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谭纵带上补品,去飘香院看望曼萝,路上,他在轿子里翻看着毕西就的小玉佛,发现玉佛的后背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凤”。
看着这个“凤”字,谭纵想起了王胖子对自己说的话,梅姨年轻的时侯,有着“江南火凤”雅誉,“凤”极有可能指的就是梅姨。

真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当年毕时节与梅姨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而现在毕西就又和瑞雪爱得死去活来,这父子俩还真是一对儿情种。

由于先前住的那个小院死了人,曼萝换了一个优雅精致的院落,谭纵走进院子的时侯,曼萝正在凉亭下与绿柳下围棋。

“黄公子。”绿柳一抬头,看见了进院的谭纵,惊喜地站了起来。

曼萝扭身一看,也随即站了起来,领着绿柳迎了上去,冲着谭纵福了一身,“黄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身子好点了没?”谭纵冲着曼萝和绿柳点了一下头,笑着问道。

“多谢公子挂心,曼萝已然痊愈。”曼萝一侧身,冲着谭纵向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里面喝茶。”

“今天天气不错,我看在这凉亭里挺好,你们将东西拿进去。”谭纵瞅了一眼凉亭,冲着身后拎着大包小包补品的人吩咐了一声后,大步向凉亭走去。

曼萝和绿柳连忙跟在谭纵的身后,一名侍女将拿着拎着补品的人引到了屋里。

进了凉亭后,谭纵看见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棋盘,上面的白子和黑子绞成一团,看样子激战正酣。

“公子,对弈一局如何?”曼萝給谭纵端了一杯茶,笑盈盈地说道。

作为青楼里的当红的姑娘,为了附庸那些文人骚客和权贵士族,这琴棋书画是断断不可少的,而琴棋书画里的“棋”,指的就是围棋,经过专业的训练后,

谭纵后世在电脑上玩过象棋,虽然技术不咋地,但至少可以装模作样地唬唬人,至于这围棋嘛,他对其了解的程度仅仅局限于五子棋的水平,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既然二位姑娘正在博弈,那么在下就不做出那扫人兴致的事情了。”谭纵微微一笑,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推脱,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锦盒,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一个小小的彩头,如果哪位姑娘赢了的话,这个彩头就是她的了。”

曼萝拿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鸽蛋大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公子,这彩头可太贵重了,是否换一个。”曼萝知道,这种品相的红宝石至少价值两百两银子,她将锦盒给了绿柳后,微笑着看着谭纵。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谭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顺势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去,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着两人继续对弈。

曼萝和绿柳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座,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对弈之中,两人的棋力好像旗鼓相当,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谭纵的目光虽然落在了棋盘上,但是脑子里却在想着等下如何应对梅姨,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梅姨給拿下,打开目前所面临的僵局。

“我输了。”正当谭纵神游天外的时侯,曼萝忽然吁出一口气,笑着说了一声。

谭纵定睛一看,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副黑白分明的图案,一眼看上去就像一黑一白两条龙互相交错着盘在那里。

“是姐姐大意了。”绿柳冲着曼萝一笑,眼神里有一丝感激的神色,虽然谭纵可能不清楚,但是她和曼萝相处这么久了,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曼萝的对手,是曼萝为了成全她得到那个红宝石而故意让的她。

“绿柳姑娘,这个是你的了。”谭纵微微一笑,将那个小锦盒推到了绿柳的面前。

“绿柳谢谢公子。”绿柳拿出那个红宝石,巧笑嫣然地望着谭纵,“公子说,它装饰在哪里最合适。”

“项链吧,当链坠的话应该不错。”谭纵想了想,笑着说道,“如果姑娘給在下舞上一曲的话,在下可以替姑娘将它制成项链。”

“那就有劳公子了。”绿柳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她其实看重的并不是红宝石,而是通过红宝石与谭纵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

乐女们随后抱着乐器赶了过来,在优美的曲声中,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绿柳在凉亭里翩翩起舞,谭纵含笑欣赏着她的舞艺。

“妾身说刚才怎么听见喜鹊在枝头上叫个不停,原来是黄公子来了。”绿柳舞完后,正当谭纵鼓着掌时,梅姨笑着走进了院子。

“梅老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梅老板答应。”谭纵笑着起身,冲着梅姨拱了一下手。

“公子但说无妨。”梅姨有些意外地看着谭纵,她实在想不出谭纵有什么要麻烦自己的。

“明天晚上鲁大人请在下赴家宴,在下尚无妻室,希望梅老板高抬贵手,让曼萝姑娘陪在下去一趟。”谭纵微微一笑,说道。

曼萝闻言顿时怔了一下,出席知府大人的家宴,这可是一项莫大的殊荣,她不由得看了绿柳一眼,只见绿柳的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

“妾身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儿,原来是赴鲁大人的家宴,这是一件大好事,妾身当然同意了,曼萝能幸陪公子去是她的荣幸,妾身正巴不得呢。”曼萝见状心有不忍,刚想以身体不便为由推脱,将机会让給绿柳,梅姨已经笑盈盈地答应了下来。

曼萝闻言,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冲着绿柳笑了一下,既然梅姨让她去的话,那么肯定有梅姨的打算。

“明天晚上就有劳姑娘跟在下走一趟了。”见梅姨允诺,谭纵转过身,笑着向曼萝说道。

“曼萝谢公子。”曼萝莞尔一笑,冲着谭纵福了一身。

晚上,谭纵留在了飘香院,他喊来了王胖子和古天义,三人一起饮酒作乐,曼萝和绿柳亲自坐陪,两人连歌带舞,奉献了精彩的表演。

自从飘香院发生了城防军和盐税司的火并之后,生意就变得异常惨淡,除了毕东城一如既往地捧场外,其他的人几乎都选择了退避三舍,生怕沾上了晦气。

如果谭纵能像毕东城一样经常来飘香院的话,那么在他和毕东城这两大公子的影响下,至少粮商和盐商会选择这里玩乐,进而带动其他的人,这样一来的话,飘香院应该很快就能缓过劲儿来。

