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百万大军直指北京城,整个关内,莫可与之争锋与北京城相距不远,若是骑兵,几天之内便可以直达。所以,面对李自成的压力,吴三桂一直胆战心惊。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他的部队是目前唯一一支没有被楚钟南的东北军所收服的关宁军。而跟关内不同,直面东北的他对东北军的实力有着最为深刻的认识。想想满清曾经可以对抗几乎半个大明的实力都被东北军打垮,还有大明最后的精锐也几乎尽被楚钟南接收,还有对方跟满清对峙的时候所训练的那一支支军队……吴三桂明白,他必须在李自成和楚钟南之中选择一个投靠。否则,等李自成占领北京城之后,他就会被来自南北两方的压力彻底碾成粉末。
可是,到底投靠谁呢?

大明已经不用说了。李自成现在大军百万,连战连胜之下气势如虹,并且即将打破北京。只要北京城一破,李自成就可以顺天应人,建立一个属于李家的王朝。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的人向其投效,希望能沾上新朝的光,混一个开国勋贵当当,只要政策得当,李自成必然实力大涨。可是,李自成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都能占领北京,夺取天下,雄踞东北的楚钟南又岂会没有想法?没错,李自成有百万大军,可是,这百万大军之中有多少水份?而楚钟南不同,自建立小北荒开始便与满清对抗的楚钟南,手下几乎全都是精兵强将。一直没有消息地洪承畴、他吴某人的舅舅祖大寿、还有几名原本的边镇总兵,再加上楚钟南手下原本就有的沃尔姆斯、孔有德等有名的将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这也就罢了,吴三桂最为忌惮的,就是楚钟南手下的水师。当年,李惟鸾能带水师袭扰山海关,也就能带水师再入场南一些……他如果投靠了李自成,日后必然要与李自成合兵进攻东北。到时候,只要李惟鸾从水路出击,截断了他们的粮道,纵然李自成率领百万大军一起出击,恐怕惟有饮恨一途。而且吴三桂敢肯定,就算他投靠李自成之后又提醒了对方,那家伙也肯定挡不住李惟鸾地进攻。当初陶继智被李惟鸾一通大炮轰得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吓不迭的跑了,李自成的那些泥腿子兵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几百上千里的海岸线,百万大军也不够用啊。

但是,如果投靠楚钟南,人家会不会收呢?就算会收,山海关也必将成为日后与李自成对敌的前线!他手下的这数万大军必然死伤惨重,而且,东北还施行什么土改,吴家的基业这么大,他怎么能答应让对方给分掉?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其次,关键是自从楚钟南占领东北以来,就没有跟他进行过一次接触。这种做法很显然不是一个志在天下地~雄所应取的。毕竟他吴三桂还有大军和雄关在手,如果能说服他投降,可以去掉东北军入关地障碍和不少的麻烦。可是,楚钟南就是一直没来找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三桂很心虚。对李自成,他还有凭借雄关对抗一时半会儿的信心,可是,对楚钟南,他打心底里提不起什么勇气。

所以,他派使前往沈阳求见,希望能探一探楚钟南的态度。即便这种试探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当然,在派人前往沈阳的同时,出于一种投机的心态,吴三桂另外还派人前往北京附近等着李自成的大军。“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只是后世人们常用的做法。

而就在吴三桂打算两面下注地同时,即将直面百万大军进攻地北京城内,却也正生着不少的事情。

……

“皇上,赵长山回来了,就在外面!”

王承恩轻轻地走进了祟祯的书房,小声地说道。自从李自成连战连胜,朝廷却已经无能为力之后,樂祯已经失去了上朝地兴趣。这位可能是大明朝最后一位天子的可怜皇帝每天只是孤独地坐在寝宫的书房里,直勾勾地眼神看得人心里直冒寒气。王承恩很是心疼,可是,他一个太监又能有什么办法?除了督促京营各部加强防御,他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京营是什么货色他又岂能不清楚?对大军压境都有将官到妓院寻欢作乐的军队,这种督促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他有什么消息?”大明恐怕真的要完了。此时的祟祯,两眼深陷,颧骨高耸,头散乱不堪,身上只是随意地披着一件龙袍,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死灰的气息,让人不愿接近。即便是还在说话,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生气儿。

“他要亲自跟您说。”王承恩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帝,深深地低下了头。

“那就让他进来吧。”祟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森然。

“遵旨!”

