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东方渐白南宫平深深吸了口那潮湿而清冷的空气昂然进了西安城。他虽然明知要自任凤萍手中取得解药实乃不可能之事但他此刻决心已下便有如钉敲入石木燃成灰已再无更改的余地因为他为人行事只问应为或不应为这其间绝无选择之途若是应为之事纵是刀枪架头利矢加身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心。
这一份无畏的勇气使他全然无视于成败与生死。朝市初起路上行人熙来攘往但见了大步行来的南官平竟不由自主地侧身走避让开一条道路因为众人只觉这少年神态之间带着一种凛然的正气使得他们甚至不敢仰视。

“慕龙山庄”却是沉静的只是在沉静之中却又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戒备八条劲装急服、腰悬长刀的彪形大汉往回巡逻于庄门之外十六道目光有如猎大一般地四下搜索着像是想从稀薄的晨雾中寻出那曾令西安城为之震动的“冷血妃子”!

黑缎快靴踏在灰黯的泥地上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

突地脚步之声一起停顿搜索的目光也一起停止转动齐地凝注在同一方向——一个面容苍白、目如朗星的青衫少年正坚定地自晨雾中大步而来锐利而有光的眼神四下轻轻一扫沉声道:“韦庄主可在?”

黑衣汉们交换了一个惊诧而怀疑的目光他们似乎也被这少年的气度所慑虽然不愿回答这种问题却仍然答道:“如此清晨自然在的。”

青衫少年沉声道:“快请庄主出来本人有事相询!”

黑衣壮汉齐地一愕一个满面麻皮的汉子突地仰天大笑起来:“快请庄主出来见你!”他讪笑道“天还没有全亮庄主还未起床你却要他老人家出来见你哈哈当真可笑得很。”

青衫少年面容木然不变冷冷道:“你不妨去通报一声就说……”

麻皮大汉笑声一顿厉叱道:“说什么快些回去等到下午时分再备好名帖前来求见还不知庄主是否见你就这样三言两语就想庄主出来见你那么你当真是在做梦了。”

另一个大汉冷笑着道:“你若是万字很响的朋友也许还可商量只可惜你不是早已成名的‘龙铁汉’也不是新近立万的南宫平!”笑声之中满含轻蔑。

青衫少年神色仍然不变缓缓道:“本人正是南宫平!”

“南官平”这三字轻轻说将出来却像是比雷声还要震耳八条大汉齐地一震呆呆地望了南官平几眼突地一起转身飞步奔入庄门口中喃喃道:“南宫平……南官平……”他们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昨夜力拼“玉手纯阳”的南官平今晨居然会孤身前来“慕龙山庄”!

南宫平垂手而立这种成名的兴奋并不能使他面容有丝毫激动之色他淡然望着他们慌乱地奔人庄门目光中仅仅流出一丝轻蔑与怜悯。

沉静的“慕龙山庄”立刻动乱了起来只听“南宫平……南宫平……”这三字一声接一声在“慕龙山庄”中震荡着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由轻而重!

接着庄门中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无数好奇的眼睛在门隙中、墙头上偷偷地窥视着想看看这初入江湖便能力拼终南掌门“玉手纯阳”的少年究竟是何模样?但窥望尽管窥望惊叹尽管惊叹却再无一人敢出大门一步。

南官平仍然声色不动木然而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动一下只听一声沉重响亮的喝声突地在庄门内响起:“南宫平在哪里?”

这语声竟是那般沉重而缓慢最后一字说完第一字的余音似乎还震荡在那乳白色的晨雾中南宫平心头一震:“是谁有如此精深的内功?”

要知“飞环”韦七、“玉手纯阳”虽然俱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此刻这说话的人内力之沉重醇厚竞是骇人听闻。南宫平木然而立的身形微微一动但目光却仍如磐石般坚定笔直地投向那晨雾缭绕中的庄门只听一声干咳一条高大的人影急步而出朗声道:“南官乎在哪里?”

南宫平剑眉微皱心中大是疑惑这高大人影浓眉白正是“慕龙庄”主“飞环”韦七但这句话的语声却显然和方才大不相同“难道在这浓雾之中庄门后还另外隐藏着一个武林高手?”

韦七一手捋须一手捋袍目光电转蓦地与南官平目光相遇两人眼神相对“飞环”韦七冷冷道:“南宫平你来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么?”语声一顿突地大喝道:“梅冷血梅冷血你可是也来了么?”嘹亮的喝声一丝丝撕开了他面前的浓雾但比起方才的语声却仍有如轻铃之与巨鼓轻重之别醇淡之分不可以道里相计。

南宫平目光在韦七身后一扫只见他身后人影幢幢也不知那语声究竟是谁出。

本已沉重的气氛刹那间又像是沉重了几分南宫平面色仍木然直到那袅袅语声尽皆灭绝他方自缓缓道:“任风萍在哪里?”

