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迁本一郎抱着花牌,满脸期待的从自己身边跑过冲进戏院后台,谢乐心只好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台上老生的清唱,对于京剧,除了武生翻腾打斗的桥段,谢乐心对其他的段子根本没有兴趣,再者他也不懂得欣赏,等了一会,见迁本一郎还不出来,谢乐心掏出胸前挂着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刚想站起身来去叫迁本一郎,这时就听后排座位有人小声的跟自己说道:“你的同伴看来很喜欢支那的戏剧呢?”
听对方用日语跟自己耳语,谢乐心顿生警觉,刚要转头应答,却见那人从身后递来一本黑色封皮,印有日本皇室金色菊徽的证件,同时小声的说道:“鄙人高桥沢明,隶属于上海特高课第四课,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

谢乐心再听对方自我介绍后,更是惊疑,虽然心中对高桥沢明的目的充满了好奇,但是考虑到如果不能及时去换岗,那么等待自己将是在禁闭室里,暗无天日的渡过一个礼拜,外加一顿所谓“训戒”的暴打,这么一思索,谢乐心便转过头客气的说道:“高桥阁下,我叫工藤八云,实在非常抱歉,我马上就要换岗了,恕我无法协助您。”

“呵呵,这样啊,不用担心”高桥沢明在谢乐心身后轻声笑着说道,然后跟坐在身旁的另一名特高课成员吩咐道:“山田你去门口挂个电话给宪兵队特高课的野原夏目,就说工藤八云他们,我们临时调用一下。”在吩咐完同伙后,高桥沢明又对着谢乐心说道:“八云君,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当然,对于你们在这里欣赏异国戏剧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

谢乐心听高桥沢明这么一说,心中虽然对他话语中夹带着的要挟有些不屑,但还是很期待的想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对高桥沢明点了点头:“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呢?”

“你去二楼的六号包厢,借口检查身份证明,看一下里面的人,有没有一个相貌清瘦,头发较短,身份证明上化名为陆月生的中年人,如果有,就用这把枪控制住那个人,然后大声喊我的名字,一听到你的声音,我们就会冲进去的。明白了吗?”高桥沢明吩咐着谢乐心,并递过去一把“马牌”手枪,然后朝身后头顶上凸出来的包厢指了指。

“好的”谢乐心应了一声,就把手枪装在肥大的军裤裤兜里,背上自己的步枪,朝二楼包厢走去,边走边在心中急想着对策,虽然不知道高桥沢明所指的陆月生是何身份,但能让上海特高课盯到这里的,肯定也是那身份重要,抗日救国的好汉子,可是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帮助陆月生他们脱险呢?谢乐心连想了几个计策,但都因不那够做到万无一失,而被自己又一一否定。

尽管装作很紧张的模样,刻意放慢了脚步,但谢乐心还是没有能够想出计策,不多时就站在了六号包厢的门口,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楼梯上,探出半个身子不耐烦跟自己打着眼色的高桥沢明,谢乐心只好暗自吸了一口气,用变调的中文说了句检查,接着就敲响了房门。

在一名身着一袭长衫的青年汉子开了门后,谢乐心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包厢内的情况,只见除了给自己开门的青年外,里面还围在沙发边上站着三名同样打扮的,背负着双手警惕看向自己的青年,一名头发较短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包厢里唯一的双人沙发上,头也不回看着楼下的戏台,这时,谢乐心见那几名青年面向自己背负着双手,心中便知道,对方肯定把枪藏在身后,只要自己一进去,那么极有可能就得被乱枪打死,但是不进去的话,高桥沢明说不定一看情况不对,难说就会硬冲进房里,那还怎么能够救得眼前这些好汉脱险呢?

