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之后,李逸也就离开了市署,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西市周边的环境,然后再决定方案应该如何执行。
整个西市现在仅仅只有一个坊那么大,南边是怀远坊,东边是光德坊,西边是怀德坊,北边是贤德坊,其中贤德坊的情况略微有些特殊,贤德坊的北边便是主道,可以从金光门直接抵达皇宫前的朱雀门,同时清渠横穿整个贤德坊。

而作为西市周边的坊间,这几个坊的人口密度显得有些稍大,唯独贤德坊有些例外,清渠从坊间横穿而过,而且在东南角还有一个水池,除此之外,坊间还有一个寺庙,占据了不少的地方。

在隋唐之前,便是历史上的南北朝时期,同时也是佛教大肆在中华大地发展的时期,正如杜牧的《江南chūn》所描述的一样: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长安作为古都,城内城外大大小小的佛寺更不少,而不少就在坊间,和周围的百姓的作坊共存的情况比比皆是,因此在贤德坊内有佛寺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另外一点,贤德坊还有一个很大地理优势,靠近主道,却又是城门的侧门,如此一来来来往往的货物便不用出现在贯通整个长安南北的主道上,而且又不会影响运输。

回到自己的住处,李逸可已经是腰酸背疼,每个坊可都同现在西市大小相当,可都有几百亩的大小,即便如走马观花一样大概看一遍也得走很长的时间。

“公子,你看上去很累!”

秋夏跟着进来说道,

李逸伸了一个懒腰,叹气道:“是啊,今天我可是走了大半天的路,这样,帮我准备一桶热水,我好好的泡个澡解解乏,然后还有点事情要忙!”

秋夏答应道,匆忙出去准备,李逸则铺开了宣纸,提笔在纸上将西市周围的几个坊的地图画在了纸上,并把名字一一的标注上。

搁下笔之后,李逸突然发现自己画的图……

是在太丑了一点,就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原本都是一些简单直线,可自己画出来却是有粗有细,而且还不直,简直就和三岁小孩子涂鸦一样。

来到了唐朝如此之久,李逸第一次怀念起电脑和AutoCAD来,不过没电脑,哪怕自己当初也算得上制图高手现在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正在琢磨怎么把眼前的图画得稍微好看一点时,秋夏走了进来,道:“公子,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李逸把手里的笔一搁,心里顿时轻松一下,一拍手,喜道:“好,先泡个澡再说!”

“公子,需要奴婢伺候吗?”

秋夏低声询问道,作为一个丫鬟伺候主子沐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逸拒绝道:“不用,你自个忙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接着取出了一套衣衫,自己去泡澡,把秋夏留在了房内。

秋夏也没闲着,帮李逸把房间整理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小几上,一张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略微一看秋夏便认出这是地图,而在贤德坊三个字上还被画了一个圈,其他的几个坊间却没任何的标示。

思索了一翻,秋喜把图放回了原位,离开了房间,顺带也把门关上。

另外一间屋内,李逸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热水,整个人顿时感到了一松,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惬意,脑子里面却琢磨着一个方案来,要是确定是贤德坊,那么就存在一个搬迁的问题,天子脚下可不能带着一帮人,拿着大锤半夜三更把人拖出来,然后劈里啪啦的一阵乱砸,这要是传到朝廷里面可真的吃不完兜着走,所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而要让那些百姓搬迁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把住房给他们修好,让他们搬迁,如此的话这些百姓应该就没什么怨言才是,不过首先还得说服朝廷那帮人答应这个条件,好在有李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才是。

心里有了计划,接着就按照计划走,首先得查清楚贤德坊的详细情况。

第二天,李逸还是先去市署逛了一圈,询问了一下情况,一切都正常,秦记药店的罚金昨rì已经上缴,在西市最热闹的地方那批假货已经当众被焚毁,秦记药店也按照李逸所言开始七rì的义诊,如此多的举措让百姓甚为鼓舞,纷纷叫好,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一片区域显得更加的拥挤。

离开市署,李逸直奔贤德坊,贤德坊就在西市的南边,也比较的近,每个坊间的门口都有门吏,不过这些门吏平时也仅仅开关坊门而已,并不会盘问进出的人员,再说了一个坊居住的人很多,他们也没那个jīng力。