“黄老弟,我古天义以后跟定你了,以后你指哪里,我就跟着你打到哪里。”酒过三巡之后,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古天义端起一杯酒,笑着向谭纵说道。

古天义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盐税司的同僚们对他大拍马屁,纷纷表示出了亲近之意,就连苏州府的一些官员和商贾也拎着礼物登门拜访,热情地套着近乎,使得他的家里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候德海”一事中,古天义的功劳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任谁都不能抹杀,也不敢抹杀,苏州府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都清楚他这次是立了大功,肯定会飞黄腾达,尤其是他是谭纵的人,不少人都想通过他搭上谭纵这条线,以后万一有事情的话也能有个助力。

古天义很享受这种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局面,望着那些以前自己只能仰视的家伙们在笑脸奉承自己,这个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

古天义很清楚,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谭纵给的,因此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牢牢地抱住谭纵的这条大粗腿,自己的荣华富贵可都要看谭纵的了。

今天晚上古天义原本在倚红楼里有个酒局,不过当谭纵派人喊他的时侯,他二话不说就来了,同时让人告诉在倚红楼设酒局的人,就说谭纵请他喝酒,他实在是抱歉,不能前来赴局。

因此,当着王胖子的面儿,古天义并不介意向谭纵表衷心效忠,要知道别人想效忠还没有这个机会。

“古老哥言重了。”谭纵笑着举起酒杯和古天义碰了一下,“以后老哥需要帮忙的话,小弟一定尽力而为。”

说完,谭纵一仰首,喝光了杯中的酒。

“有黄老弟的这句话,古某就放心了!”古天义闻言面色一喜,虽然谭纵并没有明说,但话里已经表明了收他当小弟的意思,于是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有些激动地向谭纵说道。

“古参事,祝你以后官运亨通。”王胖子见状,笑着向古天义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他和古天义不同,代表着京城里某个势力的利益,因此虽然与谭纵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是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不像古天义那样,与京城的各方势力都扯不上关系,因此能如此露骨地表达出投靠的意味来。

“谢王老板吉言,也祝王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古天义闻言笑了起来,与王胖子碰了一下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午夜时分,王胖子和古天义各自搂着一名靓丽的女子休息去了,两人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谭纵也喝得有些高,不仅大吐了一场,而且走路的时侯腿脚有些发飘,按照通常情况他是不在外面留宿的,不过这次由于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他于是留宿在了飘香院,被郑虎和一名大汉一左一右地搀扶进了曼萝的闺房。

绿柳并没有跟过来,一脸黯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曼萝才是飘香院的头牌,谭纵自然要留宿在曼萝那里了。

“我自己能走。”进到曼萝的闺房后,谭纵推开了郑虎和那名大汉,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桌子前,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凳子上,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后,笑着向跟进来的曼萝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献丑了。”

“公子,上床歇息去吧。”曼萝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谭纵的面前,柔声说道。

“好!”谭纵打了一个酒嗝,站起了身子,踉踉跄跄地向床走去。

走着走着,谭纵的脚下忽然一软,身子像面条一样向下倒去,站在他后面的曼萝连忙伸手去扶。

谭纵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使得曼萝的身体微微一颤,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暖流。

如果不是曼萝及时上前的话,谭纵恐怕已经摔到了地上,郑虎赶忙带着人过去,将谭纵掺到了床边,谭纵身子一倒,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拿水来。”曼萝回过神来,招呼了一旁的侍女一声,侍女们立刻端来了清水。

曼萝先用湿毛巾擦了擦谭纵的脸,然后亲自给他洗了脚,随后給谭纵宽衣的时侯,那个小玉佛从谭纵的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床上。

“听闻姑娘精通丹青,不知道可否为在下将它画在纸上。”谭纵见状,捡起那个小玉佛,笑着交到了曼萝的手里。

“公子在哪座庙里求的,改明儿妾身也去求一个。”曼萝翻看了一下小玉佛,笑着问。

“不是求的,是从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那里顺出来的,不给他点颜色的话,他还以为本公子好欺负。”谭纵微微一笑,冲着曼萝摇了摇手指,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左手手臂搭在额头上,呼呼大睡。

顺的意思就是“窃”,俗称“偷”,曼萝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哪家的纨绔子弟不开眼,竟然惹了谭纵。

曼萝給谭纵盖了一张毯子后,起身走到了桌子旁,让侍女们拿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在纸上画出小玉佛。

“姑娘,我就在院子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喊一声。”郑虎向曼萝拱了一下手,领着大汉们退了出去,守在了院内。

“黄公子睡下了?”不久后,正当曼萝悉心画着小玉佛的时侯,梅姨推门走了进来,望了一眼床上酣睡的谭纵,走到曼萝的身旁小声问道。

“刚睡。”曼萝抬起头,冲着梅姨微微一笑,“黄公子晚上和王老板、古参事喝了不少酒,刚才差点就摔倒了。”

“这个东西你哪里来的?”梅姨刚要开口嘱咐曼萝好生照顾谭纵,无意中看见了桌面上的那个小玉佛,脸色不由得一变,连忙拿起来翻看,当看见小玉佛背后的那个“凤”字时,她忍不住抓住了曼萝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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