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失笑说:“怎么什么事一说就变成伤感的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齐毅杰今天跟你们谈了吗?
陈大寿把报纸往桌上一丢,“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生气,这个齐毅杰也太不知道轻重了,连续几天都不露面,就这么晾着我们。今天我找个拉车了借了一身衣服,到华瑞印染厂的营业店里面,想去问问行情,哪知道那个经理狗眼看人低,轰我讽刺我,说我如果买得起就一块大洋一件卖给我,我当时就掏出五万大洋的存单买五万件。这一下子就把齐毅杰这小子给挤出来了,本来我的意思是他们陪个礼,别再躲着不见面了,把合作的事情谈一谈。可是齐毅杰这小子却硬是撕破脸皮卖我五万件虞美人的布,他说他们齐家这点钱还亏得起!”

任三不由暗笑,电视剧里的情节就是这么展的,估计明天齐毅杰这小子就会登报纸污蔑陈大寿了,不这样陈大寿还不会反击呢,毕竟他做事是很有原则的。

“三哥,他们爱送钱给你就收着,那算起来也有几十万大洋,不用客气!”任三笑着对气冲冲的陈大寿说:“其实呢,你这些天在上海也转了,差不多也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不然你今天就不会到他们的营业点去。齐毅杰就是个傻帽,他把别人当傻子,他那个印花技术并不是垄断技术,机器是德国的,印花的是工人,有钱还请不到人吗?在上海没钱吃饭的印染工人一大堆,把合作的那部分分红拿十分之一出来请人绰绰有余,还可以到他们厂里面挖人,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陈大寿一听愣了一下,看着任三,然后呵呵地就笑起来:“子飞,我不佩服你都不行,你怎么就知道我想到办法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猜到呢?你又不是诸葛亮?”

陈家华也满脸疑惑,附和着,“是啊,你是怎么猜到的呢,有什么根据?”

任三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暗道惭愧,这是电视剧上看的,可是他不能这么说啊。任三喝了口茶忽悠说:“这是根据三哥的性格分析出来的,三哥做人恩怨分明,讲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次跟齐家合作面子已经完全给到了,可是齐毅杰却把这个面子扔在地下踩,所以三哥肯定是要做出反应的。但是三哥不像我这么年轻像愣头青,一出事想着反击,考虑肯定是比我全面多了,没想到办法十有**会先隐忍,一旦问题能解决那就不会客气了,我们山东人的气魄,到哪里总得砸出个响来,不可能灰溜溜地回去!”

“说得好!”陈大寿很高兴地站起来,拍着任三的肩膀,大声说:“子飞真是知我呀,我陈三子怎么说在印染界也是有一号的,就这么让个后生耍着玩?把我当什么了?你说得没错,齐毅杰就是个傻帽,凭个人好恶在做事,印花机器又不是他们齐家生产的,他这么晾着我们有什么用?原来我还不好意思挖他们的人,现在我根本都不用跟他们客气!”

任三轻蔑地说:“挖他没商量,对工人来说钱比原则重要,两倍工资挖不来就五倍,五倍工资挖不来就十倍,再多也多不过给他们的分红啊。”

陈大寿坐下拿起茶杯说:“挖人是要挖,但是原则也要讲!”

任三调侃道:“这个时代原则是有钱人讲的,没钱的人讲原则是傻人,有钱人变穷人还讲原则是圣人,穷人变有钱人讲原则是高人,嘴上有原则心里没原则那是哲人,以钱少钱多衡量原则那叫商人,原则换钱叫富人,以‘为钱干活’为原则的是普通人,上海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没原则好讲。”

陈大寿和陈家华听完大笑,“子飞,你乱七八糟的讲什么呀,这一大堆人,穷人、富人、商人、普通人,普通人是为钱干活没错,商人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市侩!”

“那你们可说错了,商人先是市侩的,然后才不市侩,商人是靠市场生活,市侩是根本,那叫普商,普通商人,而在这个根本上变得不市侩那才是精商,精英商人。”

陈大寿边笑边点头:“还别说,这话有点意思!”

陈家华翘了翘嘴角问:“子飞,那你年前卷了一大笔钱算是普商还是精商,是市侩还是不市侩?”

任三喝了口茶,厚着脸答:“年前我先是没钱,所以就市侩,大搞投机,现在赚了钱了,那当然就不市侩了,有资本风度翩翩、喝咖啡、听音乐、看文明戏,我高兴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帮帮人,讲讲仁义道德,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已经拔高了,把普商甩在后面一大截了!”

