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国人谈完,陈小山有点纳闷,虽然基本能听懂德国人的语言,但他们的许多读音还是不一样,也许是经过几百年的变化,他们的语言变了,自己说的却还是他们老祖宗的话。
更令陈小山没想到的是,路家的路乔集团居然这么大,一个小小的生物农药企业的投资就是3000万美金,正应了蒲罗旺那句话,城市里的人吃剩的捡点回家就能盖个二层小楼。

老爷子说,他本来不想亲自参加谈判,但这次见面关系到路乔集团国际化路线,如果仅仅是一个农药企业的合作,让其他人来就可以了。这种口气让陈小山惊叹不已。因为没到最后签订合作协议,所以也就没必要总裁出面。两家公司合作的目的是,德国巴尔公司希望借助路乔集团打入中国市场,而路乔集团则想通过巴尔公司迅速在打开欧美的渠道,进入快速的国际化轨道,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德国人的工作语言是英语,所以谈判的语言也就是英语。

昨天晚上喝多了酒,肚子有点难受,谈判中的休息时间,陈小山光跑厕所了,反正也没他什么事,英语也听不大懂,说要学,路迪也总是没空。在厕所里,陈小山的收获除了放松身心外,他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德国人在小便时不经意透露的一个谈判底线,比路乔集团所预期的还要有利。

两个德国人说的是一种高地德语方言,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这种语言居然有人能听懂。

陈小山把得到的信息写成一张纸条,悄悄递给路老爷子,这次谈判的最后胜利很大程度来自于这张纸条。

陆乔的人也同样想不到,不需做出什么让步,就能拿下欧洲。没人看出陈小山有任何举动,甚至没说一句和谈判内容有关的话,但老爷子说,这次谈判最大的功臣是陈小山。每个人都丈二摸不着头脑,老爷子把那张纸条掏了出来,众人对陈小山都不了解,不知他是何方神圣,都为老爷子的这个秘密武器感到惊奇。想多问几句,可老爷子已经带着陈小山先上车走了。

靳哥为昨晚的失态感到愧疚,希望在谈判桌上极力表现以赢得老爷子的好感,没想到最后的彩头却落到了昨天赢了自己一招的陈小山身上。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站在酒店20层的房间里,他甚至想往下跳。自从北大毕业后,他从没见过路迪对他这么冷淡,而自己的丑态又那么不合时宜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切仿佛都是因为陈小山,让自己的傲气跌得一文不值。

这时,老爷子已经和陈小山回到了乔家私坊苑。

回去的路上,陈小山对出现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人有点好奇,他不说话,他的工作似乎就是给老爷子开车门关车门。进酒楼后,就在离他们20米范围内的地方找个位置,然后有服务员给他上茶。闫叔也跟着坐在他身边。陈小山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保镖。

“你会下棋吗?”老爷子问。

“我会下三角棋。”陈小山首先想到小时侯和村里的小孩在地上画个棋盘,然后捡几个小石子作棋子就可以玩了。

“三角棋?”

“我们小时候玩的,不过老狗教我下过象棋,我总是输。”陈小山傻乐道。

“好,那就象棋吧,我们来两局。”老爷子的神情根本不像刚和一帮外国人经历了一场重要的谈判。

让人拿来象棋,他们就在水池边的小桌上摆开了战局。一副玉雕的棋,棋盘是一块完整的紫檀,香气徐徐。

陈小山的招数都是老狗教的,老狗的招数来自涂山书院一本残破的棋谱,涂山书院热闹的时候,大家常常借一副象棋自娱自乐,一个涂山客把平时的招数写成了一本书,老狗没事时就按上面的招数,拉陈小山下几局。

老爷子没见过陈小山的下法,三下五除二就交枪了。

路迪和她父亲说过:在陈小山身上发生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不要奇怪。

老爷子笑呵呵地摆棋,继续。

陈小山以前输了,老狗就让子,先让车马炮,后让车马,最后不用让了,但陈小山在不让子的情况下总是输多赢少。

“我让你一个车吧。”陈小山说,“我以前就是这样,老狗让我子。”

不是陈小山不懂事理,他觉得下棋就应该这样,这是除老狗外第一个和他下棋的人。

老爷子楞楞地看了陈小山一眼,却生不起气来。

“好呀,那就你让我一个车吧。”

老爷子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接连又下了三局,还是陈小山赢。

“不好意思,你又输了。”陈小山的率真让老爷子喜欢。换作别人,就是不知好歹了。

“后生可畏,哈哈……。”老爷子本想借下棋给陈小山讲讲人生如棋,商场如棋的道理。下完后,老爷子觉得一切都多余了,对于陈小山来说,人生就没有标准的理论,乱拳也能打出荣华富贵。

远处,一个服务员领着两个穿军装的男子朝他们走来。另一个穿军装的没走近,就和闫叔他们坐一块了。

老爷子站起来迎上去。

他们寒暄完,老爷子让陈小山称对方宋伯伯。然后又介绍:“这是我刚交的一个小朋友,陈小山。”

陈小山鞠一个躬,叫了句“宋伯伯好”,他现在觉得萨依拉的鞠躬真好使,给老一点的人鞠躬百试不爽。

“宋伯伯,你有枪吧?”

“哈哈,你宋伯伯堂堂一个将军,能没枪吗?”老爷子赶忙接过话题,“老宋,坐下来下一局?边下边等老靳。”

老爷子让开了位置,老宋好象不相信地看了眼老爷子,让自己和这个无知小孩下棋。

“好吧,那我就领教一下小陈的高招。”他喝了口茶。

棋局摆好,老宋让陈小山先出子。他指挥过千军万马,但在陈小山面前,却对这16个小棋子一筹莫展。老爷子在一边偷着乐。

“你这都跟谁学的招,毫无规矩。”

“你输了。”陈小山把车往上一顶。

10分钟,不到10分钟,陈小山把一个堂堂中将给干趴下了。

“再来,再来。”老宋不服。

“那我让你一个车吧?”陈小山一本正经地说。

老宋听完陈小山的话,气得想掏枪,把他一枪毙了。

他当然不同意,要是让了自己一个车还输的话,那丢人就丢大发了。老爷子笑着把陈小山的一个车拿走了:“就这样试试。”

这局用了15分钟,将军输。

老宋虽然不服气,但他确确实实输了。他打量着陈小山:“你不会是棋院的职业棋手吧?”

“你是第三个和我下棋的人,路伯伯是第二个。”

这时,老爷子说的老靳来了。

还是昨天那间屋子,只是喝酒的人换了,乔乔好象很熟悉这两个人,嗲声嗲气地,靳伯伯长、宋伯伯短,叽叽喳喳不停,两个小老头非常受用。

老靳盯着陈小山好一阵,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前一阵在地铁上打架的小伙子吗?”

老宋问:“打什么架?”

老靳把报纸上的报道讲述了一遍,绘声绘色,老爷子听路迪轻描淡写地提过,但没想到这件事如此轰动,连一个堂堂的部长也关注。

老宋拍了拍陈小山说:“有点我们小时候的劲头,到部队去,会是一个好兵。”

老爷子把上午谈判的事和下午下棋的事给他们复述了一遍,两人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越看越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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