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jǐng笛声在金sè家园的楼下凄厉地鸣叫着,五辆jǐng车风驰电擎般闯进前庭,直接停在了饭店的大门口。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刑jǐng打开车门跳了出来,毫不停留地朝电梯跑去。大堂里的人们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分钟后,豪情的包间门被猛地撞开,端着枪的刑jǐng们冲了进去。
岚县刑jǐng队大队长林浩刚一进豪情包间的门,立时便倒抽一口冷气。
接到罗烈的自首电话之后,林浩第一时间就带着人赶了过来。现场的所有人,他全都认识。然而现在,与他有些点头交情的几个人,统统躺在血泊之中,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凝成了一层厚厚的血浆,踩在上面,那种滑腻粘稠的感觉都能透过牛筋鞋底一直渗到心底深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几个冲得最里面的队员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怪异的声音,显然是被这气味熏得不轻,强忍着不致于当场吐出来。
抬眼看到罗烈,林浩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施施然坐在包间正中的椅子上,看到刑jǐng们冲进来,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反而神情平静态度自然,似乎根本就闻不到包间里的血腥味。镇定自若的样子,如同周遭的一切完全与他无关。
更让林浩觉得心惊肉跳的,是罗烈脚边杜奕夫的尸体。
从尸体表面特徵上看,杜奕夫明显是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导致死亡,虽然胸口上有个枪伤,但根据他源能力者的体质,林浩却知道那绝不是致命伤。反倒是杜奕夫颈动脉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咬痕,才最可能是致死的真正原因。然而,杜奕夫身上的血迹寥寥无几,他的血又到哪去了?
虽然岚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大的刑事案件少得可怜,但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刑jǐng,林浩的业务能力和眼光却培养了出来,结合杜奕夫脖子上的咬痕和罗烈嘴边的血污,他瞬间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感到不寒而栗的恐怖结论。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林浩突然觉得,平时在街上动不动就拿刀砍人的混混们,再心狠手辣也没法和面前的罗烈相提并论。那些混混们,不过是一群凶狠的豺狗,而罗烈,则是一头看起来安安静静如同猫咪般温顺,但骨子里却凶残冷酷的猛虎!
“林队长,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淡然开口打断了林浩的推想,罗烈将双手摊开放在身前,缓缓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刑jǐng们的强烈反应,门内门外的十几支枪不约而同地抬起来,对准了他。
看着冲进来的刑jǐng们,打了自首电话,已有心理准备的罗烈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心中平静无波。早在开始策划杀掉杜奕夫的时候,罗烈就想过潜逃,可天朝地域虽广,但天朝zhèng fǔ的控制能力却也同样强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这样的杀人重犯,被追逃的时候,可以预见的唯一结局就是被开枪击毙,只有自首,反而还能有一线生机,没人愿意和自己的仇人同归于尽。
只是,被枪口对准的刹那,罗烈依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沉重的压迫感,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骤然绷紧,但随即,他就哂然一笑,缓缓放松下来,只是把眼睛看向了带队的林浩。
被罗烈那双清澈且亮得骇人的眼睛盯着,林浩心中竟然微微觉得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神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有前科的杀人犯凝练。
看到身周手下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林浩有些气馁,尚未交锋,自己这边就输了一筹。他缓缓将手里的枪插回了后腰枪套,掏出锃亮的手铐向罗烈走去:“罗烈是吧?就是你打的自首电话吧?!”
罗烈配合地伸出双手,语调平淡:“林队长,我这案子于你来说,也算是件大功吧?”
