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归走了,春儿望着他还没喝完的半盏茶,奇怪地喃喃说道:“何不归今天是怎么了,高兴得莫名其妙。”
在壶里续上水,她拿着新壶进了房,出乎意料的是子朗没在床榻上躺着,而是坐在桌前看书。春儿故意当着他的面给自己倒上一杯,坐在一旁喝着,还微微晃着头做出陶醉状。子朗闻到茶香,笑道:“我也要。”

“不给。”春儿瞪他一眼:“谁叫你刚才不喝!”

子朗伸手相握,手掌包住她拿着杯盏的小手,春儿面上一红想要挣脱,终被他夺了杯子。子朗就着春儿的茶盏抿了一口,赞道:“有春儿在,这茶的滋味果然不同凡响,今后别人泡的茶我可是不能喝了。”

等自己走了,还有谁为他泡茶呢?春儿瞧着他喝尽茶汤,不由得眼圈红了:“懒猪,我只要在朱家一天,就天天给你泡茶喝。”

子朗笑笑:“春儿这茶,怕是要给子朗泡上很长时间呢。”春儿垂下头,觉得对他万恩愧疚,她小声说:“懒猪,刚才不归哥哥说了,一定帮我达成所愿,他会帮我找醉溪是吗?”

一说到何不归,子朗脸上又浮现出狡黠笑意,他慢慢说道:“不归恐怕另有心思呢。”

“他能有什么心思啊?求醉溪给他画幅画?”

子朗轻笑:“不可说。”

春儿白了他一眼,跺着脚嗔怪着:“你们怎么都是神神秘秘的样子?有话就说,能不能干脆点儿?”

子朗站起身,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贴得近些,他笑着低声问道:“春儿说说,要怎样才算干脆?”

春儿笑出了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臭猪,你们都是些登徒子!什么叫干脆?我这一巴掌才叫干脆。你们啊,看上去都是江南才子,其实还不都是附庸风雅,弄些风花雪月?”

子朗笑笑,揽过她的肩:“我和不归才不一样。”

“谁说不一样?”春儿眨着眼睛:“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子朗俯下头,盯着春儿的眼睛:“春儿,你怎么不胖?”

春儿奇道:“我为什么要胖?”

子朗拉着她坐下,懒洋洋地把头搭在她肩膀上闻着她的香:“因为刚才春儿说错了,不是近朱者赤,而是近猪者胖。”

春儿哈哈笑出声,推了子朗一把:“我胖你个大头鬼!”

说话间,就听得水柔在院子里脆生生喊了一嗓子:“四哥四嫂,我来啦。”然后就见她蹦蹦跳跳走了进来。今天的水柔真是有些不一样,她穿着玫粉的衣裙,面色微红秀目含春,一进门就寻了个椅子坐下,喊着要茶喝。春儿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是来寻我的不是,还是来找我去当陪衬啊?”

水柔笑嘻嘻地说:“才不是呢,我告诉你吧,咱们昨天才见小侯爷,他今天就给我送东西来了。”

春儿嘿嘿坏笑着:“我说咱们水柔穿了新衣裳,瞧上去春风得意的,原来是怀春啊。”

水柔突然忸怩起来:“真烦!就会取笑人家。”接着,她忍不住又开始炫耀:“小侯爷给我送了饰和衣裳,还给我送了个丫环呢。”

子朗一听转过了头,微微蹙眉:“丫环?府里又不缺丫环。”

水柔从椅子上跳起来,勾住春儿的胳膊大声说:“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府里丫环是不少,可是这个可最贴心。她原本在江南绮罗苑,在那儿的绣娘绣到死也出不来。小侯爷见她绣功出众,就把她买下来当丫环,叫她专为侯爷府制衣。现在呢,小侯爷又把她送给我,以后我的衣裳都由她做啦,瞧瞧,这身就是。”

春儿道:“你就吹牛吧,她刚来就能给你做出一件衣裳?”她笑着对子朗说:“懒猪,咱们府里来了个织女吗?”

水柔骄傲极了:“嫂嫂不知道吧,昨天小侯爷刚回府,就找了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丫环,叫这绣娘连夜绣出来的。”

小侯爷还真有心啊!春儿心里感慨着,仔细看了看水柔身上的衣服,上面绣的牡丹娇艳夺目,花瓣上渐变的颜色犹如被笔墨渲染过,绽放着夺目的妖娆。两只彩蝶轻盈灵动,仿佛只需一声呼唤,就会从那衣服上飞下来落到肩头。春儿伸手摩挲着水柔衣上的刺绣,心里喜欢得不得了,真想请水柔的绣娘给自己也绣上这么一件。可春儿并不认为自己和水柔之间感情多亲厚,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求她。

见春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水柔笑得相当得意,说道:“嫂嫂,看在你昨天帮了我的份儿上,我就叫她给你也做一身。”

春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水柔,你有这么好心?”

水柔一跺脚:“人我都带来了,你不要算了,我带她给汐缘姐姐做去。”

春儿赶忙伸手拉住她,然后摇着她的胳膊:“给我做,给我做。”

水柔咬唇笑着,问道:“哥哥要不要?”

子朗打了个哈欠:“我不要,量衣服好累。”

春儿扭头瞪了子朗一眼,接着摇水柔:“要,要,你哥也要!”

水柔笑着冲外面喊道:“潋丝,你进来。”

门外应了一声,一个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朴素的衣裙,却掩不住眉眼间的顾盼风情。她怯怯地抬眼看看,又把头低下,身子福了福:“给四爷,四少奶奶请安。”

说完这句话,她偷偷地瞧着子朗,看着他脸上的金猪,想笑又没敢笑,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瞧了几眼。

春儿心里不悦,朱子朗这个妖孽,脸上画了猪也没耽误别人看他,什么韶玉念蕊汐缘,连小丫环也逃不过,那双桃花眼就是为了招蜂引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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