最简单的莫过于把管理坊的人召集起来询问一下便可,不过李逸可不想自己的想法如此就被暴露出去,而且有什么比自己亲力亲为得来的数据更加的准确,于是干脆就每条巷子的数,好在他一身书生打扮,来长安东游西逛的读书人自然不在少数,他这种打扮的人百姓也见多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贤德坊虽说不大,可是也有上百户的住户,要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数清楚,走过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至少李逸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累得脚酸,中午寻了一家小店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便直奔坊内的寺庙。

比起弘福寺,眼前的这个寺庙的规模可小多了,所以前来的香客自然也少,进进出出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已,如此的小寺庙要维系下去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里面的和尚生存可全靠香客的大方。

李逸迈步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广场,一口青铜大鼎里面的香烛正冒着缭绕的青烟,空气中都带着檀香的气味,偶尔还能听到钟声响起。

李逸直接进了大殿,里面供奉着一尊观音像,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后,又掏出了几个铜钱放在了旁边的功德箱内。

“阿弥陀佛,谢施主慷慨!”

功德箱的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一身灰sè僧衣,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可是却一尘不染,干干净净,说完后,拿起小锤,便在旁边的钟上轻轻的敲打了一下。

李逸微微点点头,迈步出了大殿,寺庙里面的建筑没几栋,不过寺庙的面积倒是很宽,一些空的地方都栽种上了树木,现在正是秋季,秋风一来,树叶就如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然后铺满了地上。

沿着小路,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又身处寺庙之中,李逸的心里突然感觉都有种禅意一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寺庙的后面,不远处已经能看到贤德坊的围墙,而且清渠在这里集成的水池也在眼前,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真是好景致!”

李逸感慨道,可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声音,那是脚踩在落叶上面发出了轻微身响。

心里一惊,猛的一个转身,可就在此时,就听到呼的一声,自己头上顿时一疼,就如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整个脑袋不由的一震,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转动起来,身子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朝一旁摔去,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意识也渐渐的离自己远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逸才慢慢有了意识,眼前的光线不是很明亮,显得有些昏黄,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粉红sè的帐幔,鼻中还能阵阵的胭脂香气,沁人心碑,让人的jīng神都仿佛一震,而丝竹之声更加清晰。

李逸也渐渐的清醒起来,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被人敲的那一下可还真不是盖的,可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撑起了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大床上,粉红sè的帐幔,淡黄sè的杯子,还带着香味,怎么看都是女儿家的房间,在屋内,一只蜡烛正发出橘黄s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自己遇袭的时候可是中午,而现在居然是晚上了?

李逸心里一惊,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衣服正挂在旁边,随手取了披上,正要坐起来,原本关着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婢推门而入,她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五六岁而已,见自己醒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公子,您醒了,还请稍等,奴婢去禀告主人!”

接着匆匆的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如此一来李逸倒也没办法立即就走,而且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趁着这个时间穿戴整齐,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布置得倒很淡雅,而最大的特sè便是在靠近窗的地方有一个塌,上面的小几上放着一支碧绿sè的笛子,而在小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个女子正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在她面前的水池里还能看到倒影,在左下还题着几句诗。

“貂蝉拜月?”

李逸突然想起这个词来,这可是后来四大美女最美的jīng典场景,不过杨贵妃现在还没出生,当下细细一看,却发现诗句上的字有些眼熟一眼,字很娟秀,明显是女子所写。

而此时,门再次被推开。

李逸从画上收回目光,率先进来的是最初的那个小婢,她取走了放在小几上面的玉笛,小心的放在了一个小匣中,才立在了门口,脆声道:“进来吧!”

接着,几个小婢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每个小婢的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塌前,把托盘里面食物放在了小几上,很快,小几上面便摆满了各种美食。

放下手里的东西,几个小婢也鱼贯而出,包括最先进来的小婢朝李逸福了福后,也转身出了房间。

房内顿时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以怎样,除了小几上摆满的美食,还有两双银筷,一把银壶和两只玉杯,光从餐具就看得出来,此屋的主人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李市令,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门口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李逸循声看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已经迈步走了进来,胖胖的脸上堆满的笑容,身上的肥肉仿佛都要把他的衣服给崩开了一样。

此人面生得很,至少李逸的脑海里面没丝毫的印象,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对方是敌是友还说不清,至于对方为何知道自己?这点倒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他们是敌人,总不可能连袭击自己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

可对方并没杀了自己,至少说明他们还不想要自己的小命,毕竟先前晕了时候可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心里想明白,人也镇定了下来,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大驾光临,而是不请自来才是,不过要请我来,何必敲我一棒?”

