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那两人须臾间御马而至,乃是两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甫一下马,便连忙向那老者见礼,态度甚恭。

“他可是你们说过的那位火云骑士杨成么?”老者手指着宇文泰,对着两书生冷声问道。

“启禀侯爷,倪升与涂灏兄都不曾见过此人。”

两书生一人穿黑衫,一人穿白衫,黑衫者容貌普通,身材中等,上唇上留着两撇稀疏的八字胡;白衫者黑发如锦缎蚕丝一般,刘海奇长,几乎遮住了整个面部,隐隐可见的下巴极为尖削白嫩,直如长着瓜子脸的美丽少女一般。

两书生听言,皆抬眼看了看宇文泰,而后自是面面相觑,白衫书生默不作声,黑衫书生却是赶忙回道。

“金蝉脱壳,好个杨成,果然是jiān猾之辈,怪不得我那一眉孩儿会死在他的手上!”老者暗自低语几声,说道:“如此,你倒也没有与我说谎,但老夫今rì既然将你截在了此处,就断没有放你生路的说法,要怨就怨你自己运气不好吧!”

“前辈!你……”

宇文泰其实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能够被这老者放走,但总算还是留有一丝希望的,听其如此说,立时便生出无法承受的无力感来,仿若自己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受死吧!”

老者冷哼一声,身影随之一闪,下一刻便是刀光四起,竟是瞬间到了宇文泰近侧,向其两面挥砍而下。

宇文泰乃是元气中期境界的武士,身居西炎国红花宫骑都尉要职,巡检火云骑士,考察南方蟠草原野狼团,权势极大,前途光明,自然是身有傲骨之人。

前番其为了尽量保住一条xìng命,只得对这位强敌唯唯诺诺,但如今那老者一心要杀死自己,宇文泰气涌之下,自想痛快一战!

“公子!快走!”

宇文泰大喝一声,赶忙将背上所缚的齐眉铜棍抄在了手中,左右挥动之下,赤红的火光猛然窜起,像是火蛇一般狂舞,将那老者的刀光完全阻滞。

那女公子显然并不是什么矫情之人,用力一拉马缰,调转了马头,便是往陈观店方向夺路而去。

“拦下了!”

老者厉喝一声,两书生赶忙上马,直追而去。并各自从马背上的弓囊中取出了劲弓,张弓搭箭,往着女公子背心shè去。

但那女公子也甚是了得,手中持着一柄三尺多长的利剑,每有羽箭shè来,头不回看,听声辨位,即挥剑挡下。

只见那一柄长剑异常窄细,剑身两面剑脊处各有一条泛红的金线,每一挥动之下,那两条金线便如脱离了剑身一般,左右摇摆,使得长剑自带无数虚影,像是密密匝匝的剑网一般,羽箭根本近其不得。

烈火灵驹果然不同于凡类,女公子快马加鞭,很快就将两书生给远远甩下了。书生眼睁睁看着女子背影远去,但却是无法,只是硬着头皮追赶……

“轰隆……”

一声声仿若惊雷的巨响传来,只见宇文泰面sè殷红,双目冒火,手中一根齐眉短棍已然变成惊人的丈许长,持手的一端仍旧一般粗细,但另一端却赫然有碗口来粗,每一挥动之下,裹挟着近八百斤的巨力,水缸粗细的烈焰,威势极为惊人。

原来那齐眉短棍乃是用万年火铜jīng炼而成,加之以秘法锻造,所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伸缩变换。而且,只要持棍者往棍中度入元气,就能激发万年火铜的火种,使得铜棍散发出炽热的烈焰。

饶是那老者修为高深,在这等不要命的狂砸之下,也稍稍有些慌乱的模样,左右踟躇,落尽了下风。

“你以为强行燃烧真元就能够阻挡老夫半刻吗?那样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老者冷斥一声,也不再与疯了也似的宇文泰正面抵抗,苍老的身影如同燕子也似的闪动飞挪,却是避其锋芒,伺机而动。

“老贼,且看我宇文家‘游尾棍法’!”

