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古称汴梁,北宋时为国都,又称东京。
汴梁城内,还有一条汴河,又名通济渠,是连接江淮黄河的重要水道,乃大隋年间隋炀帝开凿,是全世界最长大运河的重要一段。北宋是又加以拓宽,之后汴梁发达,成为千古一城,也有赖于汴河的运输方便,只是粮草,每年由南向北,就不知要运送几千万担。

徐有财,此时就在汴河上……滑行!

从朱雀门出发,出外城中间路程约有十五六里路,六匹马拉动这艘小船,虽然比平地里更加好走,但到了中间,也有些累了。在河堤边靠下,又买了些食物,歇息了一会,才再次启程。

这一路上,真是风光无比,远远盖过了汴梁城新年环城舞狮的风头,城内百姓都撇下了舞狮队伍,全都围在河堤旁,追看这冰上‘滑’船。更有好事的,看船靠岸,就想上去看看,都被大胡子一拳一个,打了回去。

这是俺苏轼的主意,让你们什么沾光!

徐有财看到苏轼自豪表情,在船头边用早餐,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他,自己虽然老早也想过这么干,但毕竟胡闹,一直没有实行。这大胡子却替自己拿了主意,就去找马来,说干就干,闹得这汴梁城,大过年的又出了这么件奇闻异事。

歇息完毕,又开始上路,直到了出了城外,向南直奔淮河走了二三十里,吃了中午饭,才停下。孙掌柜熟知周边地理,知道已经是陈留地界。

陈留,不是曹cāo举兵之地吗?

徐有财从船上下来,只觉得脸上干燥,一路上吹着北风,虽然背风而行,但没个遮挡,也是被吹得有些难受。可他此时却丝毫不关心这个而是有所期待——曹cāo,天下jiān雄。

“孙掌柜,这附近可有与曹cāo有关的遗迹?”徐有财站在寒冷的土地上问道,地气从脚底钻上来,冻得五人都是瑟瑟发抖。

“曹cāo是汉人,距今已有八百年了,天下风云变幻,哪里还有什么遗迹?”孙掌柜肚子刚刚好些,又被拉出来吹风,顿时觉得有些肚子不舒服,就想先回船上。“不过向南一里,有个举义碑,也不知是真是假,徐老弟想去看,可以去……哎呦,我先回船上了。”

孙掌柜捂着肚子就往船上跑,苏轼和金算盘都是哄笑,更是胡乱地说些孙掌柜绷住,别拉在裤子里之类的荤话。宁宣儿又责怪了他们两句,才热热闹闹地,四人一同向南而去。

这汴梁地处中原,周围也都是辽阔的平铺之地,没有什么高山险峰,想要游玩,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只能寻寻古迹。一路上行走,望眼看去,都是漫无边际的田野,却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栽种,徐有财边走边想,终于想到,自己在现代的冬天到田野间,见的大多是种植冬小麦,这北宋天气寒冷,正好有一个冰河期,不仅河道结冻,连黄河边冬天也不能种植小麦。

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吧?

于是舍了众人,走下田间地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果然种了作物,却是萝卜。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埋在土里,所以自己才看不见。他正要转身回去,突然脚下一滑,油油腻腻的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身子一斜,差点跌倒。这时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蜜蜂窝,此时寒冬,蜜蜂都死光了,只留下来一个空窝,里面滑滑的就是蜂蜡……

徐有财若有所思,将蜜蜂窝朝田里一扔,又朝原处和众人汇合。

这时再回到田边小路上,虽然没有粘到污泥,但身上也扑满了粉尘,宁宣儿见了赶紧掏出手帕来帮他拍打。

“吁……”

金算盘、大胡子两人见了,一阵嘘声,羞得宁宣儿脸红。徐有财却不以为意——你们这是羡慕嫉妒恨!

拍干净灰尘,四人又走了一程,终于远远看见一座亭子,旁边还挂着一杆旗杆,只是破破烂烂的,上面也没有挂着旗子。金算盘和大胡子见了,都惊叫着奔向那旗杆,也不知高兴什么,到了跟前就往上爬,原来是要比赛爬旗杆——这金算盘本来就天xìng胡闹,又碰上个比他更会胡闹的,两个人倒也合拍,聚在一起就跟小孩一般,都是胡乱玩耍。

徐有财看着两人,正是无语,突然余光一扫,果然看见有个灰不溜秋的东西,不就是一块石碑吗?于是挪动脚步,缓缓向那里走去,宁宣儿正看那两个活宝爬旗杆却又掉下来,咯咯直笑,突然感到身边哥哥不见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等穿过亭子后面的灌木丛,却见到徐有财已经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人,身材瘦弱,全身衣服肮脏,头发凌乱好像半个月没洗,都打了结了,就像是个要饭的。

“你说曹cāo不是jiān雄,那他是什么?”徐有财问道,坐在那要饭的身旁,此时那叫花子面对着石碑,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自然是大大的英雄!”这叫花子声音传来,竟然是个年轻人的声音,甚至还有些稚嫩,和他的形象极为不相称。“起兵一匡天下,救大汉于危难,又能屯田、收难,岂非是英雄吗?”

“可是他行为多有为天下人不耻之处……”

“哪里无耻了?你说。”叫花子打断他的话问道。

“杀吕伯奢,屠徐州,害死华佗,要挟皇帝号令诸侯,哪个不是大罪?”

“结果呢?”

“结果……”

“结果是天下太平!”叫花子站起身来,面朝徐有财,此时才看清他的面容——不自觉地就会被他的双目所吸引,那是多么犀利的眼神啊,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朗眉星目,虽然脸上也是肮脏,却挡不住他的俊朗面容,三缕长髯飘在寒风中,指着那石碑朗声道:

“这石碑上所述,就是曹cāo起兵之事,虽然是后世伪造,但所记载又何尝不是壮志雄心?若无他,汉末不知几人称霸,几人称雄,你说他手段卑鄙无耻,但乱世中,你若是还怀着迂腐儒生的礼仪节cāo,又如何能够办成大事?杀一人而天下太平,该杀,该杀!”

好强的气魄。徐有财心中凛然道,不知怎么,站在这人面前,自己竟如一个幼稚的三岁小孩般,刚才走到墓碑前,看到他的背影就觉得不凡,再看面容,更是难以形容,此时听了他的言语,已经是大为惊骇!

“那按你所说,便只求目的,不论过程?”徐有财还是不甘心,继续问道。“他做的功绩定然不能抹煞,可难道因为如此,就能掩盖他的罪行吗?”

“当然!他……”

“介甫,你也在这里啊!”

叫花子刚开口,突然被一个大嗓门打断,徐有财回头一看,苏轼和金算盘已经满身是泥地过来了,大胡子衣服上还划破了一个大窟窿。

介甫,好耳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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