听到这话,林浩手上缓了一缓,铐子便只是略微有些松放地铐在了罗烈手腕上。原本,心有疑虑的林浩是打算用些小手段的,只要把铐子卡到底,再拖上十几个小时的审讯时间,到时候罗烈的一双手腕差不多就是废了一半,就算不废,至少也得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复原。
“只要不让我难做,什么都好说。自首的事情,我会帮你写上去。”林浩检查了一下铐子,瞟眼看到罗烈放在身边椅子上的DV,于是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一连杀了四个,又都是有些背景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估计都会很难。”
拍了拍罗烈的肩膀,林浩不再说话。他将一套jǐng服罩在罗烈头上,和另一个刑jǐng一起,一左一右架着罗烈出了包间向电梯走去。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一串串猩红的脚印如同指向地狱的路标,动魄惊心。
之后的审讯过程异常顺利,罗烈本来就是自首,所以审讯的时候极为配合,有问必答。而这件案子的案情也算是简单,就是一起报复杀人案。罗烈在自首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审讯的时候,他只要按照已经想好的说就行了。不过,在问及“隼”和子弹来源的时候,罗烈小小地撒了个谎,只推说是从网上购买的零配件,然后再自己组装的。这个世界很快就要乱了,到时就是他离开监牢的时候,那些藏在家里的机床和工具,以后肯定能够派上用场,他可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
尽管天朝zhèng fǔ管制极严,但这年头,为了钱,铤而走险在网络上贩卖枪支弹药的人也不少,大部分都是某些地下加工厂私自制造的零配件,这种案子大部分都是跨省,小小的岚县jǐng局可没那么大权力去管,顶多也就是报上省厅了事。林浩也不愿意在这种小节方面纠缠,轻轻放过,罗烈的这个杀人案本身就已经给了他带来了不少好处,他只需要牢牢抓住自己的这份功劳就好,如果管得太多,可就不是为官之道了。
审讯、拍照、录口供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林浩心里高兴,这么大件案子,难得破案神速,嫌疑人又配合,一件大功是跑不了的了。他心情舒畅,于是大手一挥,留了罗烈在刑jǐng队里吃了份不错的快餐,这才带人将罗烈送去县看守所。
岚县看守所地处近郊,路不好走,jǐng车也开得慢,当林浩一行押着罗烈到达看守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看守所附近,方圆十多里杳无人烟,就只有看守所这一处建筑群。它孤伶伶地杵在这片地势低平的区域,狰狞可怖的铁丝网挂在高且厚实的围墙顶端,四处哨塔上,持枪武jǐng隐约可见的身影,在血红sè月光的笼罩下,让这地方透出一股子难掩的yīn沉肃穆与森严。
罗烈下了车,眯着狭长的眸子仔细打量着这片建筑。身为土生土长的岚县人,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第一次来,却是被关进去,自然有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浩这时也已经下了车,他站在罗烈身侧,看着罗烈平静冷漠的侧脸,心里微微有些发寒。能够亲手把一头猛虎关入囚笼,林浩不免有些得意。虽然这猛虎是自己送上门的,可猛虎毕竟是猛虎,眼前这人,典型软硬不吃的xìng格,心xìng坚忍,手段狠辣残暴,又是一进宫,不懂监子里的规矩,和一帮其他罪犯关到一起,只怕乱子不会少。
虽然是同一个系统,可林浩对岚县看守所上上下下的同僚却没什么好感。看守所本来就是个油水厚的地方,里面一帮子人也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货,现在混上罗烈这样一个狠辣角sè,要说不会出点什么事,林浩第一个不信,不过,他已经把人送到,之后在里面出再大的乱子,也跟他扯不上关系。
时间有些晚了,看守所的门已经关闭,林浩站在门前打了个电话,很快,门就开了。一个身形略微有些胖的男人开了门,说道:“林队,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送人过来?”
“大案子。”林浩一边带着人往里面走,一边回问:“今天谁值班?”
“今天周头值班。”
“周礼正?”林浩脚下顿了顿,说。
胖子笑了笑,没有回话。林浩和周礼正有些不对付,这是大家早知道了的。看守所姓周的就这么一个,也用不着他肯定。
进了值班室,一个单单瘦瘦,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本笔记本在翻看,听到脚步声,略微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说道:“林队长这么晚了还大驾光临,看来是破了件大案子啊。”
罗烈冷眼旁观,也都听出了中年男人话里挤兑调侃林浩的意思,但显然林浩心情不错,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算是吧。”
“老周,办手续吧,我们还得赶回去呢。”林浩说。
似乎有些诧异林浩不温不火的回答,周礼正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站了起来。
“新来的?”他走出办公桌,站在罗烈身后问道:“什么案子?”
“杀人。”罗烈回答。
“谁他妈问你了?”周礼正吼道。他看上去斯斯文文,脾气却跟外貌完全相反。
“杀人?!”周礼正猛地伸手,按住罗烈的肩膀,源能力量的淡青sè光芒在他手掌上闪了闪,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迸发,狠狠将罗烈压倒在办公桌上:“就你这屁本事没有的,也敢杀人?!”
