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这一日,天气甚好,虽说前几日下了一连二十几天的大雪,但今日总算是放晴了。

只见玄洲北部的茫茫雪原上,由西向东,有两物正在快速飞奔着。仔细一瞧,跑在前面的是一匹白马,马背上有一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一身毛皮衣衫,看样子是玄洲人,但仔细看去,那少年似乎比一般的玄洲人矮一些。

紧随这匹白马的是一匹棕马,马上亦是骑有一人,年纪约莫四十岁出头,也是一身玄洲人的打扮,但依旧是个头矮了一些。只见二人皆持弩弓在手,似乎是在捕猎。

那中年男子笑道:“一剑,你若是再不出手,我可就要出手啦。”

那少年也不回头,只是专心瞄准,道:“爹,你不妨试试,看看咱俩谁更准。”话音未落,那少年立马扣动扳机。那中年男子见此,亦是不肯落后,赶紧也扣动扳机。

只在眨眼之间,两支利箭纷纷飞出,最后斜插在前方近百丈一处,深深刺入雪内,只露出箭尾的一截儿羽毛。仔细一瞧,那两支箭虽然挨得近,但前后却差了一两尺的距离。

那少年见此,大喜,赶紧催动胯下骏马,朝那落箭处飞奔而去。未有多久,只见那两支箭已在前方数十步。那少年见此,赶紧双腿用劲夹住那马匹,右手紧握缰绳,腰间用力身子一沉,上半身向左边地面伸了出去,而后伸手顺势一带,便将那后面一支箭抽了出来。

那少年见箭已抽出,赶紧勒住缰绳,下半身牢牢稳住,上半身借势回到马背,而后定睛朝那支箭的箭头望去,面露喜色,朝自己父亲道:“爹,你看!”

那中年男子取回自己的箭后,来到那少年身旁,笑道:“晚上又有下酒菜咯。”说罢,一伸手将那少年箭头上的一条黑鱼杨的东西取了下来。那中年男子伸手极快,还不等那少年反应过来,那“黑鱼”已然不见了。

那少年见此,故作嗔状,道:“爹,你耍赖,说好了谁打到了便归谁。”

那中年男子道:“傻小子,你给你你会做么?”

那少年不禁一笑,道:“我就知道爹不会跟我抢东西的。”

那中年男子不禁一笑,伸手摸了摸那少年的脑袋,道:“天色不早,回去罢。”说罢,二人策马依来路而去。

想来,那“黑鱼”是此地的特产,说是鱼,还不如说是蛙,只是没有手足罢了。这种“黑鱼”常年居于积雪之下,终年不肯露面,天晴时便出来觅食,平时便躲入泥土中。今日那父子二人便是瞧好了这等好天气,出来捕它。这“黑鱼”肉质极为鲜美,拿来煮汤最好不过,不过极难捕捉,遂平日里只有节日的餐桌上才可见得此物,尤见其珍贵。

父子二人行了许久,这才回到营地。刚一抵达,一旁一人见那终年男子手上提了一条“黑鱼”,便道:“杨兄,你们父子二人真是好本事,每次出去打猎就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

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一剑。杨一剑摸了摸一旁自己儿子的脑袋,道:“这个不是我打的。”

那人说道:“虎父无犬子嘛,依我看,你儿子以后必定强过你。”说罢,那人扭头望向一旁的杨忆白,道:“忆白,你说是吧。”

杨忆白点头笑道:“察哈尔大叔,话虽是你这么说,但我爹他却不愿将他全部本领交给我,你这叫我如何胜过他?”

杨一剑听了此话,瞪了杨忆白一眼,道:“傻小子,没大没小。”

杨忆白做了个鬼脸,连忙跑开。杨一剑同察哈尔聊了几句,便拎着那“黑鱼”回到自己帐内。

未有多久,天色渐渐暗去,晚饭也已备好。杨忆白见了那碗鱼汤,直流哈喇子,搓着双手就准备开动。杨一剑见此,轻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道:“你妈还没吃呢,你急什么?”说罢,杨一剑徐徐起身,来到一旁的柜子边,点燃一根香,朝那牌位拜了三拜,而后将香插于香炉上。

待杨一剑回身坐好后,这才说道:“吃饭吧。”杨忆白是早已忍不住了,听了此话,赶紧大口吃了起来。其实每次做黑鱼汤,杨一剑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筷子,一大碗鱼汤,全由杨忆白吃光。

吃到一半,杨忆白嘴里含着鱼,道:“爹,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娘啊。自打我记事起,你就每日祭拜她一次,从未断过一天。”

杨一剑听了此话,微微叹气,道:“忆白,你可知道你名字的由来?”

