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到荆城垣那双白骨森森的双手,欧阳陌的心里也是一阵发麻,就仿若有无数只饥饿的蚂蚁在他的后背张嘴撕咬一般,这也难怪,毕竟刚才还是好端端的佳人玉臂,这还没一会功夫,竟被腐蚀成了这般模样,再加上一阵阵女性较弱的呼救,即使一个人意志再过坚定,要他立马就接受这强烈的视觉落差,也是难上加难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欧阳陌又是什么人?所以他只是稍微一个诧异,就立马将身体的协调性和所有动作的预算调节到了最佳状态。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了荆城垣的正前方,习惯性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藏在镜片后的那对原本慵懒而黯淡的眸子也在这一瞬间亮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蛰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魑魅魍魉。紧接着那原本紧锁的眉头也如浮云般舒了开了,他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放下了疙瘩。等到欧阳陌的眼帘从抬起到关闭,再从关闭到睁开之后,他那张俊逸清秀的面孔便已再无惊异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强大的自信,那齿间成竹的笑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阵萧索的摩擦声,那柄原本扣在欧阳陌双指之间的木刺重又滑回了他的袖子,只是那柄木刺刚一消失,那松开的两根手指头却又变戏法似地凭空夹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酷似寺庙里符纸的东西,只是上面的字迹却是用某种绿色的汁液画的,而非我们想象中的朱砂,不过这张符通体深黄,边角还有一些褶皱和口子,因该有些年岁了。

“看来这一路上,客人倒真是不少。”欧阳陌脸色一沉,语气转冷:“可惜,都是不速之客!”说完,他紧捏符咒的那只手周围的气场忽的扭动了一下,一团惨白色的火焰从指缝间升腾,火苗不大不小,却刚好引燃了那张古怪的符咒!一抹独有的厉色自欧阳陌眯着的眼睑慢慢延伸舒展,等符咒烧掉了半截之后,他早已右手并指如刀,大拇指,小拇指,中指内屈,只余下两根食指并排竖立,指甲触及到耳边的肌肤,自左到右,于眼眶上一带而过,动作迅捷,精湛娴熟。

“天眼通!”等到一切都已就绪,欧阳陌舌抵牙关,清越的声音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一秒钟后,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虽然看不真切,但只要留心注意下还是会发现,欧阳陌双眼的瞳孔竟然在慢慢分离……在动,真的在动!现在的欧阳陌已经有了四个瞳孔,详细点说是他的每只眼睛都有两个并排瞳孔,一黑一白,竟然暗合了道教太极图的奥义。民间那些个好事者平日闲到蛋疼时都会扯出些鬼怪故事,其中多有阴阳眼的故事,也就是一个人的眼睛珠子跟人家不同,能见着鬼罢了。这也没甚好奇的,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阴阳眼只是中国玄术中最为低微的辨别法门罢了。凌驾其上的还有鬼眼,慧眼,法眼,天眼等等不提。至于所拥有的能力也是随着等级的提升循循渐进的,而欧阳陌这天眼通的道术,却更在这些至上,据说施展者只要使用了这门道术,就能在短时间生出第二对来自第三世界的眼睛,天眼之下,鬼灵精怪,无所能避!

荆城垣的旁边,花蕊得到了欧阳陌的提示,已不敢再动,只是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惧的看着这一切。虽然刚才早有准备,但在开启天眼之后再看荆城垣,欧阳陌却还是有些错愕。因为有两个,不!是三个女鬼紧紧的缠住了荆城垣,两只如蟒蛇般用丝线般的身子一圈一圈的绕在了荆城垣的腰上。最可怕的是最上面的那个女鬼,此刻正骑在荆城垣那修长的脖颈上,用一双同样是白骨嶙峋的双手,狠狠的勒着她的脖子。或者是感觉到了欧阳陌锋利的注视,她缓缓地转过了头。该怎么形容?那如瀑布般撒下的长发中,只留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平整整,平整的让人倒起一层鸡皮疙瘩。真的,那面孔,那脸蛋,就像一张没有涂上油墨的白纸。然后,她笑了,纸皱了,两条鲜血自原本该是眼眶的位置留下。

