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百余骑就已经迎上了莫孤烟三人。
那百余骑中,领头的是个黑脸壮汉,大冬天的居然只披了件短褂,青筋根根暴起的脖子几乎比脑袋还粗,给人一种强烈的就是放手让你掐也掐不死的压迫感,那壮汉的脸上还有一道极长的旧刀疤,从左眼直至右腮,更添几分狰狞骠悍气息。

“莫大当家!?”见是莫孤烟,刀疤壮汉吃惊道,“你这是咋了?”

“唉,别提了。”莫孤烟勒马止步又长叹一声,说道,“哥几个的绺子都让绥远新军给剿了,弟兄们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就剩下我跟黑狼、花豹三人了。”说罢,莫孤烟又道,“老刀兄弟,麻烦你帮我们哥仨引见一下白大当家,看看能否收留我们。”

“莫大当家这叫什么话?”名叫老刀的刀疤壮汉怫然作色道,“你能带着弟兄们前来投奔,那是瞧得起咱们白狐军,我们当家的又岂有拒绝之理?”说罢,老刀又勒马转身,引吭长嚎道,“弟兄们,列队……迎,莫大当家……”

老刀一声令下,百余骑马贼迅即开始列队,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排成了左右两排整齐的马队,老刀又是一声令下,百余骑马贼便同时擎出了锋利锃亮的马刀,接着又齐刷刷地竖于胸前,最后又整齐划一地大吼:“迎,莫大当家……”

老刀再次勒马转身,向莫孤烟道:“莫大当家,请!”

莫孤烟点头示意,旋即策马款款前行,目光扫过两侧列队的百余马贼时,莫孤烟眸子里不禁浮起了一丝凛然之色,心忖这个白狐,不光人长得又美又媚,还挺会折腾的呀?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居然就扯起了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马队!

莫孤烟禁不住又想,当初野狼峪之战,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马队……想到这里,莫孤烟心里又是好一阵愤懑,妈的,简惟勇那个小白脸,竟然敢设下圈套阴老子,总有一天,老子要找回这个场子!

急促的脚步声中,身穿统带戎装的简惟勇已经大步走进了大堂,早就已经等候在大堂里的风狂、瞿鹰扬还有鄂力亚便同时起身,向简惟勇敬礼,现如今,绥远新军独立标已经从两个营扩充到了三个营,风狂、瞿鹰扬和鄂力亚分别担任管带。

简惟勇摆了摆手,示意风狂三人落座,然后问右营管带鄂力亚道:“鄂力亚,白狐贼的行踪找到了吗?”

刚刚落座的鄂力亚赶紧又站了起来,大声道:“回禀大人,白狐贼的行踪已经确定,就在特默图湖附近的月亮洲!”

惟勇欣然点头,旋即又叮嘱道,“鄂力亚,你们后营刚刚编成不久,士卒以新兵居多,还缺乏训练,而白狐贼却又是漠南最为凶悍的马贼,所以,进剿月亮洲时一定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对不可以轻敌冒进。”

“遮!”鄂力亚肃然应诺。

“去吧。”简惟勇挥了挥手,又道,“本官在包头静候你们后营的捷报。”

“卑职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鄂力亚猛然挺直胸膛,旋即转身扬长而去。

简惟勇又向风狂和瞿鹰扬道:“行了,没别的事了,你们回去各忙各的吧。”

说罢,简惟勇便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从日本带回来的《现代步兵操典概论》自顾自地看起书来,风狂从大堂里躬身退出,边走边对身后的瞿鹰扬说道:“这次进剿白狐贼,又没我们左营和你的右营什么事,大人可真是偏心眼。”

瞿鹰扬点点头,叹息道:“唉,谁让人家是新兵营呢。”

“还是赫连那厮命好,能在唐努乌梁海跟俄国佬干仗,想想都让人兴奋。”风狂忽然想到了前往唐努乌梁海的赫连成,咂了咂嘴,又不无遗憾地道,“当初我要是知道有这茬,早跟二少去唐努乌梁海了,哪里轮得到赫连?”