在门边迟疑了片刻,谢乐心决定赌一把,就堵自己的身手够快,同时也赌那坐在沙发上的,自己断定叫陆月生的家伙反映够快,心中打定主意的谢乐心,此时便向门里走了一步,跟着随手关上房门,双脚脚掌同时积蓄暗劲,一看眼前站在沙发两侧的两名青年,背负在身后的双臂有所动作,说时迟,那时快,谢乐心刹那间扔下手中的步枪,双脚向前一蹬,身体就猛的跃起,跟着左手扶住沙发靠背,右手伸进裤兜,在空中摆起双腿向右边来了个侧转,就稳稳的落坐到沙发上,瞬间右手迅速的掏出手枪,一摆手就顶到了坐在自己左侧的,那目光正盯着戏台中年男子的下额,同时左手搂住那中年男子的肩膀,刚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谢乐心的头顶上立马就被四支快慢机杵的生痛。

看着眼前中年男子泰然自若的还在盯着戏台,仿佛自己并不存在般,谢乐心顿时就在心中暗赞了声“好胆识”,然后也不顾头上传了痛楚,凑到那中年男子耳边,带着湘西口音就低声咬耳道:“外面有鬼子,想要走,听我的。”

听完谢乐心的耳语,化名陆月生的中年男子,依旧看着戏台没有反映,过了片刻,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冬的表演,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好,好,好。”

一听这三声好,谢乐心心中便急不可耐的暗骂道:“急死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个老混球,还叫好,还他妈连叫三声,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正当谢乐信心中急愤的暗自破口大骂时,那陆月生转过头去对着四名青年说道:“把枪放下,听他安排。”说完便接着兴致勃勃的看向戏台。

一见四名青年放下了枪,谢乐心也急忙收起枪来,拉住一名头发较短的青年就坐到沙发上,然后使劲的拉起陆月生退回到门口,跟着朝门边的三个位置一指,努努嘴角,示意其他的三名青年各自站过去,接着把刺刀抽出来,右手倒拿着贴紧手臂,伸向前去做持枪状般顶住了坐在沙发上那名青年的后脑,看着自己安排妥当,谢乐心转过头去,朝陆月生使了个眼色,在对方点头会意后,便大声用日语喊了句:“高桥阁下。”

听到谢乐心发出的声音后,高桥沢明微微一笑,就带着两名手下冲了进去,一进到房内,高桥沢明的两名手下,便各自手持双枪对着站在门边的陆月生四人。

而高桥沢明本人则在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谢乐心,已经控制住了坐在沙发上自己要找的目标人物后,当即大笑着朝房内沙发的左侧走去,并说道:“杜老板,这孟小冬的戏,你可真是一场不拉啊,考虑的怎么样?我们大日本帝国,在上海可真是需要像您这样的朋友.”说完,高桥沢明便坐倒沙发左侧,刚想得意洋洋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目标人物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也笑着说道:“呵呵,你的好意,杜某心领了。”

高桥沢明一听,心中顿时暗叫一声糟糕,便急忙转头回望,就在这时,谢乐心突然用左手抓住正向左侧转头回望高桥沢明的头发,猛的向后一拉,右手反手持着刺刀就朝对方的脖子狠捅了下去,不等高桥沢明把惨叫声叫完,脖子就被刺刀捅了个对穿,霎时血花顺着刺刀上的血槽就涌了出来,而谢乐心在刺刀扎下去的时候,便迅速的向身侧一跃,顺势就翻滚在了地上,一来躲过激射出来的血水,二来防着身后两名日本特务朝自己后背开枪。

这时另外的两名日本特务,在听到高桥沢明发出的一半惨叫声后,本能的就转头望去,一见眼前骤然发生的变故,心中顿时就混乱了,这一愣神的功夫,便被陆月生和他的手下扭断了脖子,至死也没闹明白,为什么自己这边的宪兵要把自己的上司给杀死?

