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被群山环绕,地处内陆,,此众人皆知之事,这时突然听到阳仪说出水路运粮的策略,都是大为奇怪。
公孙恭也是心中甚为疑惑,急忙问道:“我辽东无湖无海,有何水路可走?”

阳仪见主公相询,急忙端正神色,道:“启禀主公,襄平虽四面环山,水路不通,但我辽东地缘广大,主公怎可说无湖无海?前日主公溺水之时,不就正在驾船出游吗?”

“哦?”公孙恭微微一愣,想起初来辽东之事,他细细思考一番,心中猛然一动,根据往昔记忆,公孙恭转眼想到,那安平小镇,大致位置便在前世之中的军港大连附近。

前日,公孙恭在安平溺水,命悬一线,此事厅中诸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如今安平只不过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小渔村,平日只有少数百姓船只在海边停靠,丝毫没有繁忙港口之貌,所以众人久居辽东,却无一人想起辽东还有这么一个临海之地。

“阳将军所说,莫非就是安平?”众人沉闷片刻,一名文官起身问道。

“正是!”阳仪点点头,肯定答道。

“将军有何计划,还请细细讲解!”公孙恭思考已毕,但仍不知阳仪提及安平,是何意思,心头不解中,赶忙问道。

“是!刚才主公说出运粮之事后,阳仪便在心中推算,如是走陆路运粮,要跨河北,渡黄河,竟濮阳而到陈留,大概两千余里,即便人马不歇,也需半月才到,军师对中原各地极为了解,阳仪不知所算可对?”

贾范在心中暗暗印证,结论与阳仪甚为接近,于是点头道:“不错,阳将军乃是有心之人!”

阳仪微微点头,接着道:“而如若自襄平运粮至安平,雇用大船入海,向西南方向五百里后,逆黄河而上,竟临济,过高唐,越顿丘,直插官渡而到陈留,行程约为一千八百余里,按普通民船速度,六日可达,阳仪平日阅览书籍,对舟船也有所涉猎,此番推测,应还算未言过其实。”

厅上众人静静听完阳仪此番对比,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阳仪原来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公孙恭见阳仪侃侃而谈,将此事利弊分析的明明白白,不由欣喜道:“将军能文善武,精通海事,果然是我辽东高才!既然如此,将军可愿不辞辛苦,亲自操作此事?”

公孙恭佩服之下,话语随口而出,而厅中众人皆与公孙恭一般心思,于是急忙随声附和。

“主公,属下不敢从命!”眼看运粮之议已毕,由阳仪主管势成定局,众人都是欢喜不已,可突然,阳仪面红耳赤,出声拒绝道。

公孙恭突听此言,不知何故,忙道:“将军可是嫌弃此事琐碎?我辽东声誉,皆系于此,关系重大,还望将军知难而上!”

阳仪见公孙恭这句话说的甚重,急忙单膝跪地,道:“主公委派,阳仪本不该推脱,但不瞒主公与众位大人,属下家乡深在内陆,见到浅水便已头晕目眩,更何况大江之上,风高浪急?”

说到这里,阳仪自嘲一笑,继续道:“如若是由属下负责此事,恐怕船未出行,阳仪已魂归大海了!”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哈哈一阵大笑。

“原来如此!那在座诸位,有谁能为辽东挺身而出?”公孙恭自己便经历过一场水灾大劫,深有体会中,他瞬时便明白了阳仪的苦处,只好将目光望向众人,问道。

刚才众人听阳仪说的有趣,满堂皆笑,但猛然见座上公孙恭问起,顿时想起,自己何尝不是半分水性不识之人?于是,公孙恭收口良久,厅中依旧鸦雀无声。

公孙恭眼望众人各个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心中有些气馁,这么好的一条主意,却偏偏无人实施,他一时有些不甘心,对仍在厅下跪拜的阳仪道:“阳将军,我辽东群臣中,并无精通航行之人,此事莫非要就此搁置吗?”

“不然,主公还请宽心,阳仪既然敢上前提议,心中就有了其中对策!”

阳仪语气微顿,抬头扫视一眼,见众人随着他这句话俱都是精神一振,露出询问神色,这才微微一笑,接着道:“前些年黄巾贼大乱中原,徐州之地狼烟四起,当地英杰纷纷出逃避祸,而其中一名佼佼者,已在我辽东寄居多年,这人久居水乡,精通海事,此事若想成功,必要此人出马!”

公孙恭闻听,心中一奇,立刻默默盘算三国知名人物,半晌之后,他也未能猜出阳仪所说是哪一位,于是道:“敢问将军此人名姓?”

