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扬声道,“朕久病不愈,朝中政事皆由太子打理,后宫之事也全权由皇后亲力亲为,这阵子也委实是辛苦他们母子俩和众位爱卿了,朕在此敬你们一杯。”
众臣惶恐起身,举起酒杯齐齐应道,“皇后娘娘劳心劳力,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尽心尽力,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和太子台上与台下相视一眼,唇角笑意更深。

举起酒杯与老皇帝行礼,她诚惶诚恐的道,“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事情,皇上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寒子晏也是举着酒杯,诚惶诚恐的道,“父皇言重了,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事情。”

老皇帝哎了一声,“说你们辛苦便是辛苦了,不必过谦。”

皇后垂了垂眼眸,一抹笑意在眼底打转,却是无人发觉。

贵妃见老皇帝要喝酒,尽管一贯与世无争,却还是柔柔弱弱的道了句,“皇上,您身子刚刚痊愈,这酒水,还是莫要多喝为好。”

老皇帝挑着眉眼看了那贵妃一眼。

皇后立即见风使舵的道,“是啊皇上,皇上龙体这才痊愈不久,太医可多次提醒该得忌酒,您就别喝了,臣妾先干为敬。”

言罢,她便仰头将杯中的酒水悉数饮尽。

众人也有样学样,将杯中酒水饮个干净。

老皇帝见状,倒是没有勉强自己将酒喝下去,而是笑着道,“今日是朕六十大寿,又是重病痊愈,双喜临门,该是普天同庆,万民同喜,所以朕决定,今日要执行死刑和极行的囚犯,全都免去死罪,被朕下令禁足的的皇子大臣,全都无罪释免。”

众臣回道,“皇上福泽万千惠及百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应的很欢畅,酒喝的也欢快。

郁唯楚的酒量太差,愣是装模作样的将酒到在了自己早就备好的手绢上,整整倒完了一杯。

等他们客套完了之后,郁唯楚随寒墨夜坐下来,滴着酒水的手绢不小心掉落下来,不远处坐着的五王爷便眼尖的瞧见了。

郁唯楚顿时觉得要完蛋。

她的唇角不自然的扯了扯,朝五王爷扯出了一抹极是难看的笑,与此同时立马将掉落的手绢拾起,藏好。

五王爷眼眸闪了闪,也只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郁唯楚正襟危坐,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安安分分的听着老皇帝在那边与皇后与文武百官一唱两和。

不过一个姿势久了难免会累,寒墨夜除了老皇帝偶尔问话,需要回应之外,都不曾怎么说过话。

这神色寡淡的,仿佛过六十大寿的不是他亲爹一般。

郁唯楚和老皇帝不熟,一直盯着前边的大桃子看。

每个人的桌前都会有一个寿宴上必备的桃子,供宾客享用。

这个季节桃子才刚刚出产,说起来她也是好久都没有吃过桃子了。

郁唯楚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想着反正也没她什么事,索性便拿着小刀,取过一个大桃子切了切。

正准备动手开吃的时候,突然就有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里,“靖王妃,你可是许久都不曾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郁唯楚,“……”

说好的风平浪静果然都是骗人的。

官家人,不方便称呼的都会直接称呼那人的名号。

靖王妃不巧,就是她郁唯楚的名号。

皇帝问话,郁唯楚不得不站起来回答,她仔细想着老皇帝问的话,又想起前些日子寒子晏刁难她的话通通过滤了一遍。

不知道寒墨夜当初是如何推掉他们之间婚亲的时间的……

说她去哪里了没有,还是就说她病了?

她瞄了下坐如钟的男人,刚想要他帮帮忙,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都失忆了,知道的还没她多,瞬间就放弃了。

“回皇上,前些日子儿臣身子不适,曾离开过盛京一段时间,所以没有进宫来给父皇请安。”

郁唯楚恭恭敬敬的拱着手,字正腔圆的为自己挽回一点余地,“都是儿臣的身子不争气,还请父皇看在今日大喜的份上,不要与儿臣计较。”

若是寒绾绾在,必定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饶是老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都还没有遇见一个如此厚颜的人,义正言辞的求着他说不要与她计较。

所以,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老皇帝噎了下,虽觉得郁唯楚这样的小辈着实是任性了点,但与他而言的确是个小辈。

他便不与她计较,也不曾追问她说的可是实话,就只是淡声道,“朕没有追究你的意思。但当初你和老九两情相悦,朕给你们定了婚,到最后你们两个却都没有行成亲礼,公然挑衅朕的威严,老九也是说他身子不适,躺在床上大半个月动弹不得,所以无法行礼,如今你也说是身子不适所以离开盛京,好好的两个年轻人,也像朕一般年老多病么?”

