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想着先不要让郭靖和黄蓉等人看到自己。没想到现在却置于众人关注的地方。郭靖和黄蓉看到莫离,一阵惊疑。郭靖色变,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唤道:“过儿……”小铁牛也是跑到了莫离面前,失声道:“小离子……”还有郭芙等人都是色变失声。柳如风等人也跟郭芙等人站在一起,马奎叫道:“莫离……”莫离的眼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柳如风五人脸上停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水灵儿,与小龙女走到一旁。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郭靖等人的样子,连眼光都没有在小铁牛脸上停滞半刻。小铁牛愣在了那里,伸出想拥抱莫离的手停滞在半空之中,愣在了那里,莫离扶着水灵儿,陪着小龙女,一个浅笑低吟;一个暖暖关心,一个仙姿飘渺。从小铁牛身边经过,袖子擦过小铁牛的指尖,没留下半点言语。小铁牛手指轻握,握不住逝去的一切。
走到一旁坐下,开始沉默,三人没人能够说出什么。最终还是莫离率先开口,打破这喧嚣之中的沉默,抬头看着小龙女,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小龙女淡淡的回答:“你突然而别,没有听到你的琴音,以为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就找到了这里!”然后……又是沉默。水灵儿低着头,看着地上。一言不发。不知是否是害怕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惶恐。

金轮法王双眼时开时合,似于眼前战局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见宋监已处下风,突然说道:“阿古斯金得儿,咪嘛哈斯登,七儿七儿呼!”众人不知他这几句藏语说些甚么,但监却在蒙古已经居住了几年,却是知道蒙古语,金轮法王是提醒自己不要味坚守,须使“狂风迅雷功”与对方抢功,当下发声长啸,右杵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急向朱子柳□去。劲风力道凌厉,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只听他口中不住有似霹雳般吆喝助威,料想这“狂风迅雷功”除了兵刃拳脚之外,叱诧雷鸣,也是克敌制胜的一门厉害手段。朱子柳奋袂低昂,高视阔步,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朱子柳一篇“自言帖”将要写完,笔意斗变,出手迟缓,用笔又瘦又硬,古意盎然。黄蓉自言自语:“古人言道:『瘦硬方通神』,这一路『褒斜道石刻』,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观。”

宋监仍以“狂风迅雷功”对敌,只是对方力道既强,他铁杵相应加劲,呼喝也更是猛烈。武功较逊之人竟在大厅中站立不住,一步步退到了天井之中。

黄蓉见莫离与小龙女、水灵儿三人并肩坐在柱旁,离恶斗的两人有数丈之远,沉默无言,对二人相斗固然丝毫不君理会,而宋监鼓动的劲风却也全然损不到他们。但见小龙女衣带在疾风中猎猎飘动,她却行若无事,只是静静地坐着。水灵儿抱着膝盖,让人看起来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味。莫离坐在一旁,喝着酒,谁也没有看谁,也没有说话。黄蓉愈看愈奇,到后来竟是注视他三人多而看霍朱二人少了,心想:“这小女孩似乎身有上乘武功,却不知她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莫离的武功似乎也是武功高强,却不知究竟是同名还是真的是他有什么奇缘,竟然没死,而且练就了一身上乘武功。只是坐在他旁边的那小女孩身子倒是孱弱的仅,似乎是身患重病,却又不知是何缘故,也不知他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龙女此时已过二十岁,只四她自小在古墓中生长,不见阳光,皮肤特别娇嫩,内功又高,看来倒似只有十六七岁一般。她在与莫离相遇之前,罕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最能伤身损颜,她过两年只如常人一年。若她真能遵师父之教而清心修练,不但百年之寿可期,而且到了百岁,体力容颜与五十岁之人无异。因此在黄蓉眼中看来,她倒似反较莫离为幼,而举止稚拙、天真纯□之处,比郭芙更为显然,无怪以为她是小女孩了。似乎只和水灵儿差不多。

这时朱子柳用笔越来越是丑拙,但劲力却也逐步加强,笔致有似蛛丝络壁,劲而复虚。宋监暗暗心惊,渐感难以捉模。金轮法王大声喝道:“马米八米,古斯黑斯。”这八个字不知是甚么意思,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发响。朱子柳焦躁起来,心想:“他若再变招,这场架不知何时方能打完。我以大理国故相而为大宋打头阵,可千万不能输了,致贻邦国与师门之羞。”忽然间笔法又变,运笔不似写字,却如拿了斧斤在石头上凿打一般。

这一节郭芙也瞧出来了,问道:“朱伯伯在刻字么?”黄蓉笑道:“我的女儿倒也不蠢,他这一路指法是石鼓文。那是春秋之际用斧凿刻在石鼓上的文字,你认认看,朱伯伯刻的是甚么字。”郭芙顺着他笔意看去,但见所写的每一字都是盘绕纠缠,倒像是一幅幅的小画,一个字也不识得。黄蓉笑道:“这是最古的大篆,无怪你不识,我也认不全。”郭芙拍手笑道:“这蒙古蠢才自然更加认不出了。妈,你瞧他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的怪相。”

宋监对这一路古篆果然只识得一两个字。他既不知对方书写何字,自然猜不到书法间架和笔画走势,登时难以招架。朱子柳一个字一个字篆将出来,文字固然古奥,而作为书法基的一阳指也相应加强劲力。宋监一杵挥出,朱子柳毛笔抖动,擦过宋监的铁杵,已在他胸前衣服上题了一个大篆。

宋监一看,茫然问道:“这是‘宋’字么?”朱子柳笑道:“是”宋监疑惑,不知朱子柳写这个‘宋’字是什么意思。朱子柳却随即伸笔又在他衣服上又写了一字。宋监问道:“这又是什么字?”朱子柳说道:“这是一个‘奸’字。”宋监心神沮丧,问道:“‘监’字?‘宋监’你写我的名字作甚?”

朱子柳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你的名字,不过是奸贼的‘奸’是宋国奸贼的意思。你爹娘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一定是一个不肖子孙,所以便先为你起了一个这样的好名字!”群雄愤恨蒙古铁骑入侵,残害百姓,个个心怀怨愤,更恨那些卖祖求荣的汉奸,听得朱子柳骂他“宋国奸贼”,都大声喝起采来。

宋监给他用真草隶篆四般“一阳书指”杀得难以招架,早就怯了,听得这一股喝采声势,心神更乱,但见朱子柳振笔挥舞,在空中连书三个古字,那□还想得到去认甚么字?只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突感膝头一麻,原来已被敌人倒转笔□,点中了穴道。宋监但觉膝弯酸软,便要跪将下去,心想这一跪倒,那可再也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穴道冲去,要待跃开认输,朱子柳笔来如电,跟着又是一点。他以笔代指,以笔□使一阳指法连环进招,宋监怎能抵挡?膝头麻软,终于跪了下去,脸上已是全无血色。

群雄欢声雷动。郭靖向黄蓉道:“你的妙策成啦。”黄蓉微微一笑。

武氏兄弟在旁观斗,见朱师叔的一阳指法变幻无穷,均是大为钦服,暗想:“朱师叔功力如此深厚强劲,化而为书法,其中又尚能有这许多奥妙变化,我不知何日方能学到如他一般。”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兄弟!”两人一般的心思,都要出言赞佩师叔武功,忽听得朱子柳“啊”的一声惨叫,急忙回头,但见他已仰天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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