罗烈的身形虽然并不魁梧高大,但看起来比单瘦的周礼正还是要强壮一些,可周礼正却只用一只手就按倒了他,把他压在办公桌上动弹不得。
林浩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周礼正这样子,完全是做给他看的,不过他懒得计较,何况,看到被压在办公桌上的罗烈,那双细长眸子里迸shè出来的亮光,他就禁不住在心里冷笑,同时决定再点上一把yīn火:“今天下午出的杀人案,死了四个,说起来,其中一个你还认识。不过现在案子破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死者中间有个叫杜奕夫的,我听说他跟你关系不错,好像是你同学吧?”
“他能杀了杜奕夫?!”听到这话,周礼正脸sè瞬间变得铁青,但他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林浩,微微沉默了一下,转头对边上站着的胖子吼道:“去拿镣子过来。”
罗烈被压在办公桌上,钢化玻璃贴着脸冷冰冰的,屈辱和愤怒的感觉像是烈焰在心底燃烧。按在肩背处的手掌力量极大,都不用试,罗烈就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根本无法抵抗,他用力咬着牙,也不挣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周礼正的脸,将这张面孔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时,林浩开口说话了:“老周,人家是自首的,你这样可不太好。”
周礼正被林浩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做什么。他盯了被按在办公桌上的罗烈一眼,缓缓收回了手。被林浩顶了一下,他的暴躁似乎也收敛了起来。
推开罗烈,周礼正坐回办公桌前拿出了登记表:“叫什么?”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林浩手里拿着签了名的表格,拍了拍罗烈的肩膀,像是在跟周礼正打招呼,又像是在跟罗烈说话:“我们先走了。”
目送着林浩和他的队员们离开,周礼正却似乎也没有了要对罗烈做些什么的想法,给身形略微有些发胖的那个jǐng察**地丢下一句“送去17号”,就转身进了里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胖子撇撇嘴,推了推罗烈:“走吧。”
罗烈抱着一床分给他的草绿sè军被,赤着脚跟在胖子身侧往号房里走去。他所有的物品,包括皮带都被收走,手腕和脚上也分别铐上了20斤重的手镣和脚镣。这是特别为重刑犯准备的,是预防逃跑和自杀的工具,它们冰冷且沉重,随着罗烈的脚步不断碰撞着,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转个弯,走过两道铁门,就是监舍。罗烈沿着不算太宽的长长过道向前走,两旁铁栅栏里不断有空洞蛮横的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间或还有些略微惊讶的话语传来:“哎哎,是个带链的。”
很快,17号监舍就到了。
看到胖子带着罗烈在门前停下脚步,监舍里立刻站了个男人出来。
“杨管,又扔进来一个哈。”
“嗯。”没怎么理会门口候着的家伙,胖子鼻子里哼了声,打开门,把罗烈推了进去,那动作,仿佛是驱赶一头牲口。他站在门口,冲着监舍里面大声说道:“老铁,人交给你了啊。”
“行,我知道了。”一个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回答。
杨胖子得了不耐烦的回话,却并不生气,转头就关门走了。
罗烈抱着军被站在门口,打量着监舍内部。
监舍空间不算大,一溜齐膝高的水泥台子上铺着薄薄的垫子,这就是传闻中的通铺。十来个光头盘腿坐在铺上,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到这个方向,在罗烈打量监舍的时候打量着他。
“菜菜,你他妈杵那里干逼呢?给老子把人带过来。”有人说话了,听声音,正是刚才和姓杨jǐng察说话的那个。
先前候在门口跟杨胖子搭讪的矮个一激灵,立刻推着罗烈,催促道:“里面去里面去,快点,老大叫你呢!”
罗烈迟疑了一下,抱着军被往里走去。
走到刚才说话的男人面前,罗烈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盘腿坐在通铺最里面的地方,鹰鼻鹰眼面目深沉,**jīng壮的上身纵横交错着十多条深浅不一的刀疤。
叫菜菜的矮个子用脚尖碰了碰罗烈的小腿,说:“这是勇哥,我们17号的号长。”
罗烈知道菜菜的意思,不过却不想搭理,只是眯着狭长的眸子,没有说话。他不喜欢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反正现在身上已经背了四条人命,再多一条两条也无所谓。
铁勇上上下下打量了罗烈一番,开口说道:“头一回进来吧?叫什么?犯的什么案子?”