寒墨夜身上有蛊毒的事情,应该是瞒着所有人的,他自称是体弱多病,想必老皇帝也不清楚,寒墨夜是因为蛊毒侵扰才会如此不堪。

而她刚好身为药引,所以两人才会在同时出事。

郁唯楚刚想低眸朝那个始终安静如初的男人瞥去,台上又有人猛地来了句,”当初你和老九便是推过一次婚约,后来却是直接不行礼了,如此推脱,不会是你们一直都不想成亲罢?”

说这话的人,是六宫之首,皇后娘娘。

郁唯楚的手指紧了紧,瞳眸蓦然放大了些。

其实皇后说的没错,当初她是愿意嫁给寒墨夜的,只是他却是不愿娶她的……

唇角微微勾着,微涩,郁唯楚眨了眨眼睛道,“若是母后要这么说……

说那个字眼还没完整的念出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却是猛地与她一同站起了身子,淡声附和她的话,“若是母后要这么认为的话,不如趁此与父皇为儿臣和殊影,重新定个日子成亲如何?”

此话一出,郁唯楚的细长的眼睫忍不住颤了一颤,她侧眸朝寒墨夜望去,却见他面色清冷的望着高位上,俊美的脸并没有多少变化。

男人这是在帮她解围,只是他对待婚姻的态度实在是太随意了,郁唯楚并不想跟他保持一个观点。

但皇后刚刚那么问,倘若她突然出声拒绝的话,算不算是承认了皇后的话?

众人会不会就顺理成章的认为,她和寒墨夜其实已经分崩离析了……

皇后远远的看了看那个难得穿着青衫的男人,唇角上勾起了一抹笑。

“本宫可没那么大的权力,此事还得看你父皇怎么说了。”她的眼眸望向了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笑容愈发的灿烂,“皇上您认为呢?”

老皇帝当初就放过话了,寒墨夜这般将婚姻当儿戏,儿媳他承认,但亲事他不会再为他们赐过。

寒墨夜突然来这么一茬,偏生又是挑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先前他都可以免去那些刑犯的死罪,难道现在还不能为自己的亲儿子赐婚么?

这是得多大的深仇才会如此啊。

老皇帝抬着老眼倪了郁唯楚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在寒墨夜的身上,没有急着赐婚,只是问了一句――

“倘若这一次你又是戏耍着朕玩,不将皇家的尊严放在眼里,你该如何?”

“儿臣愿意自我放逐南蛮之地,没有天子诏令,永不再回盛京。”

……

所谓南蛮,是整个中原最落后生活最艰苦的地方。

能叫寒墨夜说出这样的话来,谁都认为他是下定决心要与那什么殊影成亲。

老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是意外于寒墨夜做出的决定,所以迟疑了片刻才与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挑个良辰吉日,你们把婚事办了罢。”

寒墨夜和郁唯楚双双行礼,等这一个问题跳过后,他们便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郁唯楚惊魂未定,因男人说的话而心悸不已。

她的闹到浆糊着,还没想出什么来,又觉察着有一道极为锐利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

她微怔,顺着感觉朝那边望去,却是皇室女儿家落座的区域,而她不偏不倚的,恰好就瞧见了一直以来的冤家――文西郡主。

不过文西郡主此刻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低头在吃着东西。

想到吃的,郁唯楚收回了视线,立即往桌面上看去,只见她早些时候切好的,放在桌面上的桃子如今连渣都不剩。

郁唯楚,“……”

她身边就只有寒墨夜一个人,这个桃子又只有一个,刚刚心情还十分诡异的,现在只剩下了好吃的被男人独享完了的怒气,“我的桃子呢?”

男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不是给本王吃的么?”

郁唯楚的心情瞬间就低落到了低谷,握拳再握拳,“就算咱俩交情还不错,但我们到底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最多就能吃一半,不,最多就只能吃三块。”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了,郁唯楚暴躁了一晚上的心又开始慢慢的苏醒,她死命的拽着男人的手,怒目而视,“你真是太过分了,还我桃子――”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俊美的脸上立即又寡淡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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