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奇怪,虽说秦殇无心后宫那些女人们,可每隔一段日子,礼部大臣们便会自行替他扩充后宫,况且还有各路小国纷纷送来的美人,今日一堆,明日一群,说庞大一点也不为过,一排过去十个,十排下来不就百人?
我头疼地按了按脑袋,“翠心。大文学”

“奴婢在。”

“外面到底还有多少人要拜?”

“这个……似乎还有十编。”

我横了她一眼,“谁说搬新居必须得来朝拜的呢?叫她们都退了吧,本宫有些乏了。”

“是,娘娘。”翠心依顺的行礼。

“翠心。”我忽又想起什么事情,出声叫住了她。

“参见皇后娘娘,陈婕妤、贤妃娘娘求见。”小安子匆匆跑来,在我面前跪落,恭敬地说道。

“她们来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上回出得事还不够,这个陈婕妤竟还有脸找上门来?

“娘娘可要召见?”

“你去告诉她们,说我今日身子不适,改天吧。”

“是。”小安子稍稍退后两步。

我忽又喝止,“慢着。”

“娘娘。”小安子止步,侧身恭听指示。

“宣吧。”我忽又改变心意,垂下头,冷笑一声。

“是,娘娘。”

“宣贤妃娘娘、陈婕妤入见。”

素手一展,轻轻曳平锦色裙褶,我微微皱起细眉,抬目望着远远走来的两抹黄色人影。

“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我蹙着眉头,凝向陈婕妤蜡黄的面色,“婕妤妹妹面色怎如此不好?”

“回娘娘,梦洁连日来睡得不太安生……”她嗫嚅着双唇,垂首未语。

“妹妹要多多注意身子。”贤妃柔和地抚上她的手,“妹妹身怀龙胎,定要好好保重呀。大文学”

“多谢姐姐关心。”

“坐吧。”我稍稍抬起手指,点着面前两张石凳。

“谢皇后娘娘。”她二人聘聘婷婷走至我对面,缓缓落座。

“二位来此有事?”

“妹妹日前对皇后姐姐出言不敬,心里惶恐,所以……”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我抬手一挥,止住陈婕妤的后半截话。

“皇后娘娘宽宏大量,的确不是我等可以比拟。”贤妃微笑赞美。

我不动声色地笑笑,“贤妃,听说郸儿前几日受了风寒,身子可有好些?”

“谢娘娘关心,已经大好了。”

“嗯。”我稍稍点点头,止了话,三人陷入一片静寂之中。其实我与她二人本就没什么话要说,不过看陈婕妤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碍于贤妃在场,有些话不便对我讲。

贤妃轻咳了一声,淡笑道,“香儿。”

“是。”翠衣圆脸俏丫鬟手捧一只锦盒慢步至贤妃身旁。

贤妃伸手取来,将锦盒放至我面前,唇边化开一道淡淡笑意,“皇后娘娘,这是奴婢家乡特产的云雾茶,清爽解渴,滋补润肺,最适冬日泡饮,娘娘请笑纳。”

我微微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有心了。”

翠心躬身取走我们面前的锦盒。

“娘娘看上去似乎有些疲乏。”

“嗯,昨日本宫也睡得不太好。”

“那奴婢不加打扰了,先行告退。”贤妃站起身,向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翠心,送送贤妃娘娘。”

“是。”

我垂下头,轻梳飘于面前的发丝,“好了,现在没人了,你有什么话,开门见山的说吧。”

“娘娘。大文学”陈婕妤匆忙站起,“扑通”朝我面前一跪,惶恐地叩首道,“娘娘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我故作不解地眨着眼,眸中流转过一片讥讽。

“娘娘,日前淑妃的事……”

“都说了不必再提,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本宫的确不知,你这样耿耿于怀,是为何意?”

“娘娘恕罪。”

“又恕罪?”我轻轻一勾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你也只是受人指示,恕什么罪呢?”

陈婕妤哆嗦了一下,抬眼望向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仅是一名小小的淑妃,杀之犹如杀鸡,何需理由?”我轻扫袍袖,淡淡拢眉,“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

“既是皇上容不下她,早死晚死还不都得死?”我轻弹中指,微微屈起膝,“你起来吧。”

“娘娘英明。”陈婕妤汗涔涔地直起脊背,“奴婢真怕娘娘会误以为奴婢顶撞不敬,其实……”

“本宫明白的。”

陈婕妤本就是受了秦殇的指示,故意找淑妃麻烦,把事情闹大,闹到御书房,好叫秦殇借题发挥,趁机除去淑妃此人。

谁叫淑妃是容太保之女,难保日后生了龙子,势力壮大后,不生异心。

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秦殇只是喜欢运筹帷幄,未雨绸缪,把一切危机扼杀在摇篮内。

其实,他若能细细望着淑妃的眼睛,应该看得出淑妃对他的一番情意。

这样一个情根深种的痴女子,怎会对情郎下手?

