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峰沉思片刻,命令徐宝珍:“你马上通知吴德林,敌人是想牵制我军侧翼,中间突破。你们要充分利用日军的弱点,待敌人进百米之内的射击范围后,以最猛烈的扫射为全线发起反击的联络信号。你还要通知各部队,注意保存自己的力量,决不能草率行事!”
“是!”徐宝珍团长大声响应着,并在前沿阵地上,向各路将领转达赵司令的指令,自从见到赵晓峰指挥着自己的炮兵营打下了八架敌机、打残了敌人的一个联队,他已经对赵晓峰钦佩无比了。

卫队团邢介兴连的指挥所设在大兴车站北侧一华里左右的依布气村吴子衡家里。部队全部居住在村头古庙里。虽然官兵们摩拳擦掌,但没有徐宝珍团长命令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古庙靠江边,战壕如蛇形一般隐蔽在尚未收获的烟草地里。日军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连官兵给了他们灭顶之灾。

日军已成密集型向守军阵地推进。邢介兴连长在观察所里发现,日军分成数股纵队交叉前进,大有一口吃掉我军左翼阵地架势。他暗暗佩服赵司令料事如神,如果不是他们在这里卡住敌人,那么自己的左翼部队要吃大亏。

邢介兴低声命令道:“准备战斗,传我命令,不准空发一颗子弹!”

日军弯背猫腰,以极低的姿势互相掩护着前进。而我军仍然沉着镇定,百十个黑洞洞枪口对准了入侵者。死神正向他们微笑。

“打!”邢介兴见敌人走近了,近得几乎踩着他们的枪口了。他这才大吼一声。

顿时,轻重武器同时打响,几乎不空发一弹,敌人猝不及防,哪里抵得住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天兵天将?丢下百十具尸体,急忙吹号向江桥溃败。

徐宝珍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立刻向部队发出向敌人冲锋的命令。守军将士纷纷跃出战壕,冲人敌群,展开白刃战。混战多时,敌人力不能支,锐气大减,迅速后退。

不料,早就潜伏在江岸芦苇丛内的守军伏兵冲杀出来,堵住敌人退路,前后夹击,日军一败涂地。残敌争相逃命,有的跳人江中,有的陷入泥沼,血肉横飞。敌军指挥官见势不妙,又增派一个大队兵力在机枪掩护下奋力反扑。

刚刚过桥,守军左翼骑兵张鼎新营的官兵举枪挥刀砍杀过来,两军展开肉搏战。

而夹杂在骑兵中的抗日军团士兵则是人手两把“盒子炮”,一枪一个绝不拖泥带水,那些承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兵刚刚退下子弹就被他们射杀了。

血战至黄昏,日军的进攻势头给彻底压了下去,阵地上遗留下2000多具日军尸体,武器装备遍地都是,这次黒军可发财了。

日军步兵第16联队长滨本大佐,始终无力突破中**队的江桥阵地,气得七窍生烟。联队副参谋长田畑新一枪毙了组织战斗的16联队的副联队长田中林一中佐,但这并不能救活2108名阵亡的日军官兵。

滨本大佐没想到他们会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气得他大骂林义秀:“巴嘎!什么情况?你不是说马占山兵力单薄,器械不良,官兵士气低落,决无抵抗能力,只要我帝国皇军大炮一轰,必会压迫服从吗?我们打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攻占马占山一块阵地!”

林义秀不敢言语,他也感到了一丝困惑,张海鹏的部队没打仗就跑了一半,哪里经得住几发重型炮弹?马占山的部队不也是中国部队吗?

“还有!”敌人的炮兵阵地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我们为此而失去了八架飞机!”他再次吼道。

林一秀立即禀报道:“这件事我已经亲眼目睹,黒军在左侧的坡地里修筑了一些地下工事,里面好像全是迫击炮、大炮,主要就是针对我们的飞机而建。”

“巴嘎!”滨本大佐骂道:“废话!这些事情我都以知道了!但是,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迫击炮、火炮、机枪?”