说着摸摸自己的脑后,道:“那一棒可真不轻!”

进来的胖子把门关上,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李市令,不如坐下来边说边聊?草民姓金名贵,而且你都昏迷了几个时辰,想必现在也是腹中饥饿了吧?”

李逸想了想,干脆也没客气,坐在了他的对面。

金贵伸手提起了玉壶,猩红的酒液缓缓的注入了杯中,居然是葡萄酒。

李逸心里甚是惊讶,不得不怀疑对方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喜好,所以才准备了葡萄酒,要知道葡萄酒并不常见,而一般待客都是其他酒。

给自己把酒倒上之后,金贵笑吟吟的举杯道:“李市令,这杯得先庆祝一下你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一劫。”

李逸斜眼一看他,也端起了酒杯,淡淡道:“如此说来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那么是否可以把事情的原委给我说说?”

说完,也领了他的情,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美酒。

金贵也一口喝干,放下杯子,旋即又提起了酒壶,边倒边说:“今rì李市令去贤德坊,在寺后遇刺,袭击你的人原本打算把你打晕之后扔进水里,如此一来即便多rì之后有人寻得你,也不过是死尸一具,凶手也无从查起,不过好在草民的人即使赶到。”

“我怎么能相信你?也有那种可能,你派人打晕了我,然后又救了我?”

李逸笑道,顿了顿,又道:“要是你需要我感激你?不过我现在无权无势,好像对你也没什么用处才是?也不需要废如此大的心思吧?”

金贵摇头道:“李市令您可误会了,草民可从来没如此想过,不过你有此疑虑也在情理之中,嗯……!”

金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之sè,才接着道:“李市令可否还记得秋猎时,你和当今太子,还有李靖将军的爱女在猎场遇刺,当时你让太子和李姑娘先行离开,自己独自面对刺客,最后被刺客逼入一出山崖,就在此时,有一帮人出来替你解围?”

李逸惊讶道:“难道那些人便是你所派?”

金贵淡淡一笑,道:“正是草民所派,自从市令抵达长安,草民便派人保护左右,不过百密一疏,没想到今rì被刺客钻了空子,险些害了你xìng命,实在抱歉,还请市令恕罪!”

李逸现在心里更是疑惑重重,金贵到底是什么人?当rì之事他居然知道如此清楚,仿佛就如在场一样,而另外一件事情也肯定,有人真的想要自己xìng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我的xìng命?”

金贵点头道:“不错,至于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尚未查出来,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便是洛阳刺史李炳,张千意外身亡,另外一人已经被抓住,不知道李市令是否愿意一见此人?”

“难道是那个算命的和尚?”

李逸心里询问道,思索了一番,摇头道:“不用了,不过有点我甚为疑惑,为何他们要我xìng命?我李逸可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说着,端起了酒杯,等着金贵的答复,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的身份?李建成都死了二十多年,自己不过顶着他孙子的名号,现在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无害,何必要杀自己?

金贵摇头道:“这个……其实草民也不清楚,毕竟现在还没抓到一个可以询问出什么事情的人来,不过市令这次化险为夷,已经可喜可贺,来,草民敬你一杯!”

他显然知道,只不过不愿意告诉自己而已,这点李逸也心知肚明,干脆也就当不知道,举杯道:“大恩不言谢,他rì定当竭力报答!”

金贵笑道:“这倒不用,市令rì后若有需要草民效劳的,尽管开口便是!”

世上还有人拼命保护自己居然还不用自己报答的?完全就是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金贵估计有目的,不过在等时机而已。

明白这点,李逸也谢道:“如此先行谢过,对了,我想知道,现在是否身处长安城内?”

“当然!”

金贵答道,“不过现在坊门已关,市令要回住处的话恐怕得明晨才行!”

李逸松了一口气,可立即又着急起来,明天可就是第三天,自己还没准备好给李治的东西,而且一晚上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犹豫了下,一咬牙,询问道:“那么能否借我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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