这问话与先前周礼正的问话如出一辙,勾起了罗烈心头的不快,他略微有些冷淡地回答道:“罗烈,杀人。”
不远,另一个盘腿坐在铺上的家伙插嘴说:“杀人?你这样子能杀人?花案才是真的吧?”
毫无预兆,铁勇挥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拍在那人的后脑勺上,把那人直接从铺上给扇了下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yīn沉:“标青,老子还没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几天没练,你皮痒了是么?”
“看你是带链进来的,又是头一回,我不计较你刚才的态度。”没理会被打到铺下的标青,铁勇皱眉继续说道:“不过,人老实一点没有坏处。杀了几个?”
“四个。”罗烈的回答依然简短,不过态度却也柔和了些。
铁勇眼皮子跳了跳,似乎很有些意外,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耳边却响起了电铃声,这是要熄灯了。不再问罗烈的话,铁勇转头对推着罗烈进来的矮个子说道:“菜菜,你和标青的铺位挪一下,跟罗烈睡最外边。今天晚上你跟标青两个轮流守夜,都给我jǐng醒着点。出了事,老子唯你们试问。”
电铃响过一遍后,监舍的灯就熄了,只留下了过道上昏暗的节能灯依然亮着。
罗烈躺在坚硬的水泥铺上,闭上了眼睛。白天杀人的一幕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桓,让他的思绪也略微有些纷乱。不过,计划中最重要的复仇部分已经顺利完成,而他将要做的,是借助即将到来的灾难,从这高墙内飞出去。
随着夜逐渐深沉,罗烈的思绪也渐渐平静,监舍内静寂无声,囚徒们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吸取杜奕夫鲜血时所产生的那种奇特感觉开始在他心头浮现,使得身体深处都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渴望。
这种渴望并不仅仅只是一种生理上的感觉,它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让半梦半醒之间的罗烈感觉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这渴望的刺激下,罗烈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即使他知道自己闭着眼睛,但周围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地进入了他的感知。惊诧于自己的奇异感受,罗烈的jīng神更加集中起来。这时,一个奇特的流水声,传进了他的听觉。
罗烈勉力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丝,想要查找这声音的来源,不过却一无所获。他能看到的,只是身边熟睡的囚徒们。但,当他毫无焦点的目光无意识扫过靠在墙上打盹的囚徒脖子时,所有的感觉就如同cháo水般喷出来。
目光似乎也感染了那种渴望所带来的魔力,轻而易举地聚焦在囚徒的颈部,紧接着,便是毫无阻碍的穿透。罗烈看到的一切都在极速放大,转眼间,他的目光就透过了囚徒的皮肤,穿过了肌肉,进入了一片红sè的世界。
刹那间,罗烈明白了自己听到的声音源自何处,那是囚徒们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如果说一开始,那血液流动的声音只如涓涓细流,但随着身体深处的那种渴望越来越强烈,便逐渐变成了奔腾咆哮的河流,到现在,更如同海啸一般,充斥了罗烈的整个意识!
双眼所见,全是一片血红,罗烈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液所散发出来的温热,而身体里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最终演变成了对鲜血的狂热。
可怕的想法几乎支配了罗烈的全部思想。
一个声音在他意识中大吼:“去吸他的血!去吸一口,只要吸一口,就能获得无比的力量!就能立刻脱离这yīn冷的囚笼!”
但罗烈的双臂刚刚抬起,冰冷铁镣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这声音虽然很小,但在罗烈的耳中,却无异惊雷,使他猛然jǐng醒。他咬着牙,拼命集中所有的jīng神,用尽全力坚守着自己的意志,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嗜血yù望的深渊中去。
与yù望对抗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烈才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咬人吸血的恐怖念头。当那可怕的yù望如cháo水般从身体中消褪,罗烈这才jīng疲力尽地放松了身体。世界仿佛一瞬间回归了原点,一切诱惑都离他远去。
这时,罗烈耳边传来了一些模糊的说话声,但他却没有心思去听,因为,在几乎无法抑制的嗜血yù望消褪的同时,一幅奇异的画面在他的意识中缓缓展现。
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颜sè构成的线条相互交织纠缠,像是一团找不到头尾的乱麻,它在罗烈的意识中缓缓旋转着,并散发出黯淡的微光。
看到这个奇异景象的第一眼,罗烈就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后,他立刻想起,与之类似的图像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那是一幅三维的人类基因组结构图!
