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欧阳陌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了两个字来:“从我的怀里把那根木刺掏出来,然后插进这个湖里。快!”说到这,他的身子又陷下去数厘米。
“好,好……”荆城垣慌手慌脚的把手伸进了欧阳陌的衣服里,因为此刻欧阳陌陷在泥泞的水潭里,所以他的头部刚好到和蹲下身来的荆城垣平齐。按道理来说这样的角度从衣服里取个东西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才对,可偏生这荆城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位,如此上下数次,却都无济于事。

“你倒是拿呀!”欧阳陌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我……我……你……”荆城垣一张脸涨的绯红,犹如飘上了两朵桃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几口气才战栗的道:“你领子开得太小,我……我伸不进去……”

听到这句话,欧阳陌差点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你不会把扣子解开呀!”他几乎是咆哮着脱出口了。

“对……对……”脑子转不过来弯的荆城垣立马被一棒子敲醒,当即手忙脚乱的捏着欧阳陌的领子,死拉硬拽的开始扳最前面的那两颗系的密不透风的纽扣。

“你神经病啊你!拽什么?解开,笨蛋!”欧阳陌看着那灌倒了胸口以下的死水,欲哭无泪。

“吼什么吼,姑奶奶生下来就是给你骂的不是?奶奶个腿的,你个黑皮蛤蟆,还是四只眼的。”荆城垣性子本来就急,平日里只要遇到一点儿矛盾,就会大吵大闹,大摔东西,直到把别人整焉为止。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都在潜意识里让着她,顺着她。就连刘宏也不敢在她面前横哪怕一下眼,这样日积月累,便助长了她的‘气焰’。谁知道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欧阳陌这个家伙骂,靠!自己好心去救她,竟然张口就骂姑奶奶,反了反了。此刻的荆城垣俨然成了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暴怒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欧阳陌,什么女鬼,生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狠狠的抽上几个耳光,让他知道自己的愤怒。

她这一火彻底把欧阳陌搞得呆若木鸡,他实在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脾气这么大,而且骂人骂的……还有自己从来没听过的词儿。他这一惊之际,荆城垣便已经扯开了他的衣服,只见衣服刚一拉开,便有一根细长的尖刺掉了出来,被荆城垣顺手抄过。那木刺通体圆润,周身雕刻着一行行竖形排列的经文,只是那顶部却是锋利无比,虽然不是金属做的,但用力来一下子,照样能在人的身上开个透明窟窿。

“就是这个玩意吧!”荆城垣瞪了欧阳陌一眼,把躺在手心的那只木刺朝着欧阳陌的眼前扬了扬,欧阳陌苦笑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见欧阳陌肯定,荆城垣立马四指紧掐,肘部发力,将那柄木刺携着空气破碎的脆音,狠狠的插进了水潭中那一圈圈不断涌起的水泡上,这一系列动作在她手上竟是一气呵成:“我捅死你个鬼东西!”

那木刺刚一没入水中,便生异状。只见那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竟然如活物般发出一声尖锐的闷叫,叫声短暂,才一露头便即消逝。就仿若一个被人紧紧扼住脖子,牢牢拉住舌头的女子,在断气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紧接着,湖水从中间分了开来!就如同刀切蛋糕似地完整。一蓬蓬腥臭的黑色泡沫自水底涌出,咕嘟咕嘟的炸个不停。水波荡漾着黑色的污垢,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慢慢的汇聚成了一张张状似人脸的图案,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抵着一个,怕不下有百来个之多!那些人脸个个千疮百孔,仿佛被撒了硫酸,或者被熊瞎子的大舌头舔着。才刚一成型那面孔上的肉便开始脱落,冒着血丝,一层层地剥离进水里,现出发白的骨头。借着倒影的辉映,使的整个人脸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透剔。

荆城垣虽然这会儿胆大,但又哪能受得了这幅修罗屠场般的景致?只一张嘴,就将刚才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尽数做鸟兽散了。“妈呀!”冷气蔼蔼中,她只觉得脊梁骨寒意升腾,信号还没传送到脑子里,一声惊叫就已经冲到了她的喉咙,荆城垣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捂住嘴,口腔里发出可怕的呻吟。

“荷,荷……”一张张咧着血盆大口的鬼脸在水面上做尽了姿态样的笑,笑声如夜枭般沙哑,伴着浊黑色的浪头,一**的掀起沙地上的灰土,将那些暗黄色的粉尘扬得老高。待得听到了荆城垣的声音,立马转过头来,桀桀的对着她抖动起来,一个呼吸之间,便又聚起了一个更大的黑红色浪头,铺天盖地的砸向了瘫在地上的荆城垣。

“快躲开!”荆城垣只听见一声焦切的喊叫,还未完全喊完,便即断绝。紧接着一团黑色的影子飞快的搂住了自己的腰,朝着不远处的草坡儿滚去,速度迅捷无比,和那下落的浪潮相比,几乎只有一秒之差。

“哐!”落地的巨浪被敲打出无数的泡沫和血花,风起,将血花吹成了血雾,如罩子般将直径十米的范围变成了血的世界。而荆城垣也被那影子紧拥在怀里滚了几圈方才停下,此刻两个人的肌肤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而最为尴尬的是他们的身上和头发上都沾满了土黄色的泥巴还有碎草。

“你和花小姐别动,我去应付。”欧阳陌右手在地上一支,就推来了允自颤抖的荆城垣,刚才那决定生死的一刹那,正是刚刚从死水中解脱束缚的他飞身救下了荆城垣,如果晚了哪怕一步,恐怕她现在就已经转生成了面前这水鬼里的一员了!

