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惊喜一般都藏在生活里,世无双还不知道她在拐角处能遇到醒过来的夏宇,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非夏宇不可的。
那时候她还从未考虑过婚姻大事,去妓院去的多了,便觉得那些红尘里的女子是肮脏不堪的。然后就有一个人冒冒失失的从屋顶上掉下来,掉进自己的浴盆里。

按规矩,要么杀了他,要么嫁给他。

他是毒宗的人,世无双调查出来的时候很惊讶,这可不好下手,在进一步查到他是右护法江由身边的贴身影卫,这更不好下手了,她多少有些不服气,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气不过便三番两次的抓夏宇来捆着他。

夏宇被抓多了就习以为常了,他每隔那么几天总要消失一段时间,可能是一天,两天,江由都不找他,他就跟世无双厮混在一起,许是那时候有了感情的吧……

世无双想想自己以前每隔两三天就抓夏宇来消遣解闷的日子就特别想笑,那时候以为自己是招了个男娼……

她提着一只活鱼打算回去做鱼汤,拐角处听见屋子里夏宇在说话,他的声音很低,细细密密的很轻,就像……

世无双冲了进去,用沾满鱼腥的手紧紧的抱着他,热泪盈眶。

分离久了,就不太把在见当回事儿了,这是其中一种,还有就是分离久了,就太想在见了。

前者多是伤到骨子里的,后者,是融进血液里的。

一个人的思念有一个人的方式,那个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也许拐个角就能看到,然后擦肩而过,世无双觉得自己能抱住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能醒,更好。

夏宇就突然被人抱在怀里,一个猝不及防……

外面在说南沼的恶行,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在说,自南沼与大瑶的将军冲破了仓关过了月坝到桂花村里,生生是糟蹋了一片世外桃源,自此晋临便在没了桂花的香味。

其中惋惜之情够诗人写上千篇诗作了,但南沼和大瑶表示很委屈,南裕泽抱着自家娃在军营口走走停停,落世千远远的走过来问了一句“万凡呢?”

“同方清峰出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落世千很惊讶,正是刚吃过晌午饭的时候,怎么不在屋子里哄正寒睡觉,在这外面瞎晃悠什么?

南裕泽就委屈兮兮的看了他一眼“正寒一直哭闹,青青睡不着,我就抱了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南裕泽不仅委屈,而且还生气,他仿佛就是在这里等落世千回来一样,着急的把娃塞给他“你帮着带一会儿,我就睡一个时辰。”

落世千“……”

景连赫捋着自己那一小撮胡子慢悠悠的过来,冲他道“怎么?这仗打是不打?我们在人家门口好玩儿吗?”

不远处响起了马蹄声,是影卫捎来的信,落世千抱歉的看了景连赫一眼“我也着急啊,等清峰踩点儿回来,我们就晓得怎么打的胜算才能大。”

“呵,要我看,直接攻进去这仗也能赢,可别太把姜林放在眼里,我可打听了,姜林没一点儿带兵的经验,身边连个幕僚军师也没有,前儿有个将军张景才学还不错,不知怎么就被杀了头。”

落世千可不信这件事“怎么泱泱晋临就找不到一个能打仗的了?”

“不是不能,实在不是我的对手。”

呵,落世千以前也这样张狂过,后来……他长大了。

那影卫送来的信是给万凡的,万凡不在他执意要等,落世千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便与影卫商量说能不能代收,那上面只是写留姜林一命,旁的没什么了。

万凡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立马转身“说,你是不是偷偷骂我了?”

“你有病啊?”方清峰很生气别人诬陷他“打喷嚏是你自己感冒了或者鼻子里进异物了,怎么就能说是我诅咒你什么了?再说了,我诅咒你需要偷偷的吗?我可以光明正大的骂……”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话,万凡十分的无语,正要怼回去,方清峰气呼呼的顺手抓起他的手腕“没什么,就是天气乍暖还寒,你多少着了些凉气,多喝点儿热水就行。”

言罢万凡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但是被方清峰这么一说,便真以为自己是着了风气,指着一个酒馆说“先在那里住一晚吧。”

许是万凡打喷嚏就没有注意,他们这一路上过来都没看到人影,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大门,方清峰进酒馆的时候无意问了一句“如今几月初几了?”

“一月底了吧。”

“二月初打仗……”方清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怪不得这镇上都没什么人,原来都收拾东西避难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酒馆应该是没什么人的。

万凡没想到这一点,进门的时候看里面空荡荡清寂的模样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咋咋呼呼的喊了一声“有人吗?”