一分钟后,豪情的包间门被猛地撞开,端着枪的刑jǐng们冲了进去。
岚县刑jǐng队大队长林浩刚一进豪情包间的门,立时便倒抽一口冷气。
接到罗烈的自首电话之后,林浩第一时间就带着人赶了过来。现场的所有人,他全都认识。然而现在,与他有些点头交情的几个人,统统躺在血泊之中,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凝成了一层厚厚的血浆,踩在上面,那种滑腻粘稠的感觉都能透过牛筋鞋底一直渗到心底深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几个冲得最里面的队员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怪异的声音,显然是被这气味熏得不轻,强忍着不致于当场吐出来。
抬眼看到罗烈,林浩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施施然坐在包间正中的椅子上,看到刑jǐng们冲进来,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反而神情平静态度自然,似乎根本就闻不到包间里的血腥味。镇定自若的样子,如同周遭的一切完全与他无关。
更让林浩觉得心惊肉跳的,是罗烈脚边杜奕夫的尸体。
从尸体表面特徵上看,杜奕夫明显是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导致死亡,虽然胸口上有个枪伤,但根据他源能力者的体质,林浩却知道那绝不是致命伤。反倒是杜奕夫颈动脉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咬痕,才最可能是致死的真正原因。然而,杜奕夫身上的血迹寥寥无几,他的血又到哪去了?
虽然岚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大的刑事案件少得可怜,但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刑jǐng,林浩的业务能力和眼光却培养了出来,结合杜奕夫脖子上的咬痕和罗烈嘴边的血污,他瞬间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感到不寒而栗的恐怖结论。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林浩突然觉得,平时在街上动不动就拿刀砍人的混混们,再心狠手辣也没法和面前的罗烈相提并论。那些混混们,不过是一群凶狠的豺狗,而罗烈,则是一头看起来安安静静如同猫咪般温顺,但骨子里却凶残冷酷的猛虎!
“林队长,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淡然开口打断了林浩的推想,罗烈将双手摊开放在身前,缓缓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刑jǐng们的强烈反应,门内门外的十几支枪不约而同地抬起来,对准了他。
看着冲进来的刑jǐng们,打了自首电话,已有心理准备的罗烈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心中平静无波。早在开始策划杀掉杜奕夫的时候,罗烈就想过潜逃,可天朝地域虽广,但天朝zhèng fǔ的控制能力却也同样强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这样的杀人重犯,被追逃的时候,可以预见的唯一结局就是被开枪击毙,只有自首,反而还能有一线生机,没人愿意和自己的仇人同归于尽。
只是,被枪口对准的刹那,罗烈依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沉重的压迫感,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骤然绷紧,但随即,他就哂然一笑,缓缓放松下来,只是把眼睛看向了带队的林浩。
被罗烈那双清澈且亮得骇人的眼睛盯着,林浩心中竟然微微觉得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神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有前科的杀人犯凝练。
看到身周手下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林浩有些气馁,尚未交锋,自己这边就输了一筹。他缓缓将手里的枪插回了后腰枪套,掏出锃亮的手铐向罗烈走去:“罗烈是吧?就是你打的自首电话吧?!”
罗烈配合地伸出双手,语调平淡:“林队长,我这案子于你来说,也算是件大功吧?”