“广陵吕岱!”阳仪冲口而出。

“噢!原来是他!”公孙恭还未有所反应,贾范知吕岱曾在广陵境内的海陵郡为官,品行正直,素有廉洁美名,已是惊叹出声。

耳听得作为三国时期海上的无双名将,吕岱在战乱之后没有南渡反而北上辽东,公孙恭心中也是大喜过望。

公孙恭深知,这位活到九十六岁高龄的吕岱,一生为东吴孙家劈波斩浪,开疆拓土,建立了不世功勋,实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他双手轻抚,已是掩饰不住心中激动,急忙道:“原来吕定公落户襄平,我孤陋寡闻,竟然丝毫不察,劳烦阳将军亲自前去,将他请到府中,即便倾尽辽东所有,我也誓要得到此人!”

阳仪平日与吕岱交好,此刻见公孙恭如此重视,心中也是深感欣慰,道:“主公放心,属下定将此人请来!”

公孙恭心中欢喜之下,也不管还有些细微小事未曾商议妥当,嘱咐贾范一切权益从事后,便要众人各行其是,自己骤然起身,就要出去,坐等阳仪的好消息传来。

可就在公孙恭还未出来厅门之时,府中侍卫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公孙恭差点与这名侍卫撞了个满怀,急忙抬眼观瞧,原来是继凌周之后的新任侍卫队长尚肃,心中不禁为阻碍自己而有些不悦,喝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平日告诫与你的沉稳镇定,都给忘记了吗?”

尚肃是作为最后一匹被选入虎豹骑中,与公孙恭年纪相仿,他虽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但却时常行事鲁莽,为此公孙恭没少教训与他,要搁往日,有着耿直脾气的尚肃少不了要顶嘴几句,但刚才府门之外发生的事,却令他焦急之中顾不得其他,连声道:“主公,不好了,公孙瓒来了!”

“什么?”公孙恭一听,有些不敢置信,连忙问道:“你说谁来了?”

“回禀主公,北平太守公孙瓒亲至!”尚肃稍微稳定一下情绪,再次将前言说了一遍。

这次的回话被公孙恭一字不差的听到耳中,他心中咯噔一下,暗暗心想,此刻出兵在即,公孙瓒不在北平整顿人马,来辽东有何事情?

思讨片刻,公孙恭也没猜测出公孙瓒的意图,无奈之下,公孙恭道:“尚肃,那你前去请公孙瓒到偏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说完,公孙恭转念一想,公孙瓒进来院中,如果看到议事厅中众位官员,反倒显得辽东小气。于是,他急忙叫出才刚刚行出几步的尚肃,道;“算了,还是请公孙太守到我书房中等候吧!”

尚肃领命一声,急急跑了出去,公孙恭望了望众人,道:“过会儿公孙瓒来到,你等趁他不见,暂且退下吧,今日商讨之事,如有何变故,还请主管官员到军师府上商议!”

说完,公孙恭也顾不上阳仪已去请吕岱之事,稍稍整理一下衣衫,转身奔着书房而去。

不知不觉中,他已穿过几条回廊,距离书房已是不远。

公孙恭正盘算见面之后,要如何行事之际,突然,拐角处闪出一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冷不防被人阻拦,公孙恭心中惊讶,立刻停下脚步,抬头观看。

只见那名挡路之人,穿着一袭白袍,腰跨长刀,身材魁梧之极,此刻双手伸出,横眉立目,又兼几条伤疤在脸上纵横,更增凶恶之色。

公孙恭心中有数,天下之中,只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才会有白衣白甲的打扮,他恼怒这人无礼,冷然道:“大胆狂徒,竟敢阻拦与我,还不给我速速闪开!”

“奉我主之命,除辽东太守外,闲杂人等不可出入此地!”这名北平精英声音毫无感情!

公孙恭闻听此话,心中已对公孙瓒反客为主的张狂,恼怒之极!心念微动间,公孙恭眼睛微微眯起,寒光闪烁,杀机顿生。

公孙恭自从来到这乱世,已经历过数次险境,杀伐果敢间,眼神也较前世犀利很多,但那名壮汉与公孙恭对视良久,虽渐感压力,但仍是一步不退,仍牢牢占据路口。

公孙恭大怒之下,脑中仍有几分清明,他知此刻绝不是诛杀公孙瓒良机,于是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我就是公孙恭,给我速速闪开!”

这人心中不是不知,自己所拦之人便是辽东太守,但公孙瓒来时已经下令,要给公孙恭来上一个下马威,所以他见公孙恭已是报出姓名,仍是不依不饶,道:“如何证明?”

“这就是证明!”公孙恭实在忍无可忍,苍啷一声宝剑出鞘,顷刻间,利刃已架在了对方脖颈之上!

但白马义从,名不虚传,眼看宝剑加身,壮汉竟凛然不惧,只将胸膛微微一挺,轻蔑道:“武艺如此不堪,还敢自称太守!”

公孙恭见这人不顾性命,仍是出言嘲讽,心头无名火起,手中用力,便要将这名狂妄之徒斩于当下。

“太守剑下留人!”忽然,一声朗朗之音,大喊道。

随着这声大喊,公孙恭心中微微一动:刚才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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