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田虎占据着晋东南太行山南段从榆社到壶关之间的大片地区,以璐州、长治、黎城为中心,北面是官军重兵驻防的阳泉、娘子关,东至河北的涉县,与东太行申虎的地盘相连接,南临壶关,西则俯瞰着从中原进山西的官道,虽然地形狭长,但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有着明显的地理优势。由于太行二虎的存在,原本人烟稀少的地面这些年来显得十分热闹,不是哪处的地主山寨被义军攻破,杀个鸡飞狗跳,就是官军几路合剿,搞得天昏地暗。不过目前璐州市面上的气氛还算不错,虽然官军要来进攻的消息已经传开,但百姓们对田虎似乎还是很有信心的,不少人还表示,如果官军真的攻过来,自己宁可放弃家业去参加义军。璐州田虎的老营出人意料地坐落在璐州城外东面的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里,周围的山梁上都有义军在守护,据说田虎是为了怕士兵们扰民过甚而把总部放在这里,也有人说是田虎怕总部在城中容易遭受围攻而特地选在此地。这里距离城池不过三四里地的样子,足可以与璐州城形成犄角之势。
从晋阳回来后田虎一直没有闲着,一方面把散布在各地的部队进行了重新的部署,有意识地加强了几个战略要点的防守,另一方面召集军中主要头领到老营会商应敌之策。田虎手下有名的四彪将、八威将,除了驻守北面昔阳的将领方鸿江之外全数到齐,大家聚在老营的议事厅中,一边大碗喝着茶水,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何与前来征剿的威盛军杀个痛快。

厅堂之上,田虎手下的四彪将之一、一向以勇力过人的壮汉山士奇高声叫嚷着:“怕什么!俄早就想着要跟梁山的花和尚、黑旋风他们较量一番,老大总是拦着不让,这次总算有了机会了!”八威将中比较老成持重的耿恭笑呵呵地冲着他说:“你知道老大为什么要拦着你?一是怕伤了大家之间的绿林和气,二是担心你小子不是人家的对手,丢了咱们太行山的面子!”周围众人闻听哈哈大笑,山士奇也跟着傻笑,笑了一会儿他停下来说:“其实原来咱能打过他也不去打,因为大家都是举旗造反的,不能自家人打自家人;可是现在,打不过也要打,他们已经归顺了官府,两家现在是对头了,你们说是不是?”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夸这小子现在终于明了事理,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了。

耿恭问大家为什么宋江一伙要投降官府?这下子可把众人问住了。在前年梁山烧寨下山之后,太行山的好汉们也议论纷纷,最终也没有猜透他们为何如此行事。因为从势力上讲,水泊梁山比田虎要强大,甚至比王庆也毫不逊色;论局面,梁山刚刚连续打败了童贯和高俅的剿讨,朝廷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为什么要接受招安呢?难道官粮官饷真的比山寨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要好吗?毕竟是事不关己,很快地宋江们去了湖北,太行山好汉也就渐渐忘却了这些疑问。可是现在梁山好汉摇身一变成了威盛军,要重兵围攻太行山,难怪大家要旧调重弹。

大家吵吵嚷嚷间,有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德基已经从后堂出来在边上静静地听了半天了。众人把目光全都转向这位深得大家敬重的智囊,耿恭说:“先生,你一向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你来说说,梁山宋江为什么要投降朝廷?”

欧阳德基微笑着冲大家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用平缓的语气问道:“你们说,我们算不算君子?”君子?大家都被这个离题万里的提问搞得摸不清头脑,山士奇摸摸脑袋:“君子是什么东西?好像只有那些秀才老爷们才整天标榜自己是君子吧?”耿恭嗤了一声说:“那些人嘴上说得好听,手底比谁都黑,还君子呢!我们这些年来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我们用不着去和那些伪君子混在一起,我们不是君子!”

“那我们是不是小人?”欧阳德基又问。“小人?”山士奇拨楞了一下脑袋:“我们怎么会算是小人呢?咱们大哥自从占了这三州十一县,官府骂我们是反贼,可老百姓却拿我们当救星:恶霸,咱们给灭了;官兵,咱们给打跑了;税负,咱们降下来了;孤儿寡母,咱们给救济了。就算咱们称不上君子,可绝对不能说是小人吧?”他呼扇了两只大眼睛盯着欧阳德基问。

“说得好!”欧阳德基身后,刚刚从后堂走出来的田虎高声赞道:“咱们不管别人说咱们是君子还是小人,咱们只要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办事,多为身边的百姓做一些好事、善事,活着,走到哪里都不后悔,死了,见了阎王爷也不亏心。”

堂上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待大家分头落座之后,田虎又说:“自从我八年前举事上山之后,有不少原来的弟兄离我而去,也有不少新弟兄投奔而来。老弟兄意见不和离开,我从不为难;新弟兄志向一致的,我双手欢迎。大家还记得我在马山老寨大门口写的那副对子吧?”山士奇抢着说:“记得记得:贪生怕死莫入,升官发财请便。”欧阳德基接着这个话题说:“不错,宋江他们究竟是贪图什么,咱们不去管他,他走他的阳关道,咱走咱的独木桥。如果他带着人马要来攻打咱们,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营中与众多文化水平不高的头领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欧阳德基也学着象田虎那样讲话尽量用大家容易听得懂的方式。

当下欧阳德基在田虎的授意下,开始向在座的诸位将领讲述为了应对梁山威盛军而做出的新的部署。就在田虎安排众头领抓紧囤积粮草,整修营寨,积极准备迎击宋江的威盛军的时候,东面警戒的部队派人前来报信,说东太行的大寨主申虎前来拜访。

申虎原本名叫申四郎,早年也是田虎手下的部将,因为田虎自从兵困晋阳不成遇了挫折之后,听从欧阳德基的建议撤到晋东南的大山中休养生息,这与申四郎豪放粗犷的性格大相迥异,几次闹着要出山去攻州破城,结果遭了田虎的斥责。他一气之下带了一些人马私自下山自立门户闯荡,后来被河东经略使亲自带兵追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还是田虎与欧阳德基带手下将他们接应出重围。申四郎惭愧之下想再回田虎旗下却被田虎婉拒,公开在山西绿林众好汉面前提出允许他自立门户。申四郎觉得大恩未报不忍就此离去,便转而在太行山的东面扎下了老营,发誓说虽不能日夜相伴身边,也要在近处替田虎看守一面的门户,并且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申虎,意思是要替田虎出头(田字上下出头即为申字)。这几年来田虎对他虽不能完全倚重,但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是很不错,两家的手下也从未闹过什么别扭。这次申虎到这里来的用意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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