“谁说不是?”瞿鹰扬也深以为然道,“在漠南跟马贼干仗有啥劲?还是去唐努乌梁海跟俄国佬干才过瘾,不过可惜得很,眼看着袁宫保大人都已经在天津誓师了,这俄国佬居然就怂了,真他娘的熊包软蛋。”

“嘿,也不知道赫连啥时候回来?”风狂回头看了看简惟勇的行辕,不无羡慕地道,“乌里雅苏台一战,赫连算是一战成名了,据说他的名字都上了军机处的诋报了!驴日的,等他回来,转眼就要成为咱们的上官了。”

瞿鹰扬道:“怎么,敢情疯子你不服气?”

“服气,当然服气。”风狂打了个哈哈,没心没肺地道,“不过等赫连回来,非得让他在醉仙楼大摆几桌,驴日的,不让他出点血还行?”

瞿鹰扬和风狂说说笑笑地远去了,留在大堂里看书的简惟勇也是微微一笑,赫连成凭借乌里雅苏台一战而晋升绥远新军正参军官兼马队队长可谓是实至名归,不过,简惟勇也知道,守住乌里雅苏台城的最大功臣只怕不是赫连成,而应该是二少。

至于定边左副将马亮呈送军机处的诋报里为什么没有二少的名字,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二少不是大清官员,马亮敢用他守城,却绝对不敢将他的名字上报军机处邀功请赏,否则朝廷追究下来,不仅二少要获罪,只怕马亮也要跟着受牵连。

这一刻,简惟勇还真有些期待,期待着二少能够早日从乌里雅苏台回到包头,简惟勇真的很想知道,乌里雅苏台究竟是怎么守住的?

“阿……阿欠。”二少对着黑漆漆的夜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摸了摸鼻子,没好气道,“这是谁在背后编排我呢?”

“还能有谁?”旁边的林月婵瞪了他一眼,嗔道,“自然是你心里那位了。”

二少自然不会接这茬,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尤其是这两个女人很可能互为情敌时,那就更是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了,正好长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二下趁机转移话题道:“长顺,商团招了多少人了?”

长顺先跟二少和林月婵问了安,然后答道:“二少爷,到现在为止,咱们西字号一共招蓦了一百八十人,加上原有的二十人,正好两百人。”

“两百人?好,暂时就先招这些吧。”二少点点头,又道,“这样,挑十几个手脚麻利的留下来帮忙,剩下的打发他们到北门外大车店歇息,明天一早就起程回包头,对了,待会你在大门外看着点,苏日勒安答有批货要连夜送过来。”

“好嘞。”长顺答应一声,又风风火火地去了。

等长顺走远了,林月婵才压低声音说道:“二哥,你招蓦这么多团丁干吗呀?”

“当然是保护商队了。”二少不假思索地道,“这次来乌里雅苏台,要不是有绥远新军帮忙,咱们的银子肯定就让马贼给劫了,可绥远新军终归是朝廷的兵马,不可能回回都来帮咱们,所以,咱们还得靠自己。”

林月婵撇了撇红滟滟的小嘴,不以为然道:“没有快枪,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二少本待说快枪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话吐到嘴边却又让他给咽了回去,然后满脸苦恼地跟林月婵说道:“二哥也正为这事上火呢,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可以弄到快枪啊?”

“那是。”林月婵轻哼了声,得意地道,“千儿八百条的本小姐怕是弄不到,不过若是只要一两百条,也不是没有办法。”说罢,林月婵美目一转,又道,“不过你对我那么不好,每次都爱搭不理的,我为什么要帮你呀?”

二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看来这刁蛮大小姐还真有着不为人知的背景。

需知这年月要想从国内搞到快枪是真不容易,可林月婵居然说她能搞到一两百条!还有上次在包头北郊的密林里,那几个明显是从北京来的官差,在看到林月婵姥爷给的玉佩后的前倨后恭,种种迹象表明,林月婵似乎真的另有背景。

“喂,二哥你在想什么呢?”见二少两眼发直,林月婵便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道,“傻傻的,像只呆头鹅。”

正说间,外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马嘶人沸声。

二少微微一笑,说道:“妹子,你不肯帮我,现在帮我的人来了。”

说罢,二少即撇下林月婵直奔前院而来,外面大街上,苏日勒、巴特各带着十几个族人牵着几十匹驮马已经来到了西门号的大门外,夜色中,只见每匹驮马的马背上都背着两捆干草,却没人知道,干草里其实藏着快枪,苏日勒这是送快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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