听到这话,林浩手上缓了一缓,铐子便只是略微有些松放地铐在了罗烈手腕上。原本,心有疑虑的林浩是打算用些小手段的,只要把铐子卡到底,再拖上十几个小时的审讯时间,到时候罗烈的一双手腕差不多就是废了一半,就算不废,至少也得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复原。
“只要不让我难做,什么都好说。自首的事情,我会帮你写上去。”林浩检查了一下铐子,瞟眼看到罗烈放在身边椅子上的DV,于是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一连杀了四个,又都是有些背景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估计都会很难。”
拍了拍罗烈的肩膀,林浩不再说话。他将一套jǐng服罩在罗烈头上,和另一个刑jǐng一起,一左一右架着罗烈出了包间向电梯走去。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一串串猩红的脚印如同指向地狱的路标,动魄惊心。
之后的审讯过程异常顺利,罗烈本来就是自首,所以审讯的时候极为配合,有问必答。而这件案子的案情也算是简单,就是一起报复杀人案。罗烈在自首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审讯的时候,他只要按照已经想好的说就行了。不过,在问及“隼”和子弹来源的时候,罗烈小小地撒了个谎,只推说是从网上购买的零配件,然后再自己组装的。这个世界很快就要乱了,到时就是他离开监牢的时候,那些藏在家里的机床和工具,以后肯定能够派上用场,他可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
尽管天朝zhèng fǔ管制极严,但这年头,为了钱,铤而走险在网络上贩卖枪支弹药的人也不少,大部分都是某些地下加工厂私自制造的零配件,这种案子大部分都是跨省,小小的岚县jǐng局可没那么大权力去管,顶多也就是报上省厅了事。林浩也不愿意在这种小节方面纠缠,轻轻放过,罗烈的这个杀人案本身就已经给了他带来了不少好处,他只需要牢牢抓住自己的这份功劳就好,如果管得太多,可就不是为官之道了。
审讯、拍照、录口供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林浩心里高兴,这么大件案子,难得破案神速,嫌疑人又配合,一件大功是跑不了的了。他心情舒畅,于是大手一挥,留了罗烈在刑jǐng队里吃了份不错的快餐,这才带人将罗烈送去县看守所。
岚县看守所地处近郊,路不好走,jǐng车也开得慢,当林浩一行押着罗烈到达看守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看守所附近,方圆十多里杳无人烟,就只有看守所这一处建筑群。它孤伶伶地杵在这片地势低平的区域,狰狞可怖的铁丝网挂在高且厚实的围墙顶端,四处哨塔上,持枪武jǐng隐约可见的身影,在血红sè月光的笼罩下,让这地方透出一股子难掩的yīn沉肃穆与森严。
罗烈下了车,眯着狭长的眸子仔细打量着这片建筑。身为土生土长的岚县人,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第一次来,却是被关进去,自然有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浩这时也已经下了车,他站在罗烈身侧,看着罗烈平静冷漠的侧脸,心里微微有些发寒。能够亲手把一头猛虎关入囚笼,林浩不免有些得意。虽然这猛虎是自己送上门的,可猛虎毕竟是猛虎,眼前这人,典型软硬不吃的xìng格,心xìng坚忍,手段狠辣残暴,又是一进宫,不懂监子里的规矩,和一帮其他罪犯关到一起,只怕乱子不会少。
虽然是同一个系统,可林浩对岚县看守所上上下下的同僚却没什么好感。看守所本来就是个油水厚的地方,里面一帮子人也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货,现在混上罗烈这样一个狠辣角sè,要说不会出点什么事,林浩第一个不信,不过,他已经把人送到,之后在里面出再大的乱子,也跟他扯不上关系。
时间有些晚了,看守所的门已经关闭,林浩站在门前打了个电话,很快,门就开了。一个身形略微有些胖的男人开了门,说道:“林队,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送人过来?”
“大案子。”林浩一边带着人往里面走,一边回问:“今天谁值班?”
“今天周头值班。”
“周礼正?”林浩脚下顿了顿,说。
胖子笑了笑,没有回话。林浩和周礼正有些不对付,这是大家早知道了的。看守所姓周的就这么一个,也用不着他肯定。
进了值班室,一个单单瘦瘦,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本笔记本在翻看,听到脚步声,略微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说道:“林队长这么晚了还大驾光临,看来是破了件大案子啊。”
罗烈冷眼旁观,也都听出了中年男人话里挤兑调侃林浩的意思,但显然林浩心情不错,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算是吧。”
“老周,办手续吧,我们还得赶回去呢。”林浩说。
似乎有些诧异林浩不温不火的回答,周礼正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站了起来。
“新来的?”他走出办公桌,站在罗烈身后问道:“什么案子?”
“杀人。”罗烈回答。
“谁他妈问你了?”周礼正吼道。他看上去斯斯文文,脾气却跟外貌完全相反。
“杀人?!”周礼正猛地伸手,按住罗烈的肩膀,源能力量的淡青sè光芒在他手掌上闪了闪,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迸发,狠狠将罗烈压倒在办公桌上:“就你这屁本事没有的,也敢杀人?!”
