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莹莹天真地说:“有这么好的事吗?那大家都去抢了!”
大家被她逗笑了,程辉对她解释说:“任少说的是比喻,他说的钱也不是钱,而是股票,低价买进,升到最高位的时候在下跌之前抛出去就赚钱了,跟抢钱差不多。不过好多来不及跑的人都倾家荡产的。”

任三笑道:“在国内这么做有点说不过去,抢外国人就心安理得了,反正他们的钱很多也是从我们中国抢的。”

陈家华说:“子飞,那可不是容易玩的,就像程辉说的,这种生意搞不好就是倾家荡产,而且在别人的地盘上!”

任三满脸自嘲地说:“现在的中国人,哪里才是自己的地盘?上海不也是外国人的地盘?每次股票投机,哪一次不是被外国人抢大份?说起来很讽刺,我们现在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没什么差别,在美国至少不会有战乱,只要有钱一样能当大爷,他们是个多民族混居国家,虽然有肤色的歧视,但是跟军阀的盘剥相比有差别吗?别人跑到国外去不就是在国内生存不好吗?”

任三一说大家都沉默了,虽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很有道理,但是没办法反驳。

程莹莹打破沉默说:“不说这些了,不好玩!”

任三顿时失笑,“今天是高兴的日子说这些腻味的事干嘛,三哥、华哥、你们紧张我之心我非常清楚,来,干杯,这一杯算是洗尘!”

陈大寿拿起酒杯大笑说:“那刚才喝掉的那几杯都不算了,接风下来就好多杯了,现在才洗尘,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些不算是我举杯的,这杯才算!干了!”任三跟他们碰一下,一口气干了,他们的酒量也不错,跟他一样干杯。

喝了酒之后他们又回到印花机的话题,陈大寿是想在上海找个技术强一点的厂合作。

任三问:“是哪个厂有具体目标了吗?”

陈大寿答:“原来天津也有一家,但是技术上比不上上海的虞美人,虞美人这个牌子是齐家的,齐家你有没有听说过?”

任三想了一下摇摇头,估计这个齐家就是电视剧《大染坊》里的林家,“没打过交道,毕竟上海的大商家太多了,如果个个都认识那我不财了!”

“齐家,祖上跟胡雪岩一起做生意,到这一代是齐瑞华当家,齐老爷子创办了华瑞纱厂,成为纺纱业的巨头,后来又办了华瑞印染厂,是他的大儿子齐毅杰在管理,这个齐毅杰跟家华一样是个留学生。他们厂的那个印花技术挺不错的!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跟他们合作!”

任三笑着说:“这也不是说他是留学生技术就好,主要是上海洋人多,想问个技术难题很方便,工人也多,毕竟上海是远东最大的都市,各种资源都很丰富!其实你们可以换个思路!”说道这里任三突然闭嘴了,本来想说下去,可是考虑到电视剧里的那个老爷子做人也不错,如果直接告诉陈大寿事情的解决办法,他就不会跟齐家生关系,那就少了一段商场佳话,也没有了业界的同盟。任三想到这里就不想煽动蝴蝶翅膀了。

可是陈家华不想放过他,他很着急地问:“换什么思路?子飞你有办法快说!”

任三摆摆手说:“你们先去跟齐家谈谈吧!其实都不用我说,到时候三哥自然能想起来!”

陈大寿一听就笑了,“子飞,你还给我们出谜题,你就那么肯定我能想得起来?”

任三奉承说:“我肯定啊,三哥,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你?道理都是这样的,当我们碰到一个新东西或者是新生意的时候,远看好像是一团重重的迷雾,可是走进一看,了解清楚之后就会现也不过如此。真的没什么,凭三哥你的大脑,在上海转两天,还不什么事都门清!”

“哈哈哈,子飞,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你这个比喻倒真是,很有哲理性啊!家华,是不是?”

“太是了,我有时候真想掀开子飞的脑袋看看,究竟他的大脑是怎么长的,看问题怎么这么透彻!”

大家一阵大笑,润娘听任三被人这么称赞,心里都乐开花了,程莹莹双眸更是异彩频闪地看着他。

一场家宴大家尽兴而归,第二天任三就把申强和汽车留给陈大寿他们用,自己搭黄包车进出办事。

接下来几天生的事就像电视剧里的那样,陈大寿跟齐家的谈判并不顺利,应该说跟齐毅杰的谈判不顺利,被晾了好几天,华瑞印染厂只是派个手下陪着,齐毅杰躲着不照面,美其名曰占据谈判的主导地位。

陈大寿俩虽然心里憋气,但也没被困住,在上海到处转,特别是跟印染纺织有关的厂都去转了转,就像任三说的那样,把事情都搞门清。

任三没有插手陈大寿他们的事情,他这几天主要忙环球级市场的事情,公司的申办让爱德华办,华人招商归虞洽卿,洋行的招商归卡尔,任三主要是打理级市场,他先按照股东合约的条款把一百万大洋打到银行账上,然后抓了程辉、大牛和小二的壮丁,把南京东路148号的六层楼都租下来,联系装修、招人、设计货架收银台、培训等等,忙的是昏天黑地,好在顾竹轩那边人多,他把建立保全公司和运输公司的人都派过来,这样可用的人就多了,把任三从体力活中解放出来,成为完全号施令的人。

任三虽然忙,但是依然每天看报纸,日清大楼生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捅到报纸上了,不过报纸上写得很简单,只是说日清公司地下保险库被偷,损失一笔财物,公司有五个职员失踪,怀疑是内部作案携款潜逃。

