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忠被公孙恭一惊一乍的弄得很紧张,听到他又开始说胡话,嘱咐句让主子再睡一会儿后,急忙告退出来。
而公孙恭怎么能睡得着,明白自己已经穿越后,思绪万千,恍惚间,前世的种种记忆,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公孙恭打小父母双亡,虽然叔叔拿着他当做亲生骨肉,但久而久之,婶婶却没有那么大度,所以考入某知名大学历史系后,他便一直以课外打工养活自己,世间的人情冷暖,公孙恭早早就已经尝尽。

以一篇《论诸葛氏在三国时代统一全国的可能性》的论文轻松获得硕士学位后,公孙恭开始真正走进社会,却在找工作这一步中屡遭挫折,觉得很对不住公孙恭的叔叔花了大力气帮助他进入了一家国营企业的销售部。

谁也不会想到,专业根本不对口的公孙恭会在半年时间内作出惊人的业绩,不知是不是天生就对尔虞我诈的生活感兴趣,公孙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完全熟悉了商场上的运作规律,凭着对客户的洞察力和坚韧的意志力,在接下来的五个月中,公孙恭包揽了他所在销售组百分之八十五的销售额,而这个销售组,则是全集团公司公认的精英销售组,一时间,整个公司为之震惊。

但是这一切,在现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一个漩涡,就让他从冉冉升起的商场新星,刹那间变成了三国时期的最大废柴之一。

想到此,公孙恭忍不住对自己嘲笑一番,半年的好梦终于做完,自己的归宿,原来只不过是来到三国时代,当一个乡下财主般的小太守,然后被自己亲侄子赶下台,最后因花柳病而变成太监的路人甲。

不过,从小就饱受冷眼的他随即想到,落叶本无根,飘到哪里不是活着,所以,哀怨自己命运多舛之后,公孙恭终于勉强释怀。

管家公孙忠是个好人,但不是个聪明人,此后的几天,眼见着主子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他也十分的高兴,虽然有时候和主子的对话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各说各的,但在忠实的被公孙恭掏空他所熟知的大环境后,他放下心来,开始担心二娃还没回来这件事。

公孙太守脾气一向不好,作为二公子的贴身管家,他不止一次的因为公孙恭贪恋美色而招致公孙度的痛骂,这次惹下这般天大的祸事,如果派去的家丁没有及时劫回二娃,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

于是,在第六天头上,公孙忠开始在宅门外的石凳上坐下,望眼欲穿的看着大街的尽头,期望看到二娃和前去拦截他的家丁,这一坐,就是两天。

到第八天,公孙忠算算日子,就算是二娃到了襄平城,今天也该回来了,但是,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太阳下山,路的尽头仍然没有出现二娃的身影。

公孙忠开始惴惴不安,长吁短叹一番后,像前两天一样,准备关门回屋。

就在他转身要回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公孙忠急忙前奔几步,来到街上。

“完了,完了!看这阵势,这下可惊动到太守爷了。”

公孙忠心下忐忑,不过想起自己跟公孙恭的关系,他倒真不是那么担心自己的小命如何,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站在当街,恭迎太守爷驾到。

这时候,公孙忠隐约看到骑在马上的诸人个个身穿白衣,头扎白巾,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好好揉了揉眼睛后,来人又近了一些,这下看了个真着,来的十几骑果然是为人戴孝的模样,这下可把公孙忠吓了个半死,心说这二娃平日里玲珑精明,这次怎么办出来这么个乌龙事情,明明已经嘱咐好说话要委婉,先不要说起二公子的情况!这下可好,恐怕项上的人头怎么也留不住了!

他胆战心惊之下,顾不得别的,往来人方向迎上去,希望能先行解释清楚,以免来人怪罪,就这么着,两边人很快碰到一起。

公孙忠终于看清来人,神情俊朗,眉目清秀,三缕长须飘散胸前,明明有着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无法挡住不尽的风流倜傥,正是太守府上的第一谋士,辽东鬼才贾范贾仲明。

贾范见公孙忠跑来,顾不上一路的风尘仆仆,急勒马缰,翻身下马,问道:“忠仆,二公子呢?”

公孙忠见贾范来后不问别的,首先问起公孙恭的情况,更是紧张,慌忙答道:“军师别急,二公子一切都好,没出任何事情,这会儿应该在行营休息呢!”原来这所大宅子是太守府在安平的临时行营。

他说完后偷眼观察贾范的表情,发现依然仍然阴沉着脸,轻轻点头说道:“那就好,速速带我前去见公子,恭迎公子回襄平继任太守一职!”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把公孙忠吓的三魂七魄皆无,心中不住思量这句话代表的意思,一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可能浮现在他的脑中,当下也不敢继续答话,只说了一句前头带路,马上回身向宅内跑去,贾范也不多问,马也不牵,紧走几步跟上。

随后而来的侍卫也急忙赶上,一伙人默然无声,跟随前面两人进到了宅内。

公孙恭今天没有再被人灌药,在房中躺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可以出房来活动一下,左右无聊中,他想着帮家丁们收拾一下庭院,却把家丁们吓的不轻,说什么也没让公孙恭拿起扫帚来,公孙恭百无聊赖,只好坐在正厅的门槛上,托着腮帮看着家丁们干的热火朝天。

正在这时,贾范和公孙忠等人走了进来。

贾范一眼瞧见公孙恭,脚步一窒,站定了身子,公孙忠听到没了脚步声,心里奇怪,回头一瞧,发现跟随贾范而来的十几名官兵等肃立在了贾范身后,一脸悲怆。

公孙恭也看到了来的这些人,素白的丧服和庄重的神色让公孙恭感到几分不安,只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来人是谁,只好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公孙忠。

公孙忠知道,二公子的脑袋瓜又有点不好用了,急忙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悄声道:“公子,这位是贾范军师,您不记得了吗?总带着您去红燕馆玩儿的那位!”