“勅令!”欧阳陌捏着符咒的手抬上了分毫,在一声怒喝的命令之中,就用留有指甲的小拇指头将半截无碍,半截带着白火的符咒弹了出去,目标正是那女鬼的眉心。

火苗跃动,刚刚还只是一根火柴燃烧的能力,没想要意触及女鬼的身子,便发了疯似地暴涨,一个呼吸之间,就爆出了一团冲天的烈焰,将女鬼那张白如金纸的面容烧的满目疮痍,焦臭无比。更兼有道教先天的浩然正气渡在上面,一下子就把女鬼打翻了下去,半空中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女鬼便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下面的那两只女鬼也相继失去了踪影。欧阳陌歇了口气,双手结印在荆城垣双手周围绕了一圈,未几,她的手便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再不复刚才那血腥的场面。矿泉水瓶落地,瓶盖掀起,水花四溅,液滴一片清澈,也已经和先前的油漆颜色大相径庭。

“我的手怎么了,我的手刚才怎么了?”荆城垣眼睛瞪得跟鸡蛋大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细细的抚摸着自己手上那白皙的肌肤,仿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只是晚上做的一场噩梦。

“没什么,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欧阳陌蹲下身,看着荆城垣心有余悸的样子,笑了笑道:“很多未成形的鬼魅都会用这种法子制造幻觉,譬如鬼打墙等等。如果刚才我没解掉你的幻境,你就会以为自己的手,身子,还有脸,会寸寸溃烂,直到你的潜意识真以为自己死了,那么,你就死了。”

“又是你救了我?”荆城垣脸色有些微红。

“废话,既然接了单子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欧阳陌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了拉风衣上的拉链。“不过离谷英村越近,咒怨对你的攻击幅度就会越大。大家小心为妙。”说完他耸了耸肩,手插到了兜里,慢慢的走向轿车:“赶路吧。”

“等等!”荆城垣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喊停了欧阳陌。

“又有什么事?”欧阳陌回头,有些不厌其烦。唉!这小女人,还是挺烦人的。

“昨晚谢谢你给我盖衣服。”

“嗯?”听到这句话,欧阳陌的步子明显的一滞,差点一跤跌倒,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你看到了?"

“嗯,其实当时我还没完全睡熟。”荆城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哦!……”欧阳陌的声音飘在风里,步子继续调到了原来的速度。虽然险象排除,但他却没有掉以轻心。现在他才知道咒怨这玩意是多么的难缠,躲过了第一次袭击,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者说,只要她的目标不死,她就会无意识的永远攻击下去,直到……死!

“滴!”一滴水滴的落地打断了欧阳陌的思考。紧接着,他的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连镜片上也密密麻麻的结满了模糊地液体。下雨了?怎么可能,在这种贫瘠的荒土。想到这,欧阳陌蹙了下眉头。原本松弛的腿部肌肉再次紧绷了起来。

“不好!”就在这时,他猛然感到脚下一凉,一股麻木感传了上来,竟然还有点舒服,可两条腿立时就僵硬在了当场,再也不能动了,心里一惊,刚一警觉,那股凉意就已经顺着脚脖子那里直蹿了上来,紧接着到大腿,腰部,脊椎,后脑,一眨眼的工夫,欧阳陌全身就充满了这种冰凉麻木的感觉,各处的神经好象被切断一样,不听指挥了,一时间自己的身子就像被聚在水泥地里一样,再也不能动了!

欧阳陌的脚下,原本的一块略微下凹的沙土地,此刻竟成了一个满是气泡的水洼,水源虽然很是清澈,但却就是看不到水底,就仿佛这个水洞有的深度有几百米,几千米,几万米!一根根水草似地生物在水里拽着欧阳陌的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下沉,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计算,恐怕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被彻底堵住口鼻,被活活淹死在这个鬼地方。欧阳陌的头发湿漉漉的,更可恨的是他不能动弹。唯一能用的耳朵,只能听见荆城垣和花蕊的尖叫声罢了。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胳膊:“快,我拉你上来!”这是荆城垣的声音没错。不过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此时的欧阳陌腰部以下已经完全陷在了水里,尽管荆城垣是空手道黑带的段位,无论是体能和力气的打熬都是可圈可点,平日里柃起数百斤的训练器材自是不在话下,可现在,却偏偏拉不动只有一百斤左右的欧阳陌,就算她使尽了吃奶的劲也无济于事,现在的荆城垣,一张清丽的面颊已经憋的通红。

“没用!”欧阳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从我的怀里把那根木刺掏出来,然后插进这个湖里。快!”说到这,他的身子又陷下去数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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