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心情逐渐平复,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而在这段时间,公孙恭一直便在她身旁,不住声的出口解释。
从两人认识开始,一直说到刚才他为何挡住蔡琰去路,公孙恭娓娓道出种种的巧合、种种的误会。

梨花带雨中,蔡琰静静聆听,随着公孙恭温言而谈,她也不禁想起这一月来两人的种种经历。

不论是身陷敌营时公孙恭舍命相救,还是他受伤后自己三日里的贴身照顾,这一切,都在这芊芊女子的心中,留下过深深的印记。

心情起起伏伏间,陈留那位卜卦老者的话,再次出现在蔡琰心中,眼望着仍絮絮叨叨给自己道歉的公孙恭,她忽然觉得,眼前这名男子也不是那么可恶。但又想起这些日子来她在这间书房中无意看到的那些东西,心中又不禁恨恨不已!

一时欢喜,一时悲伤,蔡琰只觉得刚才所受委屈,已不算什么。

美目流连中,只见公孙恭神态窘迫,言语诚恳,她一时觉得有趣,忽然发出扑哧一声轻笑!

这一笑,如新月生晕,如幽兰盛开,满堂之中,美艳不可方物。

公孙恭正说着话,忽然看到眼前情景,顿时失魂落魄,他原是后世之人,通过各种媒体,已是看多了绝色美女,而穿越来到辽东,接掌太守之位后,府中也时有秀色侍婢令他眼前一亮,但这时蔡琰的盎然一笑却让他觉得,世间再无一人能堪比身前这名女子。

见公孙恭收声不语,蔡琰这才反应过来,她出身名门,平日最为看重仪表,此刻自己失声笑出,顿觉失态,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嫣红,急忙端正了神色。

“太守所言,小女子都已知晓了,即是一场误会,那太守也不要放在心上了!”转眼之间,蔡琰又恢复成为往常那副大家闺秀模样。

说完,她一双玉手已藏于袖中,微微屈膝,行出一个极为标准的女子礼节,低眉顺目间,道:“太守政事繁忙,小女子不敢耽搁,这就下去了!”

公孙恭刚刚回过神来,见她又要离去,心中大急,忙开口道:“小姐请留步,公孙恭确是有事要与小姐说。”

“什么事?”蔡琰刚刚走出数步,见公孙恭如此急迫,顿住身形之后,回头相问。

“小姐请安坐,前日我即将离开蓟城之时,幽州牧刘大人曾叮嘱与我,命我相劝小姐回京!”

“刘伯伯?”蔡琰听到公孙恭旧事重提,不由得一阵气恼,语气转冷,道:“小女子书信之中,不是已然交代清楚了吗?还请太守再见刘虞之时,劳烦转告,我在辽东玩的愉快,还不想回京。”

蔡琰语气之中,对刘虞丝毫没有敬畏之意,公孙恭不觉有些惊奇。他不知蔡邕乃是当代大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刘虞虽是皇亲国戚,但在蔡琰看来,也不过是一路军阀,所以才没将他放在眼里。

而蔡琰被公孙恭几句话勾引起伤心之事,心中万分伤感,泪珠又忍不住自美目滑落,引得公孙恭一阵怜惜!

他知历史上的蔡琰,一生三嫁,颠簸流离,身世极为凄凉,虽说如今她还未远嫁河东,卫仲道已死,但仍是惹来克夫之名,想及此,公孙恭只觉得万分同情。

这刻美人哭泣,公孙恭已是极为不忍,不敢再提让她回京之事,只安慰道:“小姐莫哭,既然小姐觉得在辽东过得舒心,那尽可久居于此,公孙恭绝不敢怠慢半分!来日如要让在下遇到河东卫家,必为小姐出气!”

“啊?”蔡琰突然听到公孙恭说出此话,立刻心知公孙恭对卫家大闹蔡府之事已是知之甚详,不由得惊呼一声!

她虽在哽咽之中,仍是不自觉想到,这人知道自己是待嫁之身,会不会就此看低与自己呢?

心中小鹿一阵乱撞,蔡琰赶忙偷眼瞧向公孙恭,发现他神态真诚,不似有轻视之意,心下稍安,又见公孙恭正一眼不眨的望向自己,蔡琰只觉一阵脸红耳赤,急忙又将头垂了下去!道:“多谢太守垂怜与我!蔡琰在辽东这宁静之地待得几日,心中伤痕已是逐渐平复,太守不需再招惹仇家了!”

公孙恭见她如此,急忙道:“那就好,小姐怎说,在下便怎办,辽东虽是苦寒之地,但却也有几处风景秀丽之地!陈留事毕后,在下定陪同小姐前去游玩一番!”