杨忆白道:“知道啊,爹你是让我永远不忘记我母亲。”

杨一剑点点头,道:“你知道便好,如今你也不小了,这话与你说也无妨。当年你母亲为了生你,难产而死。你这命,是她给了,所以你一生一世也不能忘了她。”

杨忆白听了此话,点点头。想来,杨一剑当年得知白若妍难产而死,一时间竟有随她而去的冲动,但转眼看见自己的骨肉在那里不住啼哭,这才强忍住悲痛,下定决心,好好将二人的孩子养大。

杨一剑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幅画,打开来递给杨忆白,道:“这便是你母亲。”

杨忆白望着那画上的女子,微微发呆,许久才说道:“爹,娘他长得真美。”

杨一剑不禁苦笑,道:“只可惜她还没见你一眼便走了,你也未曾见过她一眼。”此话虽说出来容易,但经由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说出,实在是伤感得很。

杨忆白见自己父亲很是伤感,料到必定是思念母亲,便说道:“爹,娘他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陪着你啊。”

杨一剑听了此话,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杨忆白的头,道:“咳,不说了,都是陈年旧事了,好好吃饭吧。”

杨忆白年纪尚小,自然不知杨一剑与白若妍当年的感情,况且杨白二人当年经历过生死患难才有得这样一份感情,遂杨一剑甚是珍惜,即使白若妍去世了二十年,依旧是日日思念自己妻子。

第二日,杨家二人还未起床,便听见有人进到帐内,说道:“兄弟,大好消息!”原来,杨一剑同古里雄、古里莫、古里烈、古里桑四人已结为兄弟。

杨一剑听了此话,赶紧坐起身来,仔细一瞧,那人正是古里桑,杨一剑便道:“四哥,什么好消息?”

古里桑道:“大王要派使者去中原洽谈同盟的事宜。”

若是按原来的样子,杨一剑听了此话,便会激动不已,一晚上睡不着觉。但今日,杨一剑却甚是平静,只是徐徐道:“四哥,你这伎俩太糙了,别唬人了。”想来,以前古里桑也如此捉弄过杨一剑几次,遂杨一剑便将此话当做耳旁风了。

古里桑在杨一剑胸口捶了一拳,道:“兄弟,你当你大哥是甚么人?!这次的的确确是真的,大王派的使者便是我父亲!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他。”说罢,便要拉杨一剑去见古扎克。

杨一剑听了此话,登时喜上眉梢,道:“我信,我信好不成嘛。”

古里桑笑道:“兄弟,你多年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啦。我也不打扰了,你继续睡你的美觉吧。”说罢,出帐而去。

杨一剑见此,立马起身穿衣,直奔古扎克大帐。古扎克见杨一剑前来,亦是猜到了所为何事,不等杨一剑开口,便笑道:“一剑,你放心,此去中原,绝对少不了你。你赶紧好好准备准备,咱们吃过午饭便出发。”

杨一剑听了此话,当下大喜,也不准备罗嗦了,赶紧拱手道:“多谢义父。”说罢,欢喜而去。

杨一剑回到帐内,见杨忆白也已起来了,便问道:“忆白,想吃些甚么早点?”

杨忆白见自己父亲欢喜得很,便赶紧问道:“爹,啥事这么高兴?”

杨一剑道:“你可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所说的中原?”

杨忆白登时眼睛一亮,道:“爹,难道这次有机会去中原?”

杨一剑点点头。杨忆白见此,亦是欢喜,道:“爹,你可要说话算数,带上我啊。”

杨一剑故意将脸一板,轻轻将杨忆白耳朵提了起来,道:“带你一个也行,不过那要看你这双顺风耳听不听话。”

杨忆白喜上眉梢,赶紧点点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虽然如此说话,但决不会撇下自己一个人留在此处的。如此一来,杨忆白赶紧起身,为杨一剑准备早点。杨一剑见此,亦是笑道:“哈哈,你这个小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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