公孙恭哦了一声,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要说三国时代,辽东地区有名有姓有记载的人,除了公孙家几代太守,能拿得出手的实在不多,不过,这位贾范军师,却是个大书特书之人,给公孙家几次灭族错误指点迷津的人,总是有他。听他劝告的,风光无限的做了辽东候;而不听他劝告的,最终惨遭横死。从这点上说,贾范的政治觉悟和应对能力,都已是这个时代的翘楚,但很可惜,地处极北的辽东势力,自保尚且不足,根本没有让他一展所长的机会。

公孙恭虽然知道了来人是谁,但仍对他这一身重孝感到不可思议,他想起前几天公孙忠央求自己为他开脱的事,没话找话道:“军师,你来可是因为我失足落水的事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请别责罚忠叔和众家丁。”

他说完看着贾范他们仍然毫不言语,稍稍感到尴尬,只好继续说道:“军师不要生气,忠叔让二娃兄弟前去通报也只是替我担心,并不是故意作弄太守……”

公孙恭说着话,只见贾范脸色一阵悲戚,眼眶中泪如泉涌,他越想越得不对,索性住嘴不动,看着贾范。

这时,贾范终于忍不住,单膝跪下,他身后十几人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看的公孙恭一阵眼晕,前头贾范痛哭道:“二公子节哀!主公和大公子阵前误中埋伏,已然阵亡于襄平城下了!”

公孙忠闻听此言,果然印证了刚才自己所想,不待公孙恭傻傻的说不出话来,急忙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太守爷他……他……”

贾范沉痛的一点头,道:“不错,忠仆,主公已经归天了!我此来正是为了恭迎二公子回城接任太守一职,为主公和大公子报仇雪恨!”

他说完,敛衽而起,整理下衣襟,这次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行完礼,喊道:“恭迎太守回府!”

身后众侍卫齐声喊道:“恭迎太守回府!”

变化实在太快,让公孙恭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这几天通过跟公孙忠等一干家奴院丁聊天,通过旁敲侧击的询问,大体知道了此刻应该是中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89年,这时听到本该还有好几年好活的公孙度阵亡,公孙恭不禁直接石化在原地。

贾范见公孙恭站在那里并不回话,只当是二公子因为乍听讣闻,心神慌张,也没过多考虑,站起身来,上前轻轻抚摸几下公孙恭的后背,缓声说道:“主公,节哀顺变,请收拾一下,即刻随大家回襄平,重新收拾兵马,定要为老太守爷和大公子报仇雪恨!”

见公孙恭仍然没多大反应,公孙忠暗暗拉下贾范的衣襟,指指自己脑袋,悄声说道:“军师,二公子落水后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楚,还是别催促他了。事已如此,早一天晚一天已经没多大意义。让二公子清净一会儿,我们明天再出发吧!”

贾范听完细细一想,也只好如此,于是向公孙恭告了个罪,有家丁过来引诸人到后院休息。

原来前些天襄平城外乌桓前来进犯,公孙度带着公孙康和众军士出城周旋,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嘈杂不安,公孙恭不喜战争,也知道每年秋冬两季乌桓部牧草粮草奇缺,总要出兵来骚扰一下幽冀两州的边境,反正见怪不怪了,于是这才带着家丁们来到安平这里躲清净,哪知道这次乃是乌桓最大的一支部落的首领,人称左贤王的刘豹亲自带兵前来,也正是公孙恭醒来的那天,公孙度带兵和左贤王决战,误中陷马坑,公孙康担心父亲安危,急忙带兵来救,被左贤王部第一勇士呼韩邪先斩公孙康,再杀公孙度,襄平守卫大败,辽东将领柳毅带领死士奋力拼杀,终于夺回公孙父子的尸首,而城楼上贾范和众官兵奋力死守,这才力保城门不失,左贤王包围城池三天,粮草不济,这才扬长而去,第四天,贾范这才得以带着亲兵前来迎接公孙恭回襄平即位。

公孙恭此刻并没有如公孙忠所说脑子不清楚,相反,他不答话正是因为他在思考,大学中专攻魏晋南北朝这段历史的经历让他得知,公孙度在历史上可说是抗击乌桓侵略战斗中有数的几个骁将,为什么现在会被一次普通扰边性质的小规模战争中死亡?而公孙康又恰恰也阵亡,难道是自己穿越到这里而改变了历史轨迹吗?

公孙恭没少看回到未来这样的哲学题材科幻电影,蝴蝶效应什么的也在度娘的帮助下了解一二,他有这样的思考并不奇怪,可是真正的公孙恭在三国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中,根本可以被忽视,只因为公孙恭来到这里便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故,不能说不是巧合,这让公孙恭不禁感到可畏可怕。

公孙恭想完这些,不由得一阵好笑,命运看来还没有停下捉弄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绝望后,却立马又给了一丝希望,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开了,反正是回不去了,在自己无限憧憬的这个乱世中混迹一番,这会儿显得也不是那么糟糕。

假如因为自己的搅局而让后世的史书上改变哪怕不起眼的几行小字,那将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情。

想到这里,性格中生来就不服命运安排的公孙恭猛然升起一股豪情。

“MD,干了,太守就太守,以后我***就是辽东太守公孙恭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