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
韩府里除了当值的守卫还在三三两两的走动,高高的树冠中的箭塔上还有警惕的眼睛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部陷入甜梦之中;只有一个人,双目大睁,直愣愣的盯着沉沉的黑夜。

韩暮思潮如涌,碣石所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这件事比穿越时空本身更为让他震撼,他轻轻的用手指划过那道伤疤,仔细回味着碣石的每一句话,陷入一种无可名状的奇异感觉中。

“掌握五星,天皇星下凡,人皇”这几个词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搅合着,让他头晕眼花,不能安神。

“我只是被命运戏弄的一个可怜虫而已。”韩暮想着,“我被莫名其妙的送到这个世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死去。”

“我原本只想认命,做一个安逸的地主少爷的美梦而已,若不是为形势所逼,我又怎会卷入这无穷无尽的斗争漩涡。”

“难道,我想安安稳稳的做个美梦的愿望,都只是一个美梦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去你的狗屁人皇,去你的手握五星,老子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带着女人们重归平淡。”

“……”

“……”

韩暮翻翻覆覆,彻夜未眠。

大晋咸安元年九月初十,全国开始了在新皇即位的十天欢庆,各地祥瑞叠报,万民翘首期待着新的变化,新的气象。

政局首先产生的变化,当日上午,一道圣旨下达:鉴于原辅政大臣之位空缺,现取消辅政大臣之位,着桓温以大司马之职代为行使辅政大权;升郗超为中书侍郎,并设内史一职掌管京畿治安行政之责,由王珣担任;其余人等官职不变。

在谢安一方的妥协下,桓温终于完成了他废黜司马奕以来的第一个目的。

但桓温深知这才仅仅是第一步,他必须要有更为猛烈的手段打击那些反对他,要挟他,让他不能畅心适意的为所欲为的势力,他在寻找时机。

朝议纷纷,均知道桓温掌政的时期已经到来,有人弹冠相庆,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不动声色,有人义愤填膺。

武陵王司马晞的府第坐落在广阳门外百官府第的正中间,府邸巍峨豪奢,气势迫人,倒与司马晞的为人一样的跋扈扎眼。

司马晞连日来的心情跌入了谷底,在这次罢黜司马奕的行动中,他被彻底的无视了;本以为凭着他的威名以及和桓温素日以来的虚与委蛇,这次应该有争夺皇位的一线机会,没想到桓温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这让他忍无可忍。

早间的早朝上,当桓温奏请取消辅政大臣之职的时候,他不可遏制的爆发了;皇位没捞到,结果连个辅政大臣也被桓温装入口袋,司马晞的忍耐力到了极限。

他当场便在朝堂上和桓温大吵起来,完全失去了皇家王爷的身份,但发泄一通之后,他发现只有寥寥数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期望中的谢安、王坦之等人并未随着他的口风帮他说话,这让他有些胆寒。

桓温极力保持着风度,用些不咸不淡的话来安慰他,但就是不松口;最后在大部分朝臣的赞成下,桓温还是成功的将所奏之事通过,只给了司马晞的次子司马逢一个散骑常侍的小官堵堵嘴巴。

司马晞回府之后,越想越气,他派人叫来长史庾倩,并派人秘密请来庾希,著作郎殷浩等素与桓温不睦的几人秘密商议对策,他自己为聪明的布置着反对桓温的一切行动,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桓温遍布健康城的眼线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没逃过桓温的掌握之中。

韩暮早朝时心神有些恍惚,加之所有的任命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十分的吃惊,他只是对司马晞的愤怒感到好笑;此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摆明了是自寻死路。

回到韩宅,回小楼的路上他被俊杰截住了,俊杰昨夜彻夜未回,乃是去秘密查探京中桓温的几处情报据点;自从上次韩暮在明月楼发现异状,经俊杰秘密察访终于探明这明月楼是桓温的情报据点之一;从那时起,俊杰就加以留意建康城中可疑的据点。

“现已查明四处秘密情报据点,韩宅所受攻击,以及京中几位官员秘密失踪的案子都是这些据点内人员所为。”小厅内,俊杰向韩暮汇报道。

“消息一定要可靠。”韩暮点着桌子道。

“绝对没错,几个月的时间,我的情报网不会出问题,除了‘明月楼’之外,还有一家叫‘漱玉庄’的茶社,两家名叫‘湘妃院’和‘雅轩楼’的的青楼,特别是‘湘妃院’不知搜罗了多少美貌的歌妓,并教授各项技艺,这些歌妓已经遍布健康城大小官员的私房,成为桓温最为强大的消息来源。”俊杰娓娓道来,神色颇为忧虑。

韩暮倒吸一口凉气,桓温确实手段高明,竟然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到了,自己只顾着查探官员的行动和会见等情况,却将这样一条直接打入官员内宅的计谋给忽略掉了。

韩暮想了想,连忙修急信三封,派人急送谢安,王坦之和张玄处,请他们密切自查府中宠爱的歌妓来路,并将手下将领的府中歌妓也一一盘查清楚,若有来自‘湘妃院’或者‘雅轩楼’两处的,秘密羁押起来,等候审讯。

忙完这些,韩暮才舒了一口气,两人在小厅内坐下来喝了几口茶,韩暮皱眉苦思;俊杰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坐在一旁等待韩暮的决定。

忽然,韩暮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意,他招呼俊杰附耳过来,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俊杰眼睛发亮,挑起大指道:“二哥好计策,一石二鸟,又不会惹火烧身,哈哈哈。”

韩暮一拍他肩膀道:“速去布置,明晚行动。”

俊杰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韩暮伸了个懒腰,感到倦意袭来,昨晚彻夜未眠,一早又起来上朝,此时已经头昏脑胀,他想回房去睡个回笼觉。

沿着秋意盎然的曲折小径,穿过秋水潺潺的回廊亭台,韩暮回到梦幻小筑门口;小筑内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搓麻将的声音,韩暮皱眉想:这几个丫头玩疯了,一早就爬起来搓麻将,赶明儿要重新叫她们一些高雅的玩意才成,要不这几个才女佳人一个个都要在自己手里变成女赌徒了。

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厅里一个顶着白花花的头发的矮小的身影正坐在桌上笑哈哈的摸牌打牌,手法娴熟之极。

韩暮头都大了,碣石这个老东西说不走还真不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厅内;坐在对面的张彤云一眼瞥见韩暮便撒着娇喊道:“韩暮啊,你来的正好,我们都输惨啦,这老头刚刚学会就这么厉害,看看我和眉儿,叶儿的钱都被他赢光了。”

原来碣石一大早跑来找张彤云要学玩麻将,张彤云只好叫了柳如眉一起来教他,其他几女惯于晚起,无奈只好拉了叶儿作陪;没想到,这老东西一学就会,一会就精,这才四圈没到,三个女子都被他杀的腰包瘪瘪的了。

韩暮转头去看碣石,只见老东西笑得合不拢嘴,身边的钱桶里满满的全是钱,连眼都没看韩暮一下道:“快码牌,快码牌呀,我手气正好着呢。”

韩暮翻了个白眼,对张彤云道:“小彤彤让我来,让我来对付他。”

张彤云依言站起,韩暮跨上座位,一屁股坐下,张彤云端了个锦凳偎在韩暮身后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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