他这番加意安慰,令蔡琰大为感动,她虽是才貌绝伦,但毕竟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初逢打击,正需要依靠和保护,而公孙恭事事顺从于她,令蔡琰大为感动。

而过去与公孙恭的种种误会,此刻蔡琰也早已抛之脑后,芳心之中,反而对公孙恭产生别样情绪。

公孙恭见她收住泪水,心中大喜,忙将辽东各处名胜一一道出,他原是商场新星,对于奉承讨好之事,深得精髓,片刻之间,蔡琰已是巧笑嫣然!

到得后来,公孙恭见她欢喜,索性将这大半年来在辽东的种种经历和盘说出,蔡琰身为女子,平日只和脂粉女红为伴,此刻见公孙恭侃侃而谈,俱都是自己从未听说之事,不禁随着公孙恭诉说而心情起伏!心中那份忧伤,竟然不由自主的淡忘下去。

两人交谈甚欢,时间流逝飞快,转眼又过一个时辰,蔡琰这才告退回赵氏家中。

公孙恭这半天来,为哄蔡琰开心,使尽了浑身解数,待蔡琰走后,他这才稍感轻松,细细回想刚才,他只觉得蔡琰身上虽也带有几分名门望族的自命清高,但心底纯朴,惹人爱怜,心中也是一阵异样。

刚才两人在书房交谈,府中仆役不敢接近,待蔡琰走后,才有侍婢前来相问何时就餐,公孙恭见已到中午,于是便在命侍婢将饭菜端到书房来。

片刻之后,饭菜端上,公孙恭今日起床后便来到书房,早饭也还未吃,早已饥肠辘辘,这刻见菜肴可口,更觉腹中饥饿。

正在进餐之时,忽然桌上一物,引起他的注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卷书简。

公孙恭昨日在书房会客直到深夜,并未发现桌上有这东西,他微微一想,便知是蔡琰来到后,自书架上取下观看。

心中好奇之下,公孙恭便随手将竹简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立刻展现出来,只听一声轻响,公孙恭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这卷书简,竟然是自己这副身躯本来主人,辽东二公子公孙恭所写的一篇文章!

公孙恭听到响声,立刻惊醒,急忙将筷子从地上拾起,但也就此无心用餐,一字一句的仔细看起书简来。

公孙恭越看越是心惊,前世史籍之中,对公孙恭的描述极为稀缺,而仅有的只言片语中,也无不将其叙述成为无能软弱之辈,而在这篇自述之中,公孙恭却是看到了一个不同于记载的辽东末代太守。

原来,在安平溺水的那名二公子,不随父兄征战疆场,看似懦弱之极,但其实并非如此,相反,他早年勤修武艺,立志要光复公孙度昔日风采,可见到父兄只是固守辽东,不图进取,心中大为不满下曾多次直言进谏,但公孙度可能是被河北群雄打的有些心灰意冷,数次苦劝均无效果,公孙恭无奈之下,索性潜心修习文史,再不过问战事。

这位二公子字里行间,对自身武艺甚为自负!公孙恭思索片刻,对先前几次不解顿时恍然大悟!

前日几番征战,公孙恭都身先士卒,在战场上拼杀,一直以来,他不知这身武艺是从何而来,在这篇文章中,公孙恭终于找到答案!

越看到最后,公孙恭越是心中震动,只觉得文章表露出来的远大志向,竟跟自己欲要振兴辽东之意不谋而合!就连这位自己前身所书的发展良策,也与现在自己所行之事极为相似!

文章末尾,这位二公子尽表身为幼子,人微言轻之意。公孙恭转念一想,便已明了,想来自己前身抱负得不到施展,胸中郁闷之下,这才奋笔疾书,写出来心中志向!

公孙恭一口气读完竹简后,不禁对这位因自己到来而英年早逝的英才暗暗佩服,而这位二公子通篇之中,无法展现才能的那份怨念,更是让他甚为感慨!

合上竹简,公孙恭心中一动,他自接掌太守府后,公孙忠就已将家中藏书尽搬到这里,但半年来,接连不断的大事却让他无暇细看。

这刻他眼望身后书架,心头忽然想到,这位二公子文才出众,必不会就此一篇,自己已占据这副皮囊,也应多了解一些其生平故事!

想到此,公孙恭干脆将饭菜一推,站起身来,走到书架近前,只见一排整齐码放的竹简中,有一空处,想来便是刚才所见那卷。

“我便是他,他便是我,只是看看,有何不可!”公孙恭稍一停顿,将心头那份偷窥别人**的念头打消,随手便拿下一卷!

轻轻解下捆绑竹简的绸布,公孙恭缓缓展开!

“啊!”一声惊呼,公孙恭已是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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