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公子休要再捧,教妾身何以敢当。按先前所言,是否也该由田公子代为题跋了?”
“哈哈,好。”田当归早有准备,不慌不忙走到案前,选用一支合适的笔,唰唰唰,笔走龙蛇,于左端挥洒出“不蔓不枝”四字;又在右端书“裕康三年夏新科一甲三友与幻妙仙子共勉之”等字样。

“田公子果然字字珠玉,妙不可言啊。”

“呵呵,不敢,让各位见笑了。大有,是不是该你了?”

“好啊,不过在梅某作赋之前,还请各位押上各自的印鉴。”

“哦?这又是何意?”

“请几位照做便是。”

“好。”

几人各自取出印鉴,何抒怀、田当归先后盖了上去,唯有莹珍迟迟不肯,梅大有见此也不客气,同样摸出自己的印鉴,加盖于二人之下。莹珍这才嫣然一笑,同样将自己的印鉴盖在最末。

“好了,依我看此画已臻完美,就不必再写什么赋了。”梅大有轻松的道。

啊?……三人同时神情各异的望向他。

“你这是何意,难道只盖上印鉴就是你的了,岂不是滥竽充数?”

“就是就是,公子这不是耍赖吗?”

“不错!难怪要我等先加盖印鉴,分明就是想浑水摸鱼!不成!绝对不成!”

“不成!”

“不可以!”

面对三人的讨伐,梅大有哈哈大笑,转而笑容一收,道:“好了好了,不过是与尔等开个玩笑罢了。不过这赋在下的确是不想作了,若在此添上两笔,不知几位可否应允啊?”

“不作赋?……”

“再添上两笔?……”

“大有这是何意?”

梅大有洒然一笑,靠近案前,目光在笔架上一搭,选定一支极细的叶筋,在朱砂上轻轻蘸了两下,抬起笔,却迟迟不肯落下。

见其良久不动,一旁三人都不解的望着他,这一望不要紧,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只见梅大有一脸凝重,额上青筋凸起,似乎正在做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不由同时起了不敢打扰之意。

梅大有似乎心中一横,卯足了气力,笔尖儿微微发颤,并徐徐下落,在外人看来,这笔恰似有千钧之力。

手中之笔不住抖动,终于接近画卷,三人这才看清,他原来是要在蜻蜓的头上做文章。不知为何,三人任由他以极缓的动作继续着,足足过了半字,梅大有的笔才真正落于纸面之上。

以极其细微的方式运笔,且每画一点,似乎都在消耗非常大的气力,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梅大有的额角滚落而下,手上一条条青筋凸显跳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开一般。见他如此费力,三人更是不由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到正是奋力为之的梅大有。

不知用了多久,一团堪比菉豆大小的花纹从梅大有的笔下生出,他长出了一口气,以一条游丝般细线向蜻蜓的另一只眼睛上引去。这次所用时间较上更长,足足用了小半炷香,另一只眼睛上的花纹才得以形成。还不止,梅大有发出一声轻叹,再次运笔从花纹上拉回,同样以一条细线再次连接两端,笔迹重新没入前一团图案,消失了踪迹。此刻,蜻蜓的两只眼睛被两小团朱砂图案所覆盖,鲜红的有些突兀。梅大有缓缓放下手中之笔,突然仰天一声长叹,啊!…..整个人随之瘫软下去。

“大有!”离其最近的田当归急忙前去搀扶,稍远些的何抒怀也挺身来救,只有莹珍此女全神贯注于梅大有所绘图案之上,不曾看向这边。

啊!……一声惊呼传来,正查看梅大有情形的何抒怀和田当归同时被惊,又同时向对面望去,只见莹珍正捂着脸,身体摇摇yù坠。何抒怀再顾不得梅大有,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揽入怀中,这才令其不至摔倒在地。

“大有!莹珍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莹珍!莹珍?……”

梅大有露出笑意,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看到对面的情形,有气无力的道:“让她休息片刻就没事了;田兄,扶我坐下。”

田当归依言而行,将梅大有放在附近的椅子上。

“我没事,多谢田兄。”梅大有虽有所恢复,但依旧显得无力。

另一边的莹珍似乎恢复得更快些,此时已经在何抒怀的搀扶下站稳,幽幽叹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怎么了?”何抒怀急切的问道。

“那眼睛!那眼睛!……”

听她如此一说,何抒怀这才想起梅大有为蜻蜓点睛之事,不由望向画卷。只见原本美妙的画卷,花苞之上,蜻蜓的两只眼睛鲜红得极为突兀,一望之下,大有神魂被摄入之感,不由头晕目眩,面前一黑。啊!……同样险些栽倒在地。旁边的莹珍急忙搀扶,这才将他撑住,不至真的跌倒。

啊!……何抒怀悠悠一声叹息,总算缓了过来。

“何兄!你又怎么了?”田当归听到叹息,再看看神情萎顿的何抒怀,惊讶的问道。

何抒怀随手一指桌上的画卷:“田老弟自己瞧吧,只是一定要当心些。”

嗯?田当归不解其意,转头望向案上的画卷,这一望不打紧,只见那蜻蜓鲜红的双眼犹如暗夜里凶兽的眼睛,一望之下令人身心俱寒,大有晕厥之感。啊!……

虽然在何抒怀的提醒下,心中早有所准备,但田当归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由还是一阵恍惚。

呵呵呵……

梅大有连番看到各人异样的表情,难掩心中的兴奋,发出得意之极的笑声。但此刻他依然觉得浑身的气力尽丧,原本的哈哈大笑,变成了令人悚然的yīn笑之声。三人更加惊疑,不由同时如见蛇蝎般望向他。

“几位不必惊慌,你们多看几次,也就没事了。”

稍远处的莹珍和何抒怀仍心有余悸,有些犹豫;田当归却不信邪,再次望向画卷。果然!虽然还是觉得头晕目眩,但却远没有第一次那般强烈了。“大有,你是如何做到的?”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

(一言蔽之:小荷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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