铁马桥了。前辈此时追赶,兴许还来得及,晚些的话,恐怕杨成会直接乘传送法阵去往炎兕城了。”宇文泰丝毫不敢迟疑的回道。

“哼!你所言是否属实,那两人定然知道,等他们到了,自见分晓!”

老者本为沙河府一宿老,数年来不问世事,藏在洞府坐死关,一心冲击真罡境界,无奈造化太浅,并没有成功。其寿元已然将近,此次没有成功,已然再无希望,是以心灰意冷之下,也就不再奢望真罡,出了府门,只想在道消身死之前了却几桩心愿。

然而,其甫一出门,就听到了一眉书生战亡、尸骨不见的消息,惊怒之下即来寻仇。但战争已经结束,双方已经签下了罢战协议,严厉禁止私斗寻仇。寒月国律法森严,动辄就要株连亲族友人,老者也不敢放肆。

而元气境界的修者已经很难杀死,老者虽然自负,但也丝毫不敢小视盛名在外的火云骑士,自认不可能在三招两式间就能取其xìng命。是以想在火云骑士出城之时,趁机将其灭杀。

其修为jīng深,脑中已经能够衍生出可探查极远的神识,足可以确定城中唯一一位元气境界修士的所有动向,不怕他能在眼皮底下逃走。

但昨rì的陈观店城竟是又多了一位元气修士的气息,引起了老者的注意。然到了深夜,原本分明至极的两位元气修士的气息竟是莫名其妙的又变回了一个。老者吃惊之下,丝毫不敢大意,是以赶忙潜藏到了城中,想要一探究竟。

老者并不认得杨成的样子,见城中仍有一位身穿赤服,骑乘烈火灵驹的元气境界武者,自是将宇文泰误认为杨成了。

其见宇文泰与一位女子在黎明时出城,当即大喜,早早到了距离陈观店很远处的官道上等待。但见那明明是内息修为的女子竟是能如元气境界修者般避去风尘,显然是身怀“定风丹”或者“避尘珠”之类宝贝的缘故,是以推断那股从无到有,而后又从有到无的元气境界气息十有仈jiǔ就是来源于这位身家不凡的女子,是以更加认定宇文泰便是杨成了。

那女子仍旧静静的坐在烈火灵驹之上,冷眼看着宇文泰与那老者对峙,丝毫也没有前去插手的样子。当然,以其区区内息境界的修为,又岂能插手元气修者的争斗呢……

宇文泰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稍有动作,生怕引起那老者的杀心,所以就只静静的等待。

未久之后,果见远处有两道尘埃飘荡,却是有两人御马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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