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也有光,窗上曾经色彩斑斓的玻璃早就破了,树叶被风吹进悬挂着蛛网的窗台,在地上瑟缩蜷曲成一卷卷岣嵝脆弱的枯叶。.
泰里斯仔细打量这个房间,他总结出这原本应该属于一个身份高贵,或者说是很有钱的人,房间很宽敞,地毯很厚,就算一脚踩下去从里面蹿出两只老鼠也很有可能;家具的款式也是多年前极其奢华和时尚的,泰里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躺在一张可以将双脚伸直的折弯沙中,舒适地馅在里面。

“泰里斯少爷,不,泰里斯老爷的专座。”他高兴得自言自语,然后迫切的坐了上去。年幼的精灵并未得意很久,那张陈旧的沙慢慢倾向一边,然后轰然坍塌。

这个沙的意外让泰里斯忽然想起了他到这儿来的目的,他挥动双手驱赶着腾起的灰尘,从沙里面挣扎出来,开始搜寻。

毫无疑问这间房间曾尽遭到过严重的破坏,半面倒下的墙壁将一张大书桌压得支离破碎,桌上的书本早就被雨水和灰尘毁了,除了那些花瓶的残片——吹开厚厚的积灰还能看得出原来的颜色,不过泰里斯不觉得工头大人会想要这些碎片。

那个果盆看上去不错,没碎,雕花精美,擦擦绝对能用。想想看,当这么一个果盆里装满了苹果和橙子的时候,旁边一定放慢了精致的银盘和餐点,泰里斯想到这里胃就开始收缩了,今天的晚饭每人的餐盘里只有一些清澈见底、当中漂浮着一些谷物的汤。看来这也不行,泰里斯的理智告诉自己,工头大人从来不缺吃食,当他监督着劳工们在泥地里干活的时候,虽然无精打采,但他的袍子下摆和靴子向来是干干净净,所以这个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的工头确实也有对什么东西非常感兴趣的时候,有一次阿斯塔洛.血誓为了欢迎他的法师朋友,取消了劳工的假日,让劳工们将他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整天,并且穿着佣人的服饰站在外面。

也许法师总是备受尊敬的,泰里斯观察过,这些令人费解的人最喜欢凑在一起讨论什么样的法杖更好、什么样的咒语更能挥魔法的效果、当他们现某个向他们走来的人不是同行的时候,准会停止说话,露出疏远的表情。

泰里斯忽然得出了答案——魔法物品,一定是这样,他的工头要的就是法袍之类的东西了,而这客厅里显然没有,反正有钱人准有个大客厅。他移动脚步,眯缝着视线模糊的眼睛摸索到了一扇藏在倒下的书柜后面的门。

***

在穿过两扇门之后,泰里斯总算找到了一间放着床的屋子,他从没见过比劳工们的集体宿舍更大的单间卧室。这间房间所遭到的破坏已经比外面小得多,只有窗子被打破了,藤蔓从屋外爬进了房子,占据了整张书桌。

泰里斯本来很害怕,但是当他借着月光看清了屋子的布置,他就不害怕了。这间房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看看那些小鸟和狸猫的雕塑、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星位仪、巨大的黄金鸟笼、天花板上雕刻精美的太阳与月亮交替旋转的巨大时钟、挂在墙上的造型奇怪的剑和斧头,还有整整两面墙那么高的书架,里面塞满了书。

整间房间里的摆设像是兴趣完全不同的好几个人共用的收藏品陈列室,泰里斯看不出来主人的喜好,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已经看花眼了。于是经过书架时他随手抽出了一本封皮褪了色的书本,并且被满是高深难懂的魔法咒符弄得头昏眼花,泰里斯果断地合上了书,而后者的书页在砰地一声碰撞在一起之后化作了一团纸灰,竟然像粉末一样飞散了。



泰里斯被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这个房间像是漂泊在时光的海洋中的一艘鬼船,它只能悬浮在那里,任何的触碰都有可能让它化作飞灰。于是他吓得不敢再动任何东西,但是有一样东西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刚才他抽去书本的地方,在排列整齐的书本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储蓄罐。

他感到好奇,毫无疑问这间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富有的人,竟然会藏着一个只够放硬币的储蓄罐。但是这次,泰里斯实在不敢用手去拿了。



