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凝重地端望我半天,抬手抚抚我细嫩的脸蛋,目光中奇异地闪过沉痛、忧虑、担心的复杂神色。大文学
他叫我好好休息,晚点再过来找我,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自顾自出门离去了。

奇怪!我不是做梦吧!他竟这样就走了?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大声叱骂?怪了!我捏捏小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适逢翠心端着糕点走入门,“娘娘,您做什么?”

“翠心,你来得正好,皇上怎么了?”

“皇上?”翠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地瞧着我,“皇上很好啊。”

“很好?”我暗自咕哝着,“有点奇怪。”

“娘娘,什么奇怪?”

“哦没事。”我挥了挥手,笑着望向她,“翠心,来。”

“娘娘?”

“翠心,下午皇上出去召见那卫国使者啥墨来着?”

“薛子墨,薛先生?”

“嗯。”我重重点了两记头,“就是他,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没有吧。”

“那为何秦殇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娘娘,怎可直呼皇上名讳?”翠心一手抚了抚额角,走至我身畔扶我坐下,“娘娘下午去哪儿了?”

“哦,和水玲珑四处走走。”

“水姑娘?”翠心疑惑不解地盯着我瞧,“您不是很讨厌她吗?”

我笑着拍拍她的小手,“无妨,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只是不想多与她接触。”

“嗯。”

“翠心,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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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子,方知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大文学

翠心进屋取了一把小花伞,撑在我头顶上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雨后空气果然极好,我踩着柔软的泥土,望着一点点零星落在水塘里的细雨,深吸一口干净清爽的空气,一扫胸间郁闷。

“若我是你,绝不会冒险救她。”

“你看,到头来,她非但不感激你,还一口咬定是你害了她。”

“所以说,这年头,好人难做。在她心里,错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男人,而是你,你媚惑了年轻的帝王,卷走他一腔深情,怎不叫后宫那票女人们嫉妒生狂?”

“即便你这次真得把淑妃救下来,你猜,她会感激你吗?恐怕到时候还会反咬你一口。你这么聪明,稍微想想即能想明白,不用我再加以提点了吧。”

脑海中滚过水玲珑的一番话语,细想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我的确有些鲁莽。

不过,那种功败垂成的无力感依然盘旋在我的心头,扫之不去,拂之不离。

我自问接过大小不下数千件的任务,却没一次失败的,只除了这次……心里头泛上一抹酸酸涩涩的滋味。

妈妈,你终究还是高估了寒儿——

“娘娘。”

翠心的呼声使我从游离的思绪中逐渐清醒,抬眼朝前方一看,只见一抹翩长身影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的凉亭外,朝着一脸惊异之色的水玲珑絮絮说着什么。

由于隔得较远,我听得不太清晰,只见水玲珑惨白着脸,断断续续呢喃着,“不会的,不会……”

远远地,我看见那抹背对着我的身影徐徐转过身来,低垂着头,乌黑绵长的青丝,细致地贴合在他丰润如玉的面庞上,随风轻启,翩然起伏,束发用的紫缎迎着温柔的细雨、迎着我的目光,缓缓飞扬。

翠心替我细心地撑着伞,默默伫立在一株常青树下。大文学

我驻足,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诧异、不解。

为何后宫之中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看他那身矜贵的紫衣,优雅的举止,确是一个非富即贵之人。

如此,也并不表示他能够随意出入后宫。

我暗中生疑,思虑着抬起头,倏地大吃一惊。

眼前,一身紫袍,面融诡异之笑,目不转睛盯着我的男子,方才还离我数十丈之遥。

何时,竟无声无息的飘到我面前?

贵气逼人,一股无形的压力沉沉地笼住了我。

“薛子墨。”我朱唇微启,汗涔涔地吐出三个字。

这人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十足,即便是像我如此冷静之人,都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手心微微渗出一丝冷汗。

他如沐春风地笑着,唇角微微弯起,“云若寒,让吾皇一改趁胜追击之念,下令休战、与康王缔约的关键性人物,幸会。”

我蓦地睁圆杏眼,露出费解的表情。

这人,莫非是疯了?说得这是什么话呢?我?我哪时认识他们大卫国的皇帝?什么关键性人物?我一头雾水地望向他清冽镌刻的双眸。

他虽在笑,眼底却透着十足的冷意。

他不理我的问话,只是细细端量了我一阵,随后淡淡地笑开了,“你与她,一点也不像。”

