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当安塔利亚港的绝大多数居民都已入睡的时候,1903年下水的木壳蒸汽货轮“快”号却缓缓驶离自己之前停靠的那座小栈桥向着港口方向开去。热烘烘的锅炉舱里,大块头布拉茨脱去外套只穿一件背心在那里一铲子一铲子的往锅炉里送煤,那经过亿万年积累沉淀形成的天然燃料在燃烧中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将锅炉里的水加热成为水蒸气,再由水蒸气推动轮机转动,从而为这艘看起来毫无美感的货轮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煤加慢一点,不然还没到达目的地就用光啦!”正在掌舵的艾尔加喊了一嗓子,阿尔萨兰便像只灵巧的猴子从舵室串到下面的锅炉房,再用德语将这话转告布拉茨。站在舵室旁边的张海诺正借着月光观察前方的航路,今晚的月色是如此明朗,岸边的每一栋房屋、每一棵树木都清晰可见。当船头朝向西南方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一片开阔。唯一让人感到不爽的,就是这艘货轮慢吞吞的航,张海诺有种在潜艇上以三分之一航航行的感觉,这让人不禁怀疑起它是否真的配得上“快”这个船名。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或着被当作是间谍,张海诺四人这次出来并没有携带望远镜和任何一种有明显德国海军标志的物品,这在6地上行动的时候还无所谓,但一上了船张海诺就觉得很不习惯了。让他觉得有些不解的是,艾尔加的货轮上连个最普通的两倍望远镜都没有,一问才知道这位土耳其船长压根没有那习惯!慢归慢,张海诺每隔一段时间回头看看,那海港还是渐渐远去了。之前忙碌了一天,他也有些困倦了,刚打了个呵欠,却现前方的水面上似乎有个黑点。揉揉眼睛,现那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开始还奇怪着,心里却突然一个激灵!“阿尔萨兰!”张海诺唤了一声,同时快步走进舵室,这时艾尔加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水雷!”张海诺也不管对方听得懂听不懂这个词,便指着那个黑点说到,唯恐这位晚饭时喝了几大碗酒的“酒鬼船长”犯了迷糊。只不过,现在这位土耳其船长看上去可要比张海诺精神多了,他很平静的用土耳其语回了张海诺一句。“他说他看到了!”那只“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张海诺身后站着了。见翻译来了,艾尔加又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他说他们一家的性命都在这条船上,所以您大可放心的去睡觉!”张海诺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水雷,只是这一次毕竟是由一个相对陌生的人掌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所以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看着艾尔加不慌不忙的指挥着这艘船避过水面上一个又一个黑点,好在这些水雷布设的密度并不大,每颗之间基本都有十米以上的距离,看似毫无规律,在行家眼里却暗藏着安全通道。过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海面上的黑点渐渐稀疏,张海诺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看艾尔加依然聚精会神的掌舵,他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下船舱睡觉去了。经过新买的吊床上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但熬到凌晨三点多的张海诺已经很困倦了,他一边盘算着今后的打算,一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张海诺被叫醒的时候,眼睛还非常的疲倦,可见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看,阿尔萨兰正挨个的叫醒西蒙和奥托。他正想问生什么事情了,就听到这个小向导在说:“我们遇到英*舰了,快起来啊!”英*舰?这两个词让张海诺心里一个猛子,没想到还真碰上这样的事情了。他虽然想过若是被英国人现该如何搪塞,但他仍然担心那些英国水兵会因为自己是德国人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船和人一并扣留再说,那样就非常麻烦了!不能让自己的计划栽在英国人手里!张海诺心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他顾不上穿鞋子便从沿着舷梯派上甲板,轮船左舷的海面上果然有一艘舰船正在朝这边驶来,舰桥上的灯还在一闪一闪的出要求对方停船接受检查的信号。明朗的月光让张海诺很容易的估计出两船的大致距离:1万2千码!他这时才注意到“快”号的航比出港时加快了许多,可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认为凭这样一艘船龄已经有15年的货轮能够跑过英国人的军舰。英国人派来这一带巡视的,应该是他们使用最多的护航巡洋舰,这种由民船改装来的伪巡洋舰火力虽然不及正规巡洋舰,但对付这样一艘小货轮还是绰绰有余的!张海诺只在甲板上呆了几秒,脑袋里便闪过这一系列分析,他快步来到舵室,借着月光,他看到艾尔加那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平添了几分焦虑。待阿尔萨兰上来之后,张海诺让他问艾尔加能不能凭航甩掉对手,土耳其船长随即摇摇头。“他说对方的航至少比我们快3节!”3节便意味着一小时可以拉近3海里的距离,只消两个小时这艘船就会被对方追上,而如果考虑火炮射程的话,张海诺他们几乎已经处于对方的火力范围内了!这个时候,张海诺不得不将最不愿意拿出来的托辞放在脑海里重新温习一遍,“您好,英*官先生,我们是德国来的商人……是啊是啊,战争都结束了,生意也该重新做起来了,这里是一点小小敬意,还请笑纳……”想到这些让人恶心的词语,张海诺在心里拼命摇头,英国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要是直接将这船上的钱财、货物尤其是柴油虏走,自己顶多是白跑一趟,要是连人也扣留的话……就在这时,艾尔加又对阿尔萨兰说了些什么,“猴子”马上转身往外跑,张海诺看了一眼远处海面上的英*舰,想着现在自己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跟着阿尔萨兰下到船舱里。这小子一溜烟进了锅炉房,他跟进去一看,里面除了布拉茨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的!这不就是艾尔加的老婆么?怎么她在铲煤而布拉茨在一旁休息?张海诺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现这个土耳其妇女身材很一般,铲煤的度却丝毫不比布拉茨慢,而且似乎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因而比布拉茨铲煤更加连贯。张海诺正想问阿尔萨兰,这家伙却又一下子跑到上面去了。拼命加煤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这艘船的航,但这样就能逃掉吗?张海诺觉得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停下来配合英国人的检查或许还更容易蒙混过关,但随后生的事情却让他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扔到垃圾堆里去了。两个小时之后,快号并没有乖乖的停在海上接受英*舰的检查,而是溜进了土耳其海岸上的一条小河里。这由内6汇入地中海的河流看起来宽而不深,但终究还是没让这艘货轮搁浅。在拐过河湾之后,艾尔加让锅炉舱熄了火。张海诺真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语才能贴切的描绘刚刚过去的那两个小时,当英国人开炮示警的时候,他心里的紧张丝毫不亚于第一次指挥潜艇遭遇敌人,而“快”号在艾尔加的操控下就像是一条拼命想逃离鲨鱼之口的小鱼儿,拼了命的向水浅的近岸靠近。那艘英*舰居然毫不理会这里是土耳其领海而穷追不舍,眼看两艘船拉近到了子弹都能够着的距离,艾尔加适时的将“快”号拐进这条小河。英国人再牛,终究也没敢冒着搁浅的危险追进来。经过这一段,张海诺对这位土耳其“酒鬼船长”的印象大为改观,他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这艘船。当然,现在想来艾尔加那半舱淡水放的也确实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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