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孤烟寒色阴凉天
五更鸡鸣,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微微泛一道红霞与还带着夜色的蓝天交融在一起,预示着将是一个好天气,老刘提了包袱,其他被卧器物提前已分给了伙计们,只这一点家当,提了**哨子,按规矩悄悄从后门出了宅子。(,)

哨子棍就是大二节棍,为**四把的专门兵器。

街上静悄悄没什么人,雨后的寒气还未散去,空气却并不清爽,远方淡淡有一层雾气在胡同间蔓延流淌。

曾经多少个这样的日子,老刘早早起了床,去河滩抱回凤吟。

老刘转了个圈,绕了到前门,静静看了一会,那砖,那瓦。折哨子挑了包袱扛在肩上,大步而去。

哨子棍的连轩铁环随步子时不时咯吱一声,杆子凉滑生硬,多少年没有摸过了。曾是热血少年,以这一条盘龙哨子打出一片天地,后又隐居袁宅,盘屈陋室,本以为可以安度余生,谁知如今又无奈离开,真是世事难料。

老刘一路步行,地面并未干透,很多地方还有存水,泥水青草出一种田间独有的芬芳,出了村不到四里,天就明朗起来,村子里鸡鸣犬吠,此起彼伏。

过了几道碑界就到了田地,老刘没走大路,顺田间小路一直向东,裤腿鞋帮都沾了不少泥土,不觉间天已大亮。

老刘沿河而上,折个弯一直向北,沿河有不知情的老农,老远招手“刘掌柜,喝一盅儿再走。”

老刘微微笑,招手行礼。又出五里,庄子以被满山庄稼掩蔽不见。老刘上了河堤,天高气爽,远处村庄的炊烟袅袅娜娜。

身后一匹骡马踩着咕咕叽叽的泥泞小跑步赶来“刘掌柜留步——”

老刘回过身,见袁广廷老远滚鞍下马步行到近前,约五步停住。

老刘咬着牙绷着嘴,长吸一口气,一抖手将哨子抓在手里,那包袱顺着胳膊挂在肘上,抱拳行礼,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的感情,此情此景,又能说些什么呢。

袁广廷也一抱拳,一起生活了多少年月,而今已明显苍老,鬓角霜白,脖子都被皱纹扯出了两条软筋。手都皱皱巴巴的了,身子在阳光里如苍松老槐。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黑亮清澈,让人不敢正视。

有三五息的功夫,袁广廷一抖手甩过一个个小包裹,老刘一抄,哗啦一声接住,沉甸甸不知多少银板。又一甩手,打过一葫芦好酒,老刘又接住。

“家规苛刻,让刘老师受苦了。老朽自感时日无多,”袁四爷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三分激动感慨:“此一别,怕后会无期。我袁家从我之后逐日败落,也怪儿孙不肖道德败坏,定有恶果。老朽眼见,无力回天,老天有报应让立群黑先我而去,得力帮手逐一离开,此番田地无人托付,我袁家气数已近,刘老师一去正好不必见那门楼倒塌,污了衣衫。然因刘老师照顾得安宁十年,延我残喘可享晚年,感激不尽。今日一别再无知己,痛哉,惜哉。刘老师此去定要保重,过去之事也就过去吧,若日后真到了那天,还望刘老师保我一脉香火。”

袁四爷确实不舍,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捶胸顿足可见心痛,但是有点越听越不明白。

“此有我袁家拳谱一本相赠,想我袁家后人难有成就者,赠与老师读研,择人传授,另附拳系家谱一本望先生一并保管,老朽谢过了。”

袁广廷深深一躬将拳谱奉上,然后看着一马平川的黄土,上了马,老泪纵横。

此后,刘长虹确实再也没有见过袁广廷。

袁广廷关于老刘替罪之事只字未提,这不是袁广廷妄自尊大,其实这背后另有隐情,是老刘借了这么一个事情离开。

如今后人说起来也只知其表,实际也确实难分难舍,但不得不离别。

到如今说起两家拳来,到底是哪个是哪个的传承,都无定论。刘家也不找袁家,袁家也不找刘家。

这背后牵扯到很大的原因,就在头半个月,得来消息,老刘的老师哥在北京城被凌迟处死,又一个师哥却又被捻子抓走点了天灯,而这两个人不是别人,确是袁广廷的亲哥哥,二爷三爷。

这也正是刚才的道别之言为什么听着那么严重的真正原因。

确实是人生变幻,,道不尽的清滋味。多年后在不出此地百里的同姓另一枝,却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然荣华一瞬枯荣,那人逝去后,这个时代就结束了。因为这之间的事情太多繁杂,本篇不表。

而后来袁四爷后去怎么料理的后事,二爷三爷埋名出外等事情,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袁四爷的道别,道出了最后的心声,此后袁广廷也基本不再说话了,内外完全交给了袁成孝。

道别了一个时代。

古人有诗,勘叹人生不悟空,迷花乱酒逞英雄。徒劳到底还吾祖,漏尽之时死视功。仕途正如猫捕鼠,光阴恰似箭流行。倘然使得精神尽,愿把尸身葬土中。

从袁四爷的担心开始,自此本故事一卷理清主脉,就是在以拳悟道的升华中,并列着现实不断的相聚离别了,记各类的离别,献给孤独,凭吊一段成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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