谢乐心一见房内特高课的人已经除掉,便急忙爬起来,拾取地上的步枪,又跟陆月生使了个眼色,然后拉开房门走出去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见整个走廊再无人影,这才退回到包厢中,把高桥沢明身上那本黑色封皮的证件给搜了出来,递到陆月生手上。

陆月生草草翻看了下,就吩咐手下退出房去,单独跟谢乐心说道:“这些鬼子在上海不敢动我,就跟着我跑到天津来找机会,小兄弟,这次幸亏了你啊,鄙人杜月笙,请问小兄弟是……”

“杜月笙?哦……”

杜月笙看着谢乐心惊奇的张着大口看着自己,心里被他那夸张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明白他这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当即也不再询问,而是出口说道“小兄弟,感谢你出手相助,日后到上海来,杜某必有厚报。”

谢乐心一听,当即就厚颜的对着杜月笙伸出右手说道:“那什么……既然有厚报,就不必等日后了吧。”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是个人物,好,这样的性格我很欣赏”杜月笙本是按江湖规矩就那么一说,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厚着脸皮跟自己讨起回报来,当即就笑着从怀中拿出两根金条,递到谢乐心手上,然后说道:“好了,这里的后事会有人处理的,日后到了上海,就到大世界来找我,你这个兄弟,杜某认定了。”

谢乐心拿着两条小黄鱼,心中那个激动啊,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了一番,喃喃自语道:“多少年我都没有摸到你了啊,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说完便拿起金条,含着泪花放进嘴巴里使劲的咬了一口,等齿间传来痛楚,才取出来,一手拿着一根,叮叮当当相互敲了起来,根本就没听见身旁的杜月笙在跟自己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痴痴的傻笑着。

看着眼前少年拿近乎痴狂的表情,杜月笙简直是哭笑不得,便用力的把谢乐心摇醒说道:“小兄弟,这里的事情我们来处理,你赶紧走吧,省的叫人给撞见。”

谢乐心被人给拉回了神,赶紧把两根金条贴身收好,用手袖抹了一把脸上激动的泪水,朝杜月笙点头敬了个礼,便向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迁本一郎很热爱京剧,遂即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听高桥那老鬼子说,你一场不拉的看冬皇演出,你们很熟悉吗?”

“嗯,是很好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见谢乐心转身问自己,杜月笙想了一想,便疑惑的答道。

“是这样的,我也很喜欢她的戏,她演的那个花旦实在是太好了,能拜托你跟她要个她签了名的花牌么?”谢乐心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又敬了个礼。

“好啊,你在这里等着”杜月笙第三次哭笑不得,这孟小冬什么时候演过花旦,这小子根本就是胡乱看戏,心中虽然挺鄙视谢乐心,但还是走到门外,吩咐手下去取一个花牌,让孟小冬签了名字拿上来。

等了片刻,拿到花牌后的谢乐心猛的想起来,迁本一郎的步枪还在戏座上靠着呢,急的就连忙冲下楼去,还好,迁本一郎早已经背着步枪,拿着一个花牌,满脸愁容的看着戏台,谢乐心见状,走上前去就奇怪的问了原因,原来后台的人见迁本一郎是个日本宪兵,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而迁本一郎呢,自身又没有一般日本宪兵霸道的性格,只好无奈的回到戏座上,一看只有自己的步枪靠在座位上,而谢乐心却不见了人影,这便背着步枪拿着花牌,心有不甘愁眉苦脸的看着戏台,等着谢乐心回来。

谢乐心听完迁本一郎叹气的诉说,虽然有几个词汇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的事情经过,谢乐心还是猜的**不离十,赶紧从身后拿出孟小冬亲笔签名的花牌,一把塞到迁本一郎手中,并笑着说道:“早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去院门口高价买的。”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迁本一郎看着手上写有孟小冬名字的花牌,赶紧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纸币,数也不数的就塞到谢乐心手中,高兴的嘴中哼着戏文,手舞足蹈的拿着花牌比来比去。

看着近乎痴狂的迁本一郎,谢乐心摇着头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小屁孩,没见过大市面”,然后把手中的纸币塞进口袋中,摸着自己贴身收好的两条小黄鱼,和从日本浪人怀中夺得一包钱币,一脸满足的就拉起同样神色的迁本一郎离开了戏院,朝宪兵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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