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后,江苏镇江城门。
天将傍晚,进出的行人少了许多。

空中乌云密布,料得顷刻便会下起雨来。

两个守城卫兵懒洋洋地靠在门洞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一人道:“老李,你脸色又这么难看,昨晚上你婆娘没把你伺候舒服吧。”

另一人怒道:“你放什么屁!那悍妇已几个月没让老子碰过!”说完忽地叹息一声,道:“娘的,这日子没法混!每个月只这么五钱银子,连酒都喝不痛快,晚上回家还要看那黄脸婆的脸色!”

头一人笑道:“有个差事做着便不错,你还这么不知足。谁让你娶妻生子,如今还要养一家子,你瞧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饥,比你快活多了。”

后一人不屑道:“放屁!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镇江城里谁不知道你孙五德人穷志短,模样又不济,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那姓孙的城守闻言大怒,道:“你才放屁!不是老子我夸口,成天价一大群姑娘跟在老子屁股后头,围着老子团团转!老子现在不娶亲,只不过想多过几年逍遥日子。什么时候老子动了这念头,哼哼,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姓李的嗤笑一声,道:“得了吧,你不过嘴里说的大些。快四十岁的人,怕是连婆娘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那姓孙的闻言,登时面红耳赤,大怒道:“放屁!放屁!”

那姓李的又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你有本事便真娶个娘们给我瞧瞧,别净在这里说嘴!”

那姓孙的怒道:“娶就娶,老子我明日就找个娘们成亲!”

那姓李的右手遥遥一指,道:“不用等明日,现成的就有一个。”

那姓孙的闻言望去,天色将黑,昏暗中瞧不明白,隐隐见到官道上远远行来两骑,似是一男一女。

片刻间两人行得近了,他仔细瞧去,见那两人均是二十来岁年纪,男的英俊,女的美貌,确是一对碧人。端的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他向那姓李的打个眼色,走上前去,道:“站住了。下马,让军爷我查一查。”

那男女二人对望一眼,跳下马来。

那青年上前一步,淡淡道:“查什么?”

孙五德道:“查什么?自然查你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在这镇江城里是路过还是有事要办。”

那青年仍只淡淡道:“从安徽来,有事要办。”说罢便要上马。

孙五德伸手一拉,抓住他衣袖,瞪眼道:“反了你了,给军爷站一边去。待老子查过你行李,再走不迟。”

那青年也不动怒,甩开他手,径自走在一边,只冷冷看着他。

孙五德转过头来,换了一副笑脸,慢慢踱到那女子身边,啧啧赞道:“美得紧,美得紧。姑娘,你这是打哪去?”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也不理他。

他也不动怒,又走几步,转到那女子跟前,笑道:“姑娘,这镇江城里可不太平,坏人多得紧那!天也晚了,你随哥哥回家去过一宿。明日起来,你要去哪哥哥送你去。”说罢嘿嘿直笑。

那女子双目直视他的丑脸,冷声道:“滚一边去,别惹你姑奶奶生气。”

孙五德闻言一楞,转过头去对那姓李的守官笑道:“你瞧,脾气还真大得紧那!就是不知道身上紧不紧,不如让军爷摸上一摸。”说罢转过头来,伸手向他女子探去。

他指尖眼看便摸到那女子身上,心中暗喜,口中笑道:“若是……”

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道白光急闪,手上一凉,随即巨痛传来。他低头瞧去,见食、中两指已被斩断,断处血流如柱。登时放声大叫。

只见那女子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脸上如罩寒霜,冷冷道:“不知死活。”

他疼得厉害,大叫道:“娘的!没有王法了,你,你……”

话未说完,只疼得冷汗直冒,他弯下腰去,左手死死捏住右手手腕,缓住血流。

他猛地回头叫道:“老李,你……你他娘的还……楞着做啥!快过……来给我包扎!”

那姓李的守卫早吓呆了。

原本守卫作弄来往之人,刁难刁难,索要些贿赂,再也平常不过。偶尔见了有些姿色的女子,也上前去调笑两句,占些小便宜。

这些守卫终日站在城门边,甚是无聊。做这些蠢事不过逗些乐子,陡增些茶余饭后的笑料。这等小事几乎每日都有,早已稀松平常。

初时他只觉瞧得有趣,却未想到情势急变,那女子那剑快如闪电,便是他站在跟前,凭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来不及阻挡,何况他只远远站在一边。

他听得孙五德大叫,急忙奔过去替他包扎了起来。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过对那青年道:“还不过来上马,天已黑了。”

那青年微微一笑,走了过来,二人上马缓缓前行。

那姓李的守卫见状,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做出这事,明日衙门便发文捉拿你们,还敢进城去,太猖狂了。”

那少女回过头来,双目一瞪。

他心中一凛,不敢再说,急忙低下头去。

耳中闻得那女子远远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若有什么事,去张员外家找我们便是。”

他见同伴疼得厉害,碍与面子,只得道:“我找人先送你回去,我去禀告老爷,明日便派人去抓他们,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放屁!你没听得他说什么!张员外,便是……便是老爷……也得让……让他三分!哎哟……可疼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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