任三一看就知道这是小鬼子搞的障眼法,损失那么大怎么可能这么轻描淡写,肯定是害怕黄金储备被偷的消息漏出去,日资银行信用不保而已,任三觉得有必要再搞小日本一下,他们既然要隐瞒,那就好好利用一下,污蔑一下日本政府。

任三构思了一下新闻稿,又把介川保险柜里的文件翻出来,找到一份日本军部给日清公司的文件,文件里明确表示让日清公司辅助军部掠夺资源转运战备物资到日本,为日本称霸全世界服务,文件里将日清公司纳入军部支持管理企业。如果把这份文件跟新闻稿配合在一起绝对是够小日本喝一壶的,至少朝日银行会面临疯狂的挤兑。

任三尽自己能力写了一份解密和煽动并重的新闻稿,用中英文各写一遍,又用照相机把文件和新闻稿拍下来,冲洗了几份。他先花钱请人打听各大媒体比较有正义感的记者,特别是那些对日本印象不好的人,打探到后在夜里潜入他们的办公室,把文件和新闻稿照片放在他们的办公桌上,然后等着看好戏。

两三天后,陈大寿和陈家华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两人边讨论边走进大厅,任三连忙让人给他们上茶。

陈大寿很兴奋地对任三说:“子飞,大新闻,日资朝日银行遭到挤兑,我和家华刚才回来的路上还专门拐过去看,真是人山人海啊!小日本,真是该,几年前刚到青岛办厂的时候经常被日本浪人捣乱,今天看了真是解气啊!”一战后,德国把山东半岛的利益让给日本,青岛受日本人的压力最大,陈大寿他们在那个地方经常要受日本人的欺负。

任三还没看到新闻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布局效果怎么样,连忙拿过陈家华手中的报纸,申报第一面像大字报一样写着大标题,《日清失窃贼喊抓贼,日本欺诈图谋霸权》,底下是日本军部给日清公司的文件照片,旁边的翻译。

任三心里一阵兴奋,连忙阅读新闻稿,这篇新闻的主要内容,框架是他写的那些,但是编辑做了大幅的改动,文笔比他可好多了,也尖锐的多,他念着稿件:“……日资银行在中国国内吸收存款,这些存款变成日本军部的战备资金,从中国、南洋、欧美大举购买战备物资运回日本本土,构建强大的军备,称霸远东,也为未来侵略中国的东三省做准备……”

“……朝日银行的黄金储备不存在自己银行里面却存在日清大楼,其目的不言而喻,日清轮船公司是日本战备物资转运在中国江南的最大承运商,这些资金明显是给日清公司购买物资用的,等钱用得差不多了,再内外勾结做个失窃的假象,让银行直接破产。我们相信,日清公司失踪的五个人现在不是在日本国内就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享福……”

“……先我们要明确一件事,上海人存在朝日银行的钱并不是日本国的,而是属于存款者本身,日方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简直是**裸的抢劫……”

“……日本的霸权图谋由来已久,从田中奏折到占据台湾、琉球,在山东驻军,他们对中国已经造成侵略事实,作为国人来说,把钱存在日资银行简直是资敌,跟汉奸没有两样……”

任三抬头笑着对陈大寿俩人说:“申报的这个记者言辞真是够激烈!一点掩饰都没有!”

陈大寿冷哼一声道:“掩饰什么,中国就应该多出一些这样的记者,日本人都**裸的啦,我们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日本军部明目张胆地文给日资企业,看他们的运费报价、客轮票价那么低,原来是有军部撑腰,这边舍点小钱,把银行的大钱使手段弄走,等到打仗日本人管你死活呢,怪不得青岛和天津有那么多的日资银行,存款利息那么高,打的是这主意?”

任三一听暗暗高兴,这次对日资银行的信用是个很大的打击,说实话有很多国人存钱在日资银行,特别是那些跟日本人做生意的商人,这些钱基本都是为日本人准备的,让他们有更多的资金准备战备侵略中国。任三估计经过这次,日本人想骗中国人的存款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家华满脸兴奋地说:“我们刚才在茶楼里听人说了,租界政府派巡捕到日清大楼查了,整个保险库全搬空了,要是偷窃哪有可能做得这么干净,摆明是监守自盗。日本人不让人查,也不让记者进去拍照,还不是怕事情败露。”

任三心里笑翻天了:日本人不让人查是怕朝日银行的信用崩溃了,他们根本解释不清楚保险库被搬空的原因,而失踪的人又是日本人,现在舆论这么一引导,裤裆里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一把还是阴的挺过瘾的。任三笑着问:“没有学生示威游行吗?”

陈家华说:“现在报纸刚出来,要游行也得明后天,不过听说有不少学生到日清大楼去抗议。”

任三幸灾乐祸地说:“如果再来几场抵制日货就好了!”

陈大寿连忙说:“别,千万别,我们染厂现在用的布全部都是日本布,到时候没有原料喝西北风啊,我们国内的纺织业那是抽了重税的,没有价格优势!”

任三叹息说:“是啊,中国的纺纱业成本高,税收又重,在价格上没有优势,日本人还有政府补贴,在这一点上真的是很难搞啊。现在各地军阀顾着养兵,谁去关心经济啊?抵制几次日货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用日本人的,被欧美国家盘剥更加严重,国家弱就是这样!”

陈家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抵制日货更多的是一种政治需要,其实该怎么样大家还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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