王承恩不敢怠慢,转身就小跑了出去。祟祯现在晚上常作噩梦,梦到李自成率军杀进了皇宫,梦到那些造反的泥腿子在皇宫里**掳掠……噩梦导致失眠,神经也极为脆弱,只要一听到稍大点儿的声响,他就会以为是李自成杀进了皇宫,会立即蹦起来,然后,就会有一大批的人倒霉。现在,为了祟祯,也同样为了许多人的安全,王承恩只是一个人在伺候着这个皇帝。

……

“皇上,奴婢回来了。”

赵长山在王承恩的引领下走进了书房,看到樂祯的模样,尽管已经有王承恩前面的嘱吒,他还是吓了一跳。不过,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而曲膝

跪了下去。

“那些人怎么说?”樂祯面无表情地问道。

“皇上,奴婢幸不辱命!”赵长山答道。

“果然如朕……嗯?”樂祯本来想说果然如朕所料,可是,旋即,敏感的神经让他回味了过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觅食地饿狼一般,倏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皇上,奴婢幸不辱命。登州总兵刘泽清答应出兵救援京师了!”赵长山再次低头叩,樂祯现在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传说中的恶鬼,既可怕,也可怜。

“刘泽清?你说刘泽清答应出兵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也仿佛觉得这不可信,樂祯又急声问道。

“奴婢不敢欺君。只是……”赵长山抬头看了一眼樂祯,又低下了头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王承恩急急说道。希望,总算有希望了!自从李自成连战连胜,百万大军直指京师以来,樂祯就不断的派人四处求援。可是,卢象升死了,洪承畴败在了东北,至今下落不明,孙传庭也死了,贺人龙更是早就被杀,左良玉白眼狼儿一个……整个大明,根本就没有一支军队愿意来京城救援。眼见着北京就要这样被李自成攻,前往山东的赵长山却说刘泽清愿意出兵。这是什么?这是救命的稻草啊。不管有没有用,都要抓住。

“皇上,只是刘泽清他……他要价太高。”赵长山又一次低下了头去。

“要价太高?他要价?他要什么价?”樂祯先是一愣,继而暴怒,抓起案头的笔筒猛得就朝赵长山掷了过去,“混蛋。都是一群乱臣贼子。要价太高?救援君父,乃是臣子的本份,就是拼了命也是应当,他居然还敢要价?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皇上……”看到被笔筒打破了额头地赵长山,再看看暴怒的樂祯,王承恩忍不住大声吼了一声。他知道祟祯性子易怒,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能有人愿意来救援已经是万分难求了,哪还管什么要价不要价?那些地方的总兵将军有多难对付,他虽然没出过京,却也心里清楚。赵长山还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劝动了刘泽清,祟祯却把这个功臣的头打破了,这会让人寒心啊。

“……”樂祯的咆哮被王承恩的吼声生生的震断了,他有些呆痴地看了一眼这个最亲信地大太监,又看了一眼额头鲜血直流,却跪在那里不敢擦拭的赵长山,终于稍稍恢复了些清醒,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自视为主人,他不可能向一个太监道歉,而且他也急着想听听刘泽清到底怎么样才肯出兵,所以,他只是略略地顿了一下,便无视赵长山地伤口,又重新坐下,拿起了皇帝的架子:“说,那个乱……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条件?”

“回禀皇上,刘泽清要国公之位,另带纹银百万!”赵长山低头答道。

“你说什么?”樂祯再次暴怒而起。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乱扔东西,只是,原本煞白的脸色却因为怒气而成了酱紫一片。

“百万纹银?他怎么不去抢?”国公之位也就罢了,可百万妨两上哪儿去找?愤愤地咬着牙,王承恩也怒声问道。

“刘泽清说,此次出兵,生死难知,所以,他必须给麾下的将士们一个理由。当年,楚王、福王因为不舍家财,最终,城破之日,不仅全部被逆贼抢走,自己也被乱民所杀,或是烹煮而食!他希望皇上能拿出巨款,一来是为了鼓励手下将士;二来,这样也可以吸引得各地原本不愿出兵的将领,这样,只要到时他能抵挡一时,各地将领看到京城可以守住,甚至是战胜闯逆的希望,为了京中财富不被逆贼所掠,乃至分一杯羹,也必然有很大的可能会蜂涌而至,那时,京城才会真的安全!他也不会犹如现在这般,就像是飞蛾扑火。”赵长山依旧是低着头,只是说道。

“国库早空,哪有那么多钱去奖赏军士?”不可否认,赵长山说地是个理由。祟祯和王承恩都不懂军事,可是,他们知道各地将领对财富地渴望是多么的热切。虽然赵长山转述的这个理由有点儿牵强,可是,在这个关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不是?

“奴婢也是这样对刘泽清说地,可他说……”

“他说什么?”祟祯急问道。

“他说京城的达官显贵别地本事没有,捞钱的功夫一流。皇上地国库虽然空了,可大明的内库从来都很丰实。”赵长山低声说道。

“他可恶!”

祟祯再次咆哮。

“皇上,刘泽清还说,如果皇上答应,赏钱可放在京城,他自带将士来取。”赵长山又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他自带兵来取?”话里有歧义。可是,配合着目前的情景,很显然,刘泽清这个自己带兵来取的话绝不是挑衅。毕竟,李自成压境,这个时候带兵来取,就要直面那百万大军,不可能是想向已经风雨飘摇的北京动攻击。除非……

“刘泽清已经投靠了李自成那逆贼?”樂祯突然道。

“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知道,以京营的那些人马,纵然没有人里应外合,也挡不住闯逆的大军。所以,闯逆应该不会多此一举。”赵长山答道。

“皇上……”赵长山说的有理,于是,王承恩向樂祯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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