湿漉漉的头发自刘海上随意的垂下,散乱的衣领,微微暴露出来的锁骨,还有起伏的胸膛。这一切都让对峙中的欧阳陌展露出一种错位的性感,兼顾了女子的阴柔和男子的阳刚,还有那睿智的眼神和时刻浮在嘴角的冰冷,竟让人无可挑剔。可惜现在的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那被污水和灰土完全浸湿的衣服,已经让有洁癖的他烦躁不已。不过,现在他却必须先忍下去。因为敌手,近在眼前!

“唰……唰……”两柄同样形状的木刺从欧阳陌的左右手袖子同时滑出,在落地的一霎那被他的手指稳稳扣住。锋利的矛尖,在背对着阳光的角度绽放出异样的华彩。呼吸,从他的肺叶慢慢进行着,鼻尖上已经有了一层细腻的汗液。欧阳陌就如同一只精明的黑色猛虎,双目狡黠的盯着猎物,寻找着可乘之机,一击必杀。

只一片刻,他便首先发动了攻势,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锵…………啪嚓……”欧阳陌右脚点地,身子如雪地惊鸿般一起一纵,划出一道黑色的闪电奔腾而去。两柄木刺在他的指尖就如同魔术师信手拈来的道具,飞速的旋转着。在和那只有无数张面孔组成的黑色水柱错身的间隙,欧阳陌双手一脱,顿时那两柄木刺就仿若脱缰的马儿一般交叉出一道十字形的裂纹,自水柱的中心穿过,紧紧的钉在了坚硬的黄土地上,即使已经落地扎根,那木刺的尾端却允自嗡嗡震动,可见投掷者的力度之大!“天地万物,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一声铿锵有力的道号自欧阳陌的嘴中喊出。话音刚落,就看见两条红色的丝线紧紧绷在了他的中,食二指的第二指节上,丝线如放风筝的线,一眼看不到头,但能确认的是这红绳的另一个头,肯定是那刚刚射出去的两柄木刺,那么欧阳陌到底要做什么?没人知晓。水柱子上,一缕缕黑色膏体般慢慢地淌下,又有一缕缕黑色的膏体缓缓的向上爬,就像是张牙舞爪的蚂蟥,扭来扭曲的蜈蚣,场景恶心至极,令见者欲呕。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爬来爬去,你挤我,我撞你的,转而汇聚成一张更大的脸,粗一看至少有澡盆子大小,那裂开到耳根的大嘴,便是吞下个活人,也是没问题的。没过十分钟的功夫,不断躲闪,腾挪的欧阳陌就已经围着这水鬼来回扑了不下几十次,眼见得大功告成,欧阳陌冉冉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借着水鬼的势头稳稳的落到了距离水柱中心大约十米远的距离,双手握拳,掌心向内。双眉成剑形,不怒自威。似乎在做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仪式。

“起!”欧阳陌喉头一顿,握紧的拳心猛的向后一拉,那些密密麻麻缠在掌缘的红线顿时光芒大增,竟如霓虹般炫丽夺目。紧接着嵌在地下的那两只木刺在尾部红线的牵引下立马被拔起。嗖嗖的带着风声复又准确的插进了那张巨大脸盘的两只眼珠上。要说这木刺也不是随便找两根木头杆儿就能削的,这可是地地道道的桃木,非桃木不行。木刺尖锐,还刻下了六六三十六句道教派系楼观道的《转轮经》原本,使用起来自是厉害非常,在术界更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黄泉钉。中钉者,无论是人是鬼,俱下黄泉,永不超生!

“荷……荷……”那巨脸果然吃痛,眉头扭曲成了麻花,歇斯底里的嘶叫了起来,眼眶慢慢深陷,成了两个不断涌出黑色液体的血窟窿。土坡上,湖水的直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一个呼吸就缩减成了水井大小。看来这水鬼经不住木刺的巨大破坏力,开始想脱身了……但欧阳陌却哪里容它潇洒离去?若是如此软弱,他也就不配叫欧阳陌了。但听得一声更为坚定的谕令:“缚!”欧阳陌十指全部张开,腕关节转了九十度,掌心全部朝向了地面。这么一拉扯,使得原本就拉的直直的红绳更加紧了,一瞬间,但见无数条红色的长线一道接着一道的在水鬼的身周慢慢跃出,将它死死的捆住!原来欧阳陌先前的那番腾挪和躲闪,竟是在布置机关,为的就是接下来的这一记阵法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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