“哈哈哈……”陈大寿和陈家华一阵大笑。

任三拿着报纸很本能地找寻人启示看,看了两则没有那敏感的三个字,到了第三则眼睛一扫,有个“七”字,他连忙很仔细地看下去,“七叔:你出走多年,家中甚为想念,近日听人说你在上海出现,侄女王彩凤特来找寻,七婶让我告诉你,小堂弟王鹰已经上学,请您看到寻人启事马上跟我联系,我会在吉祥旅馆等候三天!”

七彩鹰三个字都有,这是骆华他们约他见面了,说等候三天,意思是有三天的有效期,看来dx党那边对他挺重视,任三心里暗暗得意着。任三猜测他那七彩鹰的外号已经在淞沪警备司令部那里挂了号,所以无论如何一切都得小心。

在闸北一间半昏暗的房间里,骆华正在跟涂伟光接头谈事,他们说的是那批电子元器件的事情。

涂伟光有点气馁说:“那天被抓了之后,我看到周立志亲手把那几块好不容易弄到的进口元器件取出来,藏在自己身上。唉,现在就是从七彩鹰同志那里把那批东西拿回来也缺少一些重要零部件。这件事都怪我!”他满脸的懊悔,本来可以见曙光的电台现在又得往后推了。

骆华安慰说:“这不怪你,要怪就要怪习联铠这个叛徒,先把东西取回来,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涂伟光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子了,对了,这次你们那边的损失大不大?”

骆华说:“我现在的组织关系挂在红队这边,这边没有损失,不过情报科那边损失几个人,好在相关的人都撤出来了,这次淞沪警备司令部可是像受伤的老虎一样啊,满街的狂抓人,要不是洋人和有识之士抗议,他们还不想收手呢!”

说到这里,涂伟光就有点兴奋了,“那些被七彩鹰同志杀掉的人都是412反革命的刽子手,双手沾满鲜血,这也算是为我们的烈士报了仇!”

骆华说:“是啊,敌人损失了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我们可以稍微轻松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很快就会补充新鲜血液,国民党亡我们之心不死啊!南京那边的国民党调查科已经派驻小组到上海,还派了个特派员,我们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这次特科改组全部都采用单线联系,不同系统之间不生联系,我跟你的这次会面如果不是必要,是见不了面的。”

涂伟光点点头:“这样安全一点,对了,碰到七彩鹰替我跟他说声谢谢,那天事情太紧急,还没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骆华笑道:“我会的!”

涂伟光满脸佩服地问:“七彩鹰是你们红队的高手吧?真是了不起啊,那天救我的时候全身都是树枝树叶,脸上也涂着泥,我还以为是树林里的精灵呢,他的伪装水平太厉害了!”

骆华笑道:“算是我们红队的人,他确实是一身的奇技异术,我们的同志都很佩服!”说着骆华好像想起什么,“对了,你说的那个周立志应该是在树林里被七彩鹰杀的,说不定七彩鹰会把他身上的东西搜走,我觉得他给你的情报应该是从周立志的嘴里得来的,所以东西在七彩鹰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涂伟光眼睛一亮,旋即一暗,“没有,那天我只看他拿着那个皮箱,还有全身的树枝树叶,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他拿了东西肯定装在口袋里啊,怎么会拿在手上呢!”

“有可能!”涂伟光的信心还是不大,他想七彩鹰在那种紧急杀人的情况下,怎么还有空去搜身?根本不可能。

晚上八点半,任三易容完准时出现在外滩十八号的广场,这是当初说好的见面地点。这时间是广场上人最多的时候,刚吃饱饭,出来散散步,顺便欣赏外滩的夜景,怎么说这里也是上海晚上最美的地方。

任三已经看到人群中的骆华,可是骆华不认识他,因为他这个易容是个全新的面孔。任三没有急着去接头,而是观察着周围的人和环境,跟骆华接头曾经出过事,他不得不小心。

任三晾了骆华半个小时,搞得骆华心里很烦躁,这次约定根本没有什么约定暗号,骆华想找任三非常困难。他在人群里找了半天都找不着,也没见任三主动来找他,以为任三今晚来不了了,他缓缓地走着离开广场。

任三远远地在他后面跟着,跟了二三十米,没现他后面有尾巴,他就放心地追上去了,边追边喊:“马老板!怎么这么快走了!”

骆华一听马上转过身来,看着小跑而来的任三他不确定地问:“你是……,九先生!”

“就是了,走,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聊聊!”外滩的路人还是挺多的,任三跟骆华伪装着朋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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