我呆了呆,很想问他是哪个“他”,却听他长长叹了口气,碎碎地低语着,既像是说与我听,又仿佛只是说与自己听,“她若有你一半的冷静犀利,都城也不会……弄得鸡飞狗跳。”

鸡飞狗跳?眼前恍惚闪过一张玉琢般的小脸,我用力甩了甩头,甩去心中诡异的想法。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竟不行礼?”翠心忍不住喝了一声。

我轻轻隔开翠心,凝神细望眼前的男子,只见他唇边嗪着一抹意味悠长的笑,闲适地开口,“皇后娘娘,说起来,您还应该多谢我呢。”

“什么意思?”

“若非薛某适时出现,皇后娘娘又岂能如此顺利的出宫办事?”

“水玲珑告诉你的?”果然,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可靠。

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他依然用那双波澜不兴的墨玉眸子扫视着我,半响未开口。

气氛沉沉地,似有何物堵在我胸口,凝滞地叫我险些透不过气来。

我吸了口气,把一腔莫名其妙的惧意压入了心底深处,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你可知,擅闯后宫,是何罪?”

他静默地摇了摇头。

“不得律令,擅闯后宫的男子,一律廷杖一百,以儆效尤。”我挺起胸,勾着唇,冷酷地一笑。

别以为你是帅哥,又仗着是卫国使节的身份我就不敢打你,敢吓我,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闻言,他笑了,笑得云淡风清,依旧笑得如此波澜不兴,那副欠扁的模样,的确叫人气得牙痒痒。

“你你……”笑屁!我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别以为你是卫国使节,就可在此目无法纪。”

“薛某不敢。”口中虽说不敢,可眼神依旧凛然地射在我身上,我很没种地缩了缩脖子,心想:这男子的目光怎么如此冷清?

我貌似以前没得罪过他吧,怎么这般望着我呢?

水玲珑赶了过来,向我微微施了一礼,有意无意地朝我面前一挡,“薛子墨,此处是后宫内院,皇后娘娘面前,容不得你放肆,立刻退下。”

“皇后娘娘似乎还没开口谢我呢。”他俊秀绝伦的面上升起一抹飘渺蒙胧的笑。

“我谢你什么?谢你下午替我引开皇帝?你那也只是碰巧罢了,哪有那么不要脸来讨谢语的?”我抿起唇,止不住翻起眼白了白。

“不出两个月,秦殇定会离开都城,到时可别忘记谢谢我送你的大好契机。”他拢起宽长的袖子,一脸似笑非笑。

见我张大嘴,一脸惊讶莫名之情,他旋即耸耸肩,“算了,到时你即明白。”

“告辞。”

我稍稍点了点头,见他向前飘出数步,忽地回过头来,露齿向我们一笑,谦恭有礼地问,“荼仪阁该怎么走?”

我脚底一打滑,好气又好笑地叫道,“你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薛子墨离开后,我随即冷下一张小脸,淡淡地凝了水玲珑一眼,“水玲珑,本以为你可靠,谁知这么快就把我的事透露给一个外人。”

“我没说,关于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水玲珑垂下眼帘,紧紧捏起了拳头,骨节喀喀作响。

“你没说?”

水玲珑抬起头,朝我叹了一口气,“知古通今、天下第一神算薛子墨,只要他愿意,这世上没有他不晓得的事。”

“你是说,我的事,他是靠自个儿算的?”果然是个诡异到家的男人。

“不然你以为康王此一仗怎会打得如此吃力?”

“变态男人。”我稍稍抖了一下,“就是他害子初打仗打了那么久,受了那么重的伤?”

早知是仇人,刚才真该喝令侍卫们把他拿下,拖出去揍一顿也好。

该死的,他唇边那抹笑,真叫人望得心底毛毛的,诡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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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秦殇吩咐工人们日夜赶造的栖凤园顺利落成,在他的坚持下,我由偏僻的雾园搬去了栖凤园。

栖凤园的规模当属后宫绝冠,它与乾清宫比邻而建,落地百里,园内亭台楼阁、水榭雅居、奇花异草、珍奇走兽自是多得不胜枚数,不必言表。

自打搬入园子头一天,各路嫔妃们便纷纷前来朝参。距离大婚第二日朝参皇后娘娘的仪式,似乎也没隔多久,不过,秦殇的后宫团体,却是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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