夜风从窗口穿行进来,在泰里斯肮脏破烂的裤管下掠过——这条裤子早就不再和他的身了,它现在总显得短一截,虽然现在正是暖和的季节,但是这微风轻抚小腿上的皮肤的感觉却有些冷。

年幼的精灵听见窗台上藤蔓的叶子在风中出沙沙的声音,然后是地上卷曲的枯叶被风吹动,在房间里打着旋的嗤嗤声。突然,一个柔软蓬松的物体若有若无地擦了一下他裸露的小腿,那绝不是被风吹起来的什么东西,那是……活的!他吓得尖叫起来,紧接着他面前的书柜最下面的橱门板里面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什么正用指甲刮挠着橱门,想要从里面冲出来。



泰里斯这才知道原来人在真正的恐惧中丝毫不出声音,他已经忘了该怎么尖叫,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橱门突然被撞开了,泰里斯看不清那一团黑乎乎的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的确是有什么东西飞快的窜出来,然后立刻抄到了他的身后,它落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

泰里斯僵硬的转过身,黑洞洞的房间里正有一对出绿光的眼睛在看着他。

“喵—噢……”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踩在桌上对他露出尖牙,弓着背倒竖起毛,粗大的尾巴看上去像是完全用针堆起来的。

“原来是猫啊……”泰里斯有些想嘲笑自己,竟然会为了一只猫吓成那样。



不过他很快就不想笑了,因为有更多的猫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有的从窗口钻进来,有的从橱门里钻出来,还有更多的从他身后的不知道哪个角落蹿了出来。那些在黑暗中闪闪亮的眼睛无一例外的都瞪着他,好像在瞪着一个闯入自己地盘的不之客。

泰里斯忽然毛骨悚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竟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书桌后面冒了出来:“别紧张,它们只是不认识你。”

泰里斯只能呆呆地看着从书桌右面伸出的一只手——属于孩子的、柔软的手,圆圆的指尖伸向那只黑色的大猫,手背在月光下面泛着纯白的光,看上去非常干净。那个人又开始说道,“你瞧,一切你无法理解或是惧怕的事情都有原因,那不一定是坏的。”

“你……在和我说话?”

自从那个人开口讲话以后,那只最初出现的大猫就停止了示威,安静下来,并且凑到那只手旁边,亲昵柔软地叫了一声,然后自顾自跳到了一边的沙里。那些其他的猫也像是得到了警报解除的信息,围到书桌旁去了。

泰里斯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那只黑色大猫来到沙跟前,他看到了,在一堆靠垫后面,蜷缩着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猫。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泰里斯耸了耸肩。

“正如你所见。”



“你是谁?你住在这里?”好奇心使他想绕过书桌瞧瞧那个人,但他没有那么做,“你……不想让我看见?”

书桌后的人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似乎是为了回答,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月光下面。泰里斯先看到的是一头像是由金线织成的长,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幼小,身上穿着款式古旧,裁缝非常考究的袍子。那应该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法袍,不过从这个孩子走路的姿势来看,那只是他的便衣。

“我住在这里。”他眨了眨绿眼睛,然后径自爬上了书桌,坐在那些覆盖着桌面的藤蔓上。猫都喜欢他,他一坐定,就有好几只小猫也跟了上去。

“我头一次来这里,”泰里斯愣愣地看着对方耀眼的金,“你叫什么?”

“……我,想不起来。”他笑。

“哦。”

“你不觉得奇怪?”

“我的朋友老是忘记拖鞋在哪里,我的工头老是忘记月钱,我很早以前就忘了我的父母是谁,你只是比我更健忘一些。”

那个小精灵再次挑眉微笑,他喜欢这个回答,泰里斯从没见过有哪个小孩能笑得这么好看。

于是泰里斯走近了一些,想仔细看清对方,但是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看见一只猫踱步到了对方身后,但是他依然明明白白的看见了那只猫在法袍后面的一举一动!

“你……?”泰里斯觉得背脊有些凉,那孩子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

对方也现了他的想法,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伸手挥向身边的猫,那只手无声的穿透了猫的身体。然后他重新用一种询问甚至是挑衅地目光等待着泰里斯的反应。



“鬼!……”刚刚消失的恐惧又回到了泰里斯身上,他尖叫起来,“鬼!你是鬼啊!!”他转身就跑,不敢向后看一眼,他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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