人是肯定没有的,方清峰正想这么说,从柜台里颤颤巍巍的冒出一个脑袋来,白发乱糟糟的,口中正叼着一只饼,抱着自己的脑袋哭鼻子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应该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了,这样哭哭的方清峰一脸懵逼,与万凡相视看了一眼,问道“这酒馆是您开的吗?我们要住宿。”

那人这才敢往这边瞧上一眼,见方清峰有佩剑,立刻又缩回柜台里面“军爷,军爷我这是小本生意,不赚钱的,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就剩这么一个酒楼了,军爷别砸,可别伤到我们小老百姓。”

万凡瞅了他一眼,把他身上的佩剑给摘下来连同自己的扔了出去,这才过去柜台那边用很大的声音说“掌柜的,我们住店。”

那老头子吭也不吭一声,抱着脑袋一身肮脏衣裳蹲在柜台的犄角旮旯里啃一只烧饼,方清峰看了有些莫名其妙“他应该不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万凡“哦?为什么,他刚刚说了啊,这是他们家祖上留的产业……”

“听他瞎胡诌吧。”方清峰指着那老头子的脚后跟,脚上是一双穿烂了的破布鞋,拖拉着地,怎么着那双鞋也有几年的历史了,那人脚上都是厚厚的茧子,他……应该是一个老乞丐了。

“他是个发了疯的乞丐,这酒馆原先的主人应该已经卷铺盖跑路了”方清峰道,他拉着万凡往阁楼上走,去寻一个干净的铺子先睡上一晚,万凡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似乎不太在意这样亲昵的动作。

方清峰就白白吃了别人豆腐,万凡总觉得那个老头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便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方清峰上楼了。

那个蹲着吃饼的老头子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眉目微微舒展了些,还有嘴角缓缓勾起来的笑,十分阴森,就跟他手上那张发霉的饼一样,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不对劲儿。

“这很像话本子里说的故事那样。”万凡道“两个人入了空无一人的小镇上,住在杂乱肮脏的酒馆里,到了晚上百鬼夜行,被怨气极深的女鬼扒皮抽筋吃了心脏,血涂上墙。”

方清峰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你怎么跟落世千一样幼稚?这故事他整日的编来吓唬我。”

“你怕鬼?”万凡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忍不住想嘲笑他一番。 方清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瞥了他一眼,手上抖着一个不知道多久没睡人的床单,道“不过我听到的故事都是书生上京赶考,过了一个荒废的寺庙,往里头住上一夜,便会遇上漂亮的女鬼,运气好点的,

便等高中状元,回来娶了做妻子。”

“你听谁讲的?”万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的说法,娶一只鬼做妻子,以往他听到的鬼都是吃人心脏挖人血肉的。

“世千讲给我听的。”方清峰冷声道“他吓唬我的方式多了去了,这是我小时候听了,大一点他就换方式吓我。”

“比如?”

“呃……他会骗我去惹门主生气。”方清峰一脸无奈,是了,那时候他几乎天天挨鞭子……难道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有,程辰澈死了那件事。

几乎这之后,方清峰就很少被什么东西吓到。

“你喜欢听故事?”万凡又开口嘲笑他,站在那里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居然喜欢听人讲故事,怎么跟一个孩子一样,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方清峰已经铺好了床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天色还早,要不然我把我听到的挑个最恐怖的讲给你听?”

万凡摇头,表示“我才没那么幼稚。”

“不要听?”

万凡稍稍动摇了些“好吧,我就姑且听一听你小时候那些把你吓傻了的故事。”

方清峰收拾好东西,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两盒糕饼来“没有茶水,将就着填填肚子吧。”

万凡就做出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实则是累到懒得在动弹,听方清峰讲那个书生和女鬼的故事。

这其实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了,万凡没听过是因为他本身不喜欢听那些杂七杂八的故事,有这会儿子闲时间还不如去看点儿野史有意思的多。

但他今日是想听方清峰讲以前吓到他的故事。 就是一个书生上京赶考,路上下了大雨,他不得已敲了敲自己乘坐的木轿子,敲着却有哗啦啦的纸张的声音,隔窗往远处往,是雾蒙蒙的山,连山影的轮廓都瞧不见,外头潮湿的空气让人闷的十分不舒

服,他就喊让轿夫停轿。

轿夫说这附近有个娘娘庙能避雨,先下下这么大的雨轿子也不能落地啊,书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这时候下了轿也没处去,就勉强应了说到哪庙里住上一晚。

轿子摇摇晃晃还滴着水往前走,书生不晓得,那便是一个纸糊的轿子了。 那轿子在街头停了有数十年了,只拉到了书生这么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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