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震天价地响起。

手中的教鞭一僵,赵桂兰老师扬声喊道:“进来!”

话音未落,“嘭”一声,一个人影撞门而入,紧接着袭来的还有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啊……”靠近门口的几个女生尖叫着抱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门口的那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歹徒”,她们竟然忘记了闭上眼睛!

教室内秩序大乱,就连最后排的陈刚都嗅到了血腥。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一阵悸动,腾地起身,站到椅子上,目光越过一团团惊慌失措的同学,一眼看到了门口处满脸鲜血的屠洪良——他认出了屠洪良独特的大块头和那硕大的脑袋!

一瞬间,陈刚看到了屠洪良铜铃般大眼珠子里的杀气腾腾……和那份绝望!陈刚的心头猛地一沉,想起了刚刚告别的陈冠东——

“陈刚!陈刚!你在哪?快出来!快跟我走!快……”

屠洪良那么粗壮的大块头,一向在同学面前扮演施瓦辛格似的硬汉形象,此时,却在文科班一百多人面前痛苦失声,像个寻找亲人的孩子一样惶急地喊着陈刚的名字!

赵桂兰都惊呆了,跟所有的学生们一样,呆呆地看着明显是遭遇了某桩惨事的屠洪良,谁都没想起来应该做什么。直到陈刚跃过一张被撞翻的课桌,冲上前去。

“陈刚!陈刚!陈冠东要死了,他……他要马上见到你……你快……”

直到陈刚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屠洪良才停止了大叫,一把扣住陈刚的手,嘴唇剧烈地蠕动,却一时间心急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急地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啊啊……”地乱吼着。

“我跟你走!快!”

陈刚毫不废话,推搡着屠洪良,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走廊内,留下文科班师生们恐惧地面面相觑。

众人都听到了那句“陈冠东要死了”,原来高二(2)班的同学惊疑不定,也顾不得现在正是上课期间,纷纷相互小声打听,被问到的人迷惑地摇着头,“今早上还看到东子呢。怎么可能要死了呢?”

“肃静!”

赵桂兰略一沉吟,拿起黑板擦在讲桌上轻轻敲了敲,看着学生们脸上慌乱的表情,心想这节课是没法子继续上了。还不知道被拉走的学生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自己还是赶快通知教导处吧……

……

一口气跑出教学楼,陈刚已经汗透脊背,呼呼的热气从脖领子、袖口升腾出来,厚重的棉裤裤裆内全都是汗!

屠洪良跟他同样喘着粗气——要不是被陈刚架住胳膊朝前跑,累坏了的大块头早就在楼梯口摔倒了。他根本就来不及,也没有力气开口说出陈冠东的遭遇。

陈刚也没有浪费时间打听,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陈冠东确实是要死了!

怪不得上一世的记忆中对陈冠东没什么印象!只因为他在文理科分班的当天就出意外死掉了。那时自己根本没和陈冠东朝过面,自然不会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别班学生的死讯。

可这一世,陈冠东为什么要在临死前通知自己?陈刚隐隐地把握住了那个即将死去的少年的心理,却不敢、也不忍心,更来不及深入地思考分析,他只想快一点跑到陈冠东的面前,能够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在哪里?在哪里?”

从教学楼到校园的大门口有三十米远。陈刚拽着几乎要散了架的屠洪良转眼间就跑出了大铁门旁边的侧门——看守大门的年老门卫惊恐地盯着一身是血的屠洪良,根本就不敢阻拦。

“在区医院,急诊,陈冠东他……”

陈刚听清地址,根本顾不得去听屠洪良后面在说什么,摔开他的胳膊撒腿就跑——区医院就在街道对面不到二百米的地方!

陈刚在厚厚积雪的人行道上飞快地奔跑。过往的行人惊诧地看着他,有几个人甚至因此不小心摔倒在陈刚面前,狼狈地爬起来,低声咒骂着。陈刚却视而不见,眼中似乎根本没看到别的人。他张大了嘴巴,大口地喘着气,踢踏着脚下滑溜溜的积雪和雪下坚冰,恨不得飞起来。

数九寒天的冰冷通过他大张的嘴巴灌进喉咙,直接冲进他的肺,冰与火一起在他心头盘绕着,想要大吼几声却不得,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区医院大门,似乎看到了笼罩在医院上空的死神。西北风一紧,一片乌云狂飙着遮挡住初升不久的太阳。青灰灰的天幕,不再呈现那一片瓦蓝瓦蓝的明媚。

终于到了!

他一口气冲上医院门口的十多级台阶。

“医生!医生!急诊室在哪……”

冲进门楼,在医院前厅里,陈刚烦躁地叫嚷着,焦急地转着圈,没头苍蝇一般寻找着门诊室的指引标牌。

寒冷的冬rì上午,医院内的病人很少。在挂号窗口前排队的几个病患家属吃惊地看着大叫大嚷的陈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护士正好从楼梯上下来,见此一幕,一时没看出头绪,不耐烦地叫道:“你叫嚷什么?叫嚷什么……”

陈刚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正好看到女护士身后标注在楼梯入口的指引牌,心里一紧,“腾腾”地跑进昏暗的右侧走廊。

“嘭!”

陈刚一把推开急诊室虚掩的房门,大叫:“陈冠东,我……”

他的话音嘎然而止。

没开灯的急诊室内,清冷,yīn暗。正中间摆放了一张病床,上面白布覆盖,一个人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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