“这!……”林义秀沉思了一会,小心地说道:“难道是苏联红军在支持他们?”其实他在推脱自己的责任,却不想弄巧成拙,令日本军部彻彻底相信了苏联人在支持马占山的军队。

“巴嘎!”滨本大佐拍了一下桌子,立即狂怒地命令田畑新一组织部队今夜偷渡,不夺取大兴阵地,不要活着回来。

因为一天下来,日军伤亡了近3000人,而守军只伤亡了1000余人。

赵晓峰非常清楚,日军白天战斗失利,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他们将会倾注更大的兵力,与我军争夺江桥大兴站。尤其是他接到来自敌营的报告,敌人正在向黑龙江省集结,多门第二师团的两个旅团长谷指挥的304旅、天野指挥的306旅全部开到江桥南岸,另有铃木旅团、朝鲜新编混成旅团、南满铁道守备队、旅顺炮兵大队约在5万人以上,同时空军正在重新调集重型轰炸机群投入江桥之战,而黑龙江省的总兵力也不过4万人左右,投入江桥作战部队几千人而且武器处于明显劣势,接下来的仗越打越苦,但幸亏日本人给他们留下了一批装备。

电话铃响了,赵晓峰拿起听筒,是徐宝珍打来的:“赵司令!侦察员报告,敌人正在搜集船只,估计今夜可能偷渡。”

赵晓峰早就知道敌人会从江上进攻,但他知道这徐宝珍的能力,于是立即对主力部队指挥官说道:“徐团长,敌人偷渡可能性大。他们要在江桥倾血本了,你们压力很大,今晚上还有一场更大的恶战。告诉弟兄们,为中国父老乡亲争气,咱们争的是国家的人格,民族的人格,决不让小鬼子走进我们阵地一步!”

“是!司令,为了防止敌人偷袭,我对部队重新进行了部署,命令一个刚刚成立的机枪连潜伏在江边的芦苇荡里,在敌人上岸前出击!”他第一次缴获敌人这么多装备,心里都乐开了花,他现在觉得赵晓峰就是如来佛祖派给他的使者!

“很好!特别好!”赵晓峰对徐宝珍的军事布置很满意,“不过,今夜是生死关头,先给弟兄们弄顿饱饭吃。”

“明白了,司令。”

赵晓峰给各部队下达完命令,天已经黑暗下来,一天拼搏激战,此时江桥上没有了枪声,大地死一般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一两声狗叫。

现在,公署中的马占山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困乏。这一天,他一直守在电话机前。他告诫自己,不能闪失,任何一个闪失都可能全军覆没。不仅如此,蒋介石、张学良都不会放过他。

他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张学良“不能与敌正面接触”电令在他眼前晃动。明天至多后天,东北报纸就会出现“马占山率军激战江桥,再次掀起抗日风暴”之类的特大号外。

张学良会怎样想呢?他对少帅是很忠诚的,又有着两朝重臣的特殊关系,江桥之战,他为张学良出了口恶气,张学良心里不知怎样感激他呢。可张学良对蒋介石很是忠诚,“九一八”事件后,传出蒋介石给东北军有“不抵抗”的手谕,一些军阀也想利用这些材料攻击蒋介石,把他赶下台。然而,张学良却引咎自责,辞去陆海空三军副司令职务,改任北平行营公署主任,而不肯让蒋介石遭到和他一样的难堪。

马占山敬重张学良的为人仗义,但是张学良置东北三省父老而不顾,让日本人长驱直下,这让他如何也想不通。他马占山可以为张学良而死,但不肯为张学良背挨骂的罪名。他希望张学良看到自己走进无边苦海,回头是岸,全力支持他马占山抗日,给他补充兵源、供给,那么马占山就有足够信心把日本人赶出东北。

他苦溜溜地想:“支持,支持个屁,不收拾我就不错了,蒋介石不会给我一兵一卒,张学良也不会给我一文钱一粒米,只有靠士气和民心来支撑这场江桥血战了!那个赵晓峰真是个人才啊!”

马占山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军人,他知道这场血战敌强我弱,差距太大了,敌人投入兵力优于我军两倍以上,我军主战场实际上只有徐宝珍卫队团三个步兵营、省边防军吴松林第二旅的两个营、骑兵一个加强连、赵晓峰的警备队,总兵力才3000多人,主要是占据有利地势、而且广得人心,更重要的是士兵士气异常旺盛,而敌军密集型进攻弱点被我军发现了,他们大炮也派不上用场。但这是一支骄横的训练有素的队伍,今夜一战,必定打得异常艰苦。

马占山决定亲临火线督战,他立即让副官准备了一辆吉普车,想趁夜色慰问一下前线部队。

现在,黑龙江江桥之战的成败都在于这些士兵了,他倏然感到这些士兵们对于他来说是何等重要。过去的冲锋陷阵,跟着张作霖打内战,用士兵的血增添肩上的官阶,比一比,那时的不怕死又是何等的苍白。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奔跑着,日军探照灯向北岸照射着,吉普车正在探照灯的光圈里。马占山骂道:“妈了个巴子,正好给老子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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