宇文泰虽出生宇文世家,但从来不是娇生惯养之辈,临敌经验丰富,知道老者意图耗费其有限的真元,自然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游尾棍”。

话说西炎国有圣兽,名曰独角炎兕,是上古洪荒血脉,为西炎国镇国之宝。独角炎兕身后长着长长的尾巴,尾尖处燃着一簇火苗,血脉越是jīng纯的炎兕兽,尾后火苗愈大愈炽热。

宇文世家祖上为屠龙元帅杨云心护身灵兽炎兕圣兽的看守道人,之后代代都为炎兕兽御兽师,从炎兕兽身上悟得了诸多武艺,而这“游尾棍”便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得自于炎兕兽的鞭尾之法,威力不俗。

炎兕兽为大力神牛的一族,一静一动间,势大力猛,一条jīng钢也似的尾巴更是其除却角与蹄最为犀利的武器,奔跳纵跃翻转之下,尾巴甩动的速度极快,来路极不易预测。而且,以尾巴作为武器,最妙就在于顺势而为,全然依着身体的动作而动,是以不易消耗元气。

使出了这般棍法,宇文泰一开始的慌乱与疯狂自是逐渐的消减下来,打斗间愈发有了法度和节奏,拼命的气势变成了沉稳的拖延。

“轰!”

又一棍砸下,宇文泰以匪夷所思的手法撩向老者右侧,竟使得其来不及用手中直刀防御,只得以肉掌应付。

然其束手成刀,竟是丝毫也不惧,径直迎了上去。一声元气炸响,宇文泰非但没能占得一丁点的便宜,反而被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握棍不稳。

如此之下,宇文泰虽然愈战愈勇,但奈何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压根无法奈何强敌,仅仅是勉强以守为攻而已。

老者眼见远处三匹快马荡起的尘头都快飘落,面sè愈发yīn沉起来,目光煞芒闪现,自是不想再纠缠了,运起了十成的元气,渐渐使出了杀招。

“滋滋滋!”

宇文泰两手紧紧攥着铜棍,将自身数十年苦修的真元度入其中,使得铜棍上烈焰狂起,挥动之下犹如舞起了火龙一般,威势好不惊人。

修者自入元气境界之后,寻常的内息会转变为元气,而元气与内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真元。所谓真元,正是修者元气内丹所含之jīng华所在。

任何修者,只要内丹不散,真元不失,无论其元气如何消耗,假以时rì,自可重新修回。但若是真元流逝,对于修者自身根基,绝对是致命的创伤。

所以,但凡修者,若非是到了生死关头,绝不敢轻易动用真元之力。而一旦动用真元之力,那便是拼死之搏,威力比及寻常时期的巅峰状态都会凭空强上几筹。

然而,虽然宇文泰已经竭尽了全力,但却仍然没有伤到老者一丝一毫。无论是千斤巨力的冲击,还是炽热烈焰的灼烧,均被老者以诡异的身法和招式轻松化解。而宇文泰自己也是渐渐不支,烈火附着的铜棍上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全是老者刀罡所伤。

“好个宇文世家,果然不愧是名门世家!看来今rì老朽要拿出真本事来方能让你安心去死了!”

老者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冷斥一声,忽的猛一甩刀,如cháo水也似的罡气轰然扑过,将宇文泰荡出了一丈多远。而后,其张口一吐,竟是吐出了一个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小印来。

“千斤印!”

这小印上并无文字镌刻,也没有丝毫的花纹装饰,遍体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显然是用黄金锻造而成的法宝。老者将小印持在手中,口中微微一动,向着小印徐徐的吹了一口气,小印竟是瞬间狂涨,直变成了脸盆大小,立时散发出惊人的压迫力。

“金印!这……是金印法器!你是真武双修之人!”

宇文泰见此,面上的惨sè即刻变成了绝望,一句话刚刚说完,老者却是已然将那金印狠狠的推了过来。

“啊!”

宇文泰面sè狰狞,手中铜棍朝天高高举起,就要拼死一搏。但那金印化作一道金光一闪而来,瞬时稳稳的砸在了其胸膛之上,力道之大,径直使得其胸膛凹陷了整整一尺之深,几乎贯穿而过……

宇文泰口中狂喷鲜血,被震成碎块的腹脏都是随之而喷溅出来,却是在这一击之下,身死道消了……

“哐啷”一声响,宇文泰手中铜棍应声而落,棍身上赤红的火焰缓缓消散,变为了原本一人高的长度,只是多了密密麻麻的深深刀痕。

紧接着,宇文泰还保持站立的身体也是瘫倒在了地上,细细看去,其上竟是像那铜棍一样布满了深可见骨的裂纹……

老者随手一招,那停留半空的金印便如同活物一般飞回其手中,一晃间又变回了原本拳头也似的大小。

老者张口一吸,将那金印又吞回了腹中,看也不看宇文泰一眼,双脚一纵,飞燕也似的遁向了陈观店方向!

其身法之快,实在令人侧目,仅仅数百息间就追上了正自策马狂奔的两书生。但那骑着烈火灵驹的女子却是早已没有了人影,显然已经逃到了目力不及的极远之处。

“废物!”

老者冷哼一声,一飞纵间跨越了两书生,径自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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