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扑面,如刀锋般冰冷。倒春寒的天气,不知不觉来临。一江之隔,帝国的南北方却似乎是两重不同的天气。
就在不经意间,北风亦已经袭过。把燕小七的身上衣袂,吹得嘶嘶作响。

杀意弥漫,燕小七那张老实本份的脸上,青且狰狞。

“去死吧你!”燕小七把骆宽的头狠狠砸入水中。他捏着骆宽的脖颈,拉起,又砸下,不停地反复着。人性中最卑劣之一的仇恨泄,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水花“啪啪”击响。骆宽什么反应也没有,鲜血从他的口鼻间渗出,把周遭的水域染红了大片。

燕小七按拍得都有些累了。一阵泄过后,似乎也觉得有些儿无趣,他踢了踢骆宽,似欣赏自己猎物一般。得意洋洋地摸出去旱烟枪来。捏了一小撮旱烟丝,用火石打着了,开始“扎巴扎巴”的抽将起来。

他每次杀人之前,都喜欢先抽上一袋旱烟。

骆宽和楼师妤永远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唯唯喏喏,老实巴交的渔夫,竟然是燕家堡的杀手。每个正大光明的宗派,都藏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的秘密存在,是这些大宗派必不可少的财源之一。

燕小七的口鼻吸动之间,青烟弥漫,从这艘小船上慢慢飘散而开,融入那浓浓的江雾之中。

江雾越浓了。浓得就像棉花一般化不开,数十丈外,就什么也看不见。随着燕小七的每一口深吸,那旱烟丝偶尔地闪亮着。

烟尽将尽,燕小七站将起来。他抽出刀来。对着骆宽冷笑:“我就用你的刀来了结你!记住爷爷的名字,燕小七,不要到了阎王那连老子的名都报不上!”

这把刀正是骆宽当初要渡江时用来胁迫他的。现在却落入了他的手里。

其实燕小七还有些不太愿意动手,杀个这样连动也不动一下的人,比杀鸡都不如,一点乐趣也没有。如果不是蒋平吩咐过,他早已经一脚把这家伙给踢进了水里。连刀都懒得拔。

从把骆宽拖到这条小船上开始,他就从没想过骆宽还可能醒来。

“死去吧!”他双手持刀,对着骆宽的背部就是狠刺而去!

骆宽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他的头就趴在船边。甚至不用听辨刀风,那道刺背而来的黑影,已经尽入眼帘。

就在燕小七刚才把骆宽的头浸入江水中泄恨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最大的错误。

这个他们以为再无反抗之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在他的几度猛按拍水之后,已经从晕厥中苏醒过来。

刀光闪处。骆宽的身子却忽然翻了个滚。这势在必中的一刀,狠狠地刺入了船底。力道非常之大,直接就戳穿了船板。

燕小七一惊,欲待拔刀。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就在他吸旱烟的那阵功夫,骆宽已经重新恢复了反击的力量。他心知自己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与燕小七搏斗,所在一直在装死。他等这么久,等待的就是这最后的一瞬。

以燕小七的功夫,就算不要刀,也足以对付骆宽的。只是人性中永远都有盲点,依赖性就是其中之一。他见骆宽闪滚而开,第一念竟然是想重新拔刀再刺。

然而低腰拔刀处,骆宽已经整个人飞跃而起。如同草丛中等待许久的猛虎追鹿一般,一击必中!

“哗!”燕小七被骆宽拦腰抱住。骆宽似若疯虎,全力推抱着他疾冲出去,直接就把燕小七给抱摔进了江水中。

骆宽拼了命的缠绞着他,把他狠压入水,不让燕小七有任何试图浮回水面换气的机会。

燕小七是燕家堡的秘密杀手。身手非常了得,换了在地面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可以轻轻松松地干掉骆宽。

只可惜这里是水的世界,这里是属于骆宽的。燕小七挣扎了几下,却始终不能上浮,他终于开始慌了。拼命地击打着骆宽。

然而对于一个不善水的武者来说,在水中搏斗,几乎等同于减去了九成功力。拳头猛击在骆宽身上,也不再这么拳拳见肉,骆宽吃痛,然而他完全不理会,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对方给缠死。

终于,死亡的恐惧填满了燕小七的脑海。他的拳锋不再有力。肺中也呛进了第一口水。

而骆宽仍然死死地缠紧了他,就如同巨蟒缠人一样,完全不给他任何呼吸的机会。

燕小七永远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竟然是在和别人比憋气中死去。他的脸整个都痉挛了,又青又白。直接就死于水中。比任何一个溺水者都不如,连一口挣扎着冒头呼吸的机会都没有。

“哗!”当骆宽浮出水面的时候,燕小七的尸体,却渐渐向大江深处落去。这一生死搏斗耗时甚久,那被燕小七给给戳穿船底的小船已经渗进了大半舱的水。开始渐渐下沉。

骆宽也没有任何爬上船的念头,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任何力气,甚至连爬上船的力量也没有。他只是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松开四肢浮在水面,望着白雾茫茫的天,如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般,偶尔轻拔下手脚,就任这江水悠悠,带着他向下游漂去。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水流终于带着他飘近到了岸边。凭借着在水中漂浮许久后积蓄起的些许力量,骆宽挣扎着向岸上游去。

到冲于熬到爬上岸时,他已经再没任何力气,甚至连站起的力量都没有。就这么的躺在江岸边那些细碎的鹅卵石上,任江水不断地冲刷着他。

许久后……

他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只是这么一爬起,额头上都直冒冷汗。只觉胸口里郁闷难当。周身又冻又痛。重伤之下,又拼劲了全力,他已经孱弱得无以复加。

骆宽摇摇晃晃地向着岸上走去。他心里非常清楚。再不离开这时,随着夜晚的来临,他迟早会死在江滩之上。

行得几步,又是一阵踉跄。几乎就跪将了下来,双眼中都是不断地着黑印。然而骆宽却没停下自己的脚步。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有机会。恶魔岛上成长的他,求生的**比任何人都强。

浅浅的一段浅滩,竟然花去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眼望处,江岸边的半山上,隐约有炊烟袅袅升起,似有人家。

骆宽挣扎着向这炊烟处走去。只觉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然而当他终于走到山脚时,抬眼处却犯了愁,这山路只是简单的在泥地上挖出梯形来。曲曲折折,连砖石也没有铺垫。若不是经常来往的山民都走不习惯,更甭提自己现在这种模样。

骆宽终于绝望了,他双脚一软,整个人直接趴倒在了泥阶之上。

“年轻人,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山脚,为何不再坚持走几步呢?”不知何时,身后面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骆宽勉强抬起头,却见一个上年纪的老樵夫,正挑着一担柴火从远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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