罗烈的身形虽然并不魁梧高大,但看起来比单瘦的周礼正还是要强壮一些,可周礼正却只用一只手就按倒了他,把他压在办公桌上动弹不得。
林浩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周礼正这样子,完全是做给他看的,不过他懒得计较,何况,看到被压在办公桌上的罗烈,那双细长眸子里迸shè出来的亮光,他就禁不住在心里冷笑,同时决定再点上一把yīn火:“今天下午出的杀人案,死了四个,说起来,其中一个你还认识。不过现在案子破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死者中间有个叫杜奕夫的,我听说他跟你关系不错,好像是你同学吧?”
“他能杀了杜奕夫?!”听到这话,周礼正脸sè瞬间变得铁青,但他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林浩,微微沉默了一下,转头对边上站着的胖子吼道:“去拿镣子过来。”
罗烈被压在办公桌上,钢化玻璃贴着脸冷冰冰的,屈辱和愤怒的感觉像是烈焰在心底燃烧。按在肩背处的手掌力量极大,都不用试,罗烈就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根本无法抵抗,他用力咬着牙,也不挣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周礼正的脸,将这张面孔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时,林浩开口说话了:“老周,人家是自首的,你这样可不太好。”
周礼正被林浩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做什么。他盯了被按在办公桌上的罗烈一眼,缓缓收回了手。被林浩顶了一下,他的暴躁似乎也收敛了起来。
推开罗烈,周礼正坐回办公桌前拿出了登记表:“叫什么?”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林浩手里拿着签了名的表格,拍了拍罗烈的肩膀,像是在跟周礼正打招呼,又像是在跟罗烈说话:“我们先走了。”
目送着林浩和他的队员们离开,周礼正却似乎也没有了要对罗烈做些什么的想法,给身形略微有些发胖的那个jǐng察**地丢下一句“送去17号”,就转身进了里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胖子撇撇嘴,推了推罗烈:“走吧。”
罗烈抱着一床分给他的草绿sè军被,赤着脚跟在胖子身侧往号房里走去。他所有的物品,包括皮带都被收走,手腕和脚上也分别铐上了20斤重的手镣和脚镣。这是特别为重刑犯准备的,是预防逃跑和自杀的工具,它们冰冷且沉重,随着罗烈的脚步不断碰撞着,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转个弯,走过两道铁门,就是监舍。罗烈沿着不算太宽的长长过道向前走,两旁铁栅栏里不断有空洞蛮横的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间或还有些略微惊讶的话语传来:“哎哎,是个带链的。”
很快,17号监舍就到了。
看到胖子带着罗烈在门前停下脚步,监舍里立刻站了个男人出来。
“杨管,又扔进来一个哈。”
“嗯。”没怎么理会门口候着的家伙,胖子鼻子里哼了声,打开门,把罗烈推了进去,那动作,仿佛是驱赶一头牲口。他站在门口,冲着监舍里面大声说道:“老铁,人交给你了啊。”
“行,我知道了。”一个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回答。
杨胖子得了不耐烦的回话,却并不生气,转头就关门走了。
罗烈抱着军被站在门口,打量着监舍内部。
监舍空间不算大,一溜齐膝高的水泥台子上铺着薄薄的垫子,这就是传闻中的通铺。十来个光头盘腿坐在铺上,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到这个方向,在罗烈打量监舍的时候打量着他。
“菜菜,你他妈杵那里干逼呢?给老子把人带过来。”有人说话了,听声音,正是刚才和姓杨jǐng察说话的那个。
先前候在门口跟杨胖子搭讪的矮个一激灵,立刻推着罗烈,催促道:“里面去里面去,快点,老大叫你呢!”
罗烈迟疑了一下,抱着军被往里走去。
走到刚才说话的男人面前,罗烈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盘腿坐在通铺最里面的地方,鹰鼻鹰眼面目深沉,**jīng壮的上身纵横交错着十多条深浅不一的刀疤。
叫菜菜的矮个子用脚尖碰了碰罗烈的小腿,说:“这是勇哥,我们17号的号长。”
罗烈知道菜菜的意思,不过却不想搭理,只是眯着狭长的眸子,没有说话。他不喜欢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反正现在身上已经背了四条人命,再多一条两条也无所谓。
铁勇上上下下打量了罗烈一番,开口说道:“头一回进来吧?叫什么?犯的什么案子?”