我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看不破呀,看不破,全都是陷在局里,未能望清眼前的可怜人。

我不耐地拂拂袖子,“陈婕妤若无旁的事便跪安吧,本宫当真疲了。”

“呃……”

“还有何事?”

“娘娘可知,皇上提前把容婉盈从白云庵放出来了,将她配给四殿下为侧妃。”

“那不是很好。”我轻轻扯动着唇角,苦笑着低下头,“如此一来,容姑娘终于得偿夙愿,婚配如意郎君,真是可喜可贺。”

“可是娘娘不觉得奇怪吗?皇上怎会突然把容姑娘放出来?容姑娘对娘娘如此不敬,本是要在白云庵带发修行一年的,可如今仅十月光景……”

“十个月与一年,差也差不了多少,随他们去吧。”我乏力地挥了挥手。

“按理皇上不会如此做,也不知这容婉盈使得什么手段。”

“她都要嫁人了,还能使什么手段?”我怪异地望了陈婕妤一眼,“你似乎对她颇为关心?”

陈婕妤急忙赔笑道,“奴婢只是替皇后娘娘不值。总觉对娘娘如此放纵无礼之人,不应有这等良缘,这番际遇。”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不要再提了。”

“是,娘娘,娘娘心胸之宽广,奴婢自愧不如。”

“陈婕妤,本宫有些头疼,没事你就跪安吧。”

“是,奴婢告退。”陈婕妤识趣地点头,屈膝行礼。

翠心见她离去后,边走入亭子,边愤愤不平地骂道,“活见鬼,要她来通风报信做甚?”

我侧面望着她,噗嗤一笑,“她当然不希望容婉盈有朝一日平步青云。”

“为何?”翠心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傻愣愣地瞧着我。

我起身,走至她面前,抬指戳戳她的脑门,“笨!容婉盈与淑妃不是姐妹么,虽不是那么亲近,可毕竟也是血浓于水。如今外传,淑妃因妒恨陈婕妤,想要谋逆其肚子里的龙种而被处死,你想,容婉盈心里会如何想?”

翠心眸光一动,“娘娘的意思是,陈婕妤此行,本是想借娘娘的手,把容婉盈打回原形?”

我轻轻点了点头,“果然是帝王之道,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让人不知该恨还是该感激的好。”

“如此一来,容婉盈心里再也不会恨他,说不定还对这个皇上心存万分感激……”

翠心使劲顿首,“娘娘说的是呀,奴婢听说皇上与表姑娘此前关系一直不太好,便是因为小桃的事。”

“小桃?你也知道小桃的事?”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翠心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娘娘知道?”

“嗯,翠心,你认识小桃?”

翠心点点头,“小桃本是和我同一批进来的宫女,后来皇上把她赐给四殿下当贴身侍女。”

“什么?小桃是皇上赐给子初的?”

“是啊。”翠心再度点点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小桃姐竟被表姑娘弄死了,皇上一度很不高兴……”

原来小桃是皇上送给子初的?是皇上把小桃安排到子初身旁,做什么?监视么?

我打结的脑子霍地跳出子初说过的一句话:关于她的事,我不敢说我完全没有错,但其中最大的问题确实是出在她身上,不提了。

是什么问题呢?

我的心里恍恍惚惚地闪过一丝诡异的念头,随之拂去。

“娘娘。”

“嗯。”我纠结着按了按头痛的脑袋,“回去吧。”

“是。”

“对了翠心,康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何时?”我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问道。

“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吗?那不就是七日后?

他终于要成亲了。

其实成亲……也好。我举着步子,苦涩地垂下头。

如此一来,秦殇便不会无故寻衅,拿他开刀了罢。

只是……

心里为何一如既往的苦呢?

那封信,那封夹在书里的信,他终是没有看到么,那我,还要不要再向他解释?

还是……

放任他,毁灭我,彻底剪断这份情丝,做回之前那个潇洒如风的我?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