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你吗,睡在地上别着凉,把大家都叫起来进屋吧——”明明刚才只尝了两小口酒,这主要是老龙头说喝酒对眼睛有刺激,所以她没敢多喝,才使她成为众人之中最清醒的一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是从地上爬起来打招呼。
红红的小脸蛋,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伸出的小手,粉白粉白的,就跟莲藕一般。

那人的战刀本来已经举过头顶,现在却又缓缓放下。在他的记忆之中,对这双小手是多么熟悉,曾经把两个翠绿的粽子,塞到他脏乎乎的手上。

“这几个人留不得——不,这个小姑娘太善良,不能杀——”一时间,那人的脑子里面,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开始进行争斗,手里的战刀,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

明明的脸上露出疑惑,她听到前面粗重的喘息声,应该不是爷爷,也不是刚才在场的任何一位,对于盲人来说,听觉是最敏锐的。

“哇嘎嘎嘎——明明——明明——”棒槌难听的声音忽然响起,似乎透着无比的焦急。它觅食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放开喉咙报警。

那人叹息一声,战刀入鞘,转身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似乎从来也未曾出现过。

被棒槌这么一吵,大伙也纷纷从草地上爬起来,脑袋还都昏昏沉沉的。明明拉拉田大康的衣角,趴在他耳边说:“富贵哥,刚才有人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走啦——”

田大康本来脑子有点晕,结果一下子就吓精神了,举目四望,并没有现什么异常。看到田大膀还四仰八叉地在地上打呼噜,就上去使劲捏住他的鼻子:“别睡了,刚才大概有坏人,咱们都太放松啦——”

“在哪呢,俺收拾他!”田大康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俩大眼珠子四下乱看。

“要不是有明明和棒槌,你脑袋掉了都不知道咋没的!”田大康也有点后怕,别说是坏人了,就算是野牲口趁虚而入,恐怕也得伤人。

“是啊,这世道,千万不能乐极生悲。”何大师先警醒过来,从草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又哎呦一声,跪在那里。

“老弟,我给你号号脉。”龙老头捏住他的手腕子,又询问几句,然后道:“应该是风湿引起来的关节酸软疼痛,老弟,这毛病更不能睡外面地上啊,最怕风寒湿邪。”

“没事,老毛病了。”何大师揉揉膝盖,这才站起来。

老龙头笑呵呵地上前搀了他一把:“放心吧,这病我负责给你治,包治包好。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每天找两个野蜂子,捏着翅膀,把屁股上的毒刺对准膝盖一蛰,连续蛰上十天半月,基本就能痊愈。”

“还有这法子?”大伙都听着新鲜,只不过有点自残的意思,另外对野蜂子也不公平,要知道,它的毒刺奉献出来之后,很快也就丧命。

“算了,还是我给你配点药吧,外敷内服,每天晚上再找个大木桶,用药水泡脚,估摸着有一个月也能去根。”老龙头似乎也觉得这法子有点吓人,所以还是摒弃不用。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明明才松了一口气。

把地上的碗筷收拾下去,何大师就拿出几把刻刀,然后就向二牤子、七仙女还有明明传授雕刻技法,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娃子们的“三师傅”。虽然明明看不见,但是听得却十分认真。

田大康则跟着老龙头去采药,给何大师治疗风湿,采药辨药,也是作为一名中医的基本功,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富贵啊,你怎么不跟着学雕刻,我瞧你也很有兴趣的样子?”老龙头手里拿着一把小药锄,问背着药篓的田大康。

“嘿嘿,贪多嚼不烂,俺脑瓜本来就不聪明,想要样样精通,根本不可能——二师父,你看这个是不是接骨木?”田大康指着一丛灌木问,那些植株都有几米高,长着大片的羽毛状叶子,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簇簇鲜红的小果子,红中透亮,就像是一簇簇人参果。要是不认识此物的,肯定要大吼一声:“好大的棒槌!”

“嗯!”老龙头微微点头:“折点枝干吧,你们那位三师傅用得上,接骨木又叫扦扦活,能祛风,镇痛,活血——别吃那些小红果,没熟的时候有毒;就算是熟了,里面的果核也有毒。富贵啊,外表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要小心啊!”

田大康点头受教:跟着师傅就是长本事啊,而且连处世为人之道,也一并学习了——

当他们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二牤子和七仙女依旧在那凝神雕刻,而明明,也拿着刻刀,在一块木头上一下一下地刻着,神情无比投入。棒槌则趴在她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看到田大康,七仙女立刻就献宝似的拿着自己的作品迎上来:“富贵哥,看我刻得像不像?”

田大康接到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要是刻上一条长尾巴,就更像猴子了。”

七仙女白了他一眼:“富贵哥,人家是照着二牤哥的模样刻的——”

“那俺以后可不敢给你当模特。”田大康赶紧把她的宝贝作品还回去,又去二牤子身边瞧了瞧,现他并没有雕刻物件,而是在一块山榆木上,一刀一刀地练习刀法。

“小七,雕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还是要从最基本的刀法练起,熟能生巧,切不可好高骛远。”何大师的水平毕竟在那摆着呢,所以随口就指出了七仙女的错误。

七仙女也不由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然后就用刀子,在木头上一刀不苟地练习起来。有名师的指导就是好,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最后,田大康坐到明明身边,用手指弹弹棒槌的大嘴,这家伙,睡觉还一个劲弄出动静,就跟人打呼噜似的。

“富贵哥,看看我这个怎么样?”明明把手里的木头递过来。

田大康接过来一看,原来已经刻出来一个鸟头,圆溜溜的眼睛,大大的嘴巴,里面好像还叼着一粒小果子。

“这个不会就是棒槌吧——”田大康惊呼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东西出自明明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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