这问话与先前周礼正的问话如出一辙,勾起了罗烈心头的不快,他略微有些冷淡地回答道:“罗烈,杀人。”
不远,另一个盘腿坐在铺上的家伙插嘴说:“杀人?你这样子能杀人?花案才是真的吧?”
毫无预兆,铁勇挥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拍在那人的后脑勺上,把那人直接从铺上给扇了下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yīn沉:“标青,老子还没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几天没练,你皮痒了是么?”
“看你是带链进来的,又是头一回,我不计较你刚才的态度。”没理会被打到铺下的标青,铁勇皱眉继续说道:“不过,人老实一点没有坏处。杀了几个?”
“四个。”罗烈的回答依然简短,不过态度却也柔和了些。
铁勇眼皮子跳了跳,似乎很有些意外,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耳边却响起了电铃声,这是要熄灯了。不再问罗烈的话,铁勇转头对推着罗烈进来的矮个子说道:“菜菜,你和标青的铺位挪一下,跟罗烈睡最外边。今天晚上你跟标青两个轮流守夜,都给我jǐng醒着点。出了事,老子唯你们试问。”
电铃响过一遍后,监舍的灯就熄了,只留下了过道上昏暗的节能灯依然亮着。
罗烈躺在坚硬的水泥铺上,闭上了眼睛。白天杀人的一幕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桓,让他的思绪也略微有些纷乱。不过,计划中最重要的复仇部分已经顺利完成,而他将要做的,是借助即将到来的灾难,从这高墙内飞出去。
随着夜逐渐深沉,罗烈的思绪也渐渐平静,监舍内静寂无声,囚徒们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吸取杜奕夫鲜血时所产生的那种奇特感觉开始在他心头浮现,使得身体深处都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渴望。
这种渴望并不仅仅只是一种生理上的感觉,它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让半梦半醒之间的罗烈感觉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这渴望的刺激下,罗烈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即使他知道自己闭着眼睛,但周围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地进入了他的感知。惊诧于自己的奇异感受,罗烈的jīng神更加集中起来。这时,一个奇特的流水声,传进了他的听觉。
罗烈勉力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丝,想要查找这声音的来源,不过却一无所获。他能看到的,只是身边熟睡的囚徒们。但,当他毫无焦点的目光无意识扫过靠在墙上打盹的囚徒脖子时,所有的感觉就如同cháo水般喷出来。
目光似乎也感染了那种渴望所带来的魔力,轻而易举地聚焦在囚徒的颈部,紧接着,便是毫无阻碍的穿透。罗烈看到的一切都在极速放大,转眼间,他的目光就透过了囚徒的皮肤,穿过了肌肉,进入了一片红sè的世界。
刹那间,罗烈明白了自己听到的声音源自何处,那是囚徒们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如果说一开始,那血液流动的声音只如涓涓细流,但随着身体深处的那种渴望越来越强烈,便逐渐变成了奔腾咆哮的河流,到现在,更如同海啸一般,充斥了罗烈的整个意识!
双眼所见,全是一片血红,罗烈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液所散发出来的温热,而身体里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最终演变成了对鲜血的狂热。
可怕的想法几乎支配了罗烈的全部思想。
一个声音在他意识中大吼:“去吸他的血!去吸一口,只要吸一口,就能获得无比的力量!就能立刻脱离这yīn冷的囚笼!”
但罗烈的双臂刚刚抬起,冰冷铁镣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这声音虽然很小,但在罗烈的耳中,却无异惊雷,使他猛然jǐng醒。他咬着牙,拼命集中所有的jīng神,用尽全力坚守着自己的意志,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嗜血yù望的深渊中去。
与yù望对抗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烈才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咬人吸血的恐怖念头。当那可怕的yù望如cháo水般从身体中消褪,罗烈这才jīng疲力尽地放松了身体。世界仿佛一瞬间回归了原点,一切诱惑都离他远去。
这时,罗烈耳边传来了一些模糊的说话声,但他却没有心思去听,因为,在几乎无法抑制的嗜血yù望消褪的同时,一幅奇异的画面在他的意识中缓缓展现。
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颜sè构成的线条相互交织纠缠,像是一团找不到头尾的乱麻,它在罗烈的意识中缓缓旋转着,并散发出黯淡的微光。
看到这个奇异景象的第一眼,罗烈就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后,他立刻想起,与之类似的图像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那是一幅三维的人类基因组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