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里斯用铁锹把黑色的的土铲起来,再扔到属于自己的推车上,等到攒满了一车就送到旁边的临时焚化炉里去。i
这群精灵劳工每天都要在户外工作,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清理碾压在永歌森林柔嫩碧绿的草地上那条黑色狰狞的巨大沟堑,他们管这个叫做瘟疫之痕。

一年年过去了,黑色的土地无法滋养任何植物,土质比旁边的泥土干燥稀松很多,风吹过的时候,那些黑色灰烬般的浮土就会扬起来。

泰里斯不喜欢这个工作,早些时候他在这里挖到过断裂的兵器、锈迹斑斑的铁块,还有人的头、手指、骨头,很多骨头。这些东西见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有一根尖锐的物体忽然戳在他的身上,他跳起来,转头迎面看到工头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看。

比起人的骨头,泰里斯更怕工头,他们私下里叫他工头,当面得叫他“魔导师阿斯塔洛?血誓大人”。名字太长,泰里斯很想用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哼哼声对付过去,然后把大人两个字叫得特别响。尽管大多数时候不骑马,但是这位魔导师大人手里总是拿着一根马鞭,在他想蒙混过关的时候猛戳他的肋骨,尤其是当他开始那种冗长而空洞的演讲时,那根马鞭更是精神抖擞的戳向那些走神的劳工。

“你看上去挺诚实,今天别睡了,有活干。”

***

半夜的时候泰里斯被摇醒,修兰肖恩正拿着一盏油灯照着他的脸,“你该起来了,还睡,魔导师大人没什么耐心。”

“别照,修兰,我头疼。”

“不想浑身疼就快起来,”修兰肖恩仍然毫不客气地拍打他的头,“你交好运了知不知道,难得大人选中你,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软泥怪吗?”

“你怎么知道是好事?”

“你没长耳朵吗?他都说了是有活干,多干活,也许就能早点出去,你这个蠢货!”



泰里斯穿好衣服,举着油灯走出寝室,来到劳工们吃饭的餐厅,阿斯塔洛?血誓站在房间里倒背着双手,等待着。泰里斯犹豫着回头看了门口的修兰肖恩一眼,后者朝他甩了甩手,很快关上了寝室的门。

“把灯熄掉,我原本希望你机灵一些,你想让这事被谁知道吗?!”阿斯塔洛?血誓厉声呵斥。

“对……对不起!”泰里斯手一抖,油灯差点掉在地上。

“我没时间浪费在惩罚你上面,你不想干的话有的是人想接替你,”阿斯塔洛?血誓逼近一步,用马鞭戳着泰里斯的额角,“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要是有任何人现你,我将不会承认我的工人中有你存在,听懂了吗?”

泰里斯并不十分明白,不过还是战战兢兢地点头了。



阿斯塔洛?血誓走得很快,泰里斯不得不跟在后面跑,这是没办法的,谁叫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同龄人这时候只会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搂着绒布兔子熟睡。

这里更暗,那些散射着光芒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月光掉落在残破断裂的石壁上,又很快被乌云遮蔽,夜色如同一团污黑肮脏的灰尘填满了所有空气。有几只干瘦的蝙蝠在倾倒的精灵少女雕像上面盘旋,偶尔出的一两声啼鸣,仿佛伴随葬礼上的铃声。

泰里斯看不太清,他的视力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到了夜晚他几乎出不了门。此刻为他引路的只有阿斯塔洛的马鞭上油亮的闪光,他紧紧地跟着。

“好了,就是这里,手脚利索一点。”傲慢地魔导师停下了,他把年幼的精灵带到一所废弃的大屋,在一条长长的回廊入口停住,“往这一直走,去最里面的房间,就是门上有凤凰雕像的那个,走进去,把你看到的最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别拿太大的,藏在你的衣服里**来。别让人看见你,这是最关键的,明白吗?”

“是的,可是大人,这是哪儿?”

“你本来有两个小时时间,在你磨蹭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小时五十九分了。”

泰里斯立刻撒腿就跑,他还是怕阿斯塔洛,怕得要命。

***

这一段路不好走,因为这地方简直像是被一群了疯的裂蹄牛踩烂了墙壁,并且从这头狂奔到另一头,粗大的柱子倒下来摔得粉碎,疯长的藤蔓无人清理,爬满了整个走廊。

泰里斯没有油灯,也不会像那些法师一样在手掌上凝聚一团白色的奥术光辉,但是他却看见了大理石长廊上陈旧稀烂的、褪了色的红地毯——月亮从乌云后面挣扎出来,透过长廊一侧被撕裂的断墙照了进来。

泰里斯被蔓延的藤条绊了很多次,连滚带爬地到达了长廊的最深处。

最后一次爬起来的时候,他摸到了一块破碎的门板,还有一个形状难以辨认的石刻凤凰。

房间里也有光,窗上曾经色彩斑斓的玻璃早就破了,树叶被风吹进窗口,在地上瑟缩蜷曲成一卷卷岣嵝脆弱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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