韦七怔了一怔大声道:“梅冷血在哪里?”

南宫平剑眉微剔突地朗声喝道:“任风萍在哪里?”这一声喝声六个字仿佛在一瞬间同时出韦七须一飘双拳紧握提气凝神大喝道:“梅冷血在……”

喝声未了晨雾中突叉响起了那醇厚奇异的语声:“你寻那任风萍做什么?”

“飞环”韦七喝声虽震耳但刹那间便被这语声切断甚至连余音都已震散南宫平目光一亮突地展动身形倏然一个箭步自“飞环”韦七身侧掠过闪电般窜向庄门。

庄门后一阵轻呼“唰”地也有一条人影掠出南宫平悬崖勒马顿住身形闪目望去只见“万里流香”任风萍已赫然立在他身前哈哈笑道:“南官平你来了!好好好好……”身形一让右臂斜举作揖客之状笑道:“请!”

南宫平暗中吸了口长气脚步方一迟疑任风萍又笑道:“有什么事进去说!”

庄门后的雾气竟比原野上还要浓重一阵阵淡而奇异的香气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地隐藏在这浓云般的雾气中。

晨雾与异香中隐藏着的却是谁?是一个如何诡异神秘的人物?是一个武功多么惊人的武林高手?

南宫平再次吸了口气昂然走入庄门中幢幢的人影齐地让开了一条道路韦七浓眉一扬似乎要说什么但望了那浓重的雾气一眼目光突地泛出畏惧之色垂手跟着任风萍走在南宫平身后。

偌大的“慕龙庄”突地又变得一无声息一声声缓慢的脚步声穿过庄院走人大厅。

大厅中仍然点着几盏铜灯但在这异样的浓雾中却有如荒坟野地中闪烁的几点鬼火。

南宫平步上台阶走入厅门身形霍然一转只见“慕龙庄”庭院中的山石树木竟也变得朦胧而虚幻明朗豪爽的“飞环”韦七神色间更是变得阴沉而诡秘仿佛这“慕龙庄”之中已突地起了种难言的变化但是这变化由何而生却是任何人也猜测不透的事。

刹那之间南宫平只觉自己心中也起了一种微妙的颤动因为这一切事的显现俱是他未曾预料之事。心念转动之间大厅梁木左近突又响起了那奇异的语声:“南宫平你此来可是要寻任风萍求取解药的么?”

南宫平心头又是一颤闪电般转身望去梁木间一片朦胧只听那醇重的语声似乎仍在绕梁飘荡!一种尖锐而直接的好奇**使得他不假思索身形立刻斜飞而起笔直地向梁木间窜了上去。

大厅正梁离地虽然极高但这三丈高低的距离却并未看在南宫平眼中哪知他身形离地之后真气突觉不济他心头一惊双臂立振勉强上拔双掌堪堪搭住梁木目光一扫但见梁上蛛网灰尘哪有半条人影?

刹那之间突觉又是一阵虚乏的感觉遍布全身一阵难言的惊悸泛上心头他双掌一松斜飞而下“万里流香”任风萍仍然满脸笑容地望着他只是笑容之中却满带诡秘之意。

韦七面沉如水缓步走到案边取起一根长约七寸的精制钢针挑起几分灯捻但加强了的灯光非但不能划破浓雾反而使得大厅中更加重了几分阴森和朦胧他暗叹一声沉声道:“看茶!”

喝声未了茶已奉上但南宫平的目光却仍不住在朦胧的梁木间四下搜索一面暗暗忖道:“怎地这一夜奔波已使我真力如此不济?”但他心中虽有惊疑却无畏惧突地仰朗声道:“朋友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暗中难道没有胆量出来见人么?”

任风萍仰天一阵大笑道:“南宫兄既来寻访于我别人是否出面与兄台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平心气一沉任风萍却又笑道:“但兄台来此之先难道就未曾想到任某为何会将解药奉上呢?”他嘿嘿冷笑数声又道“何况兄台此刻真力已大是不济纵然用手强取也是不能如意的了。”

朦胧光影之中厅外仍有幢幢人影南宫平目光动处暗中不觉长叹一声倏然兴起萧索之感垂望向自己满沾尘埃卞勺手掌掌指回伸之间突地一阵痉挛像是暗中竟有一股力量在牵制着他肌肉的活动他目光一抬缓缓道:“若是在下以物相易不知阁下是否肯将解药取出交换?”

任风萍冷冷笑道:“那就要看兄台是以何物来交换了。”他目光陡然一亮冷笑接口道“兄台可知道在下虽是一介草莽匹夫但奇珍异宝百万财富却都没有看在眼里。”

南宫平面色木然心中也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在下要向阁下交换解药之物便是我南宫平的一条性命!”

韦七全身一震倒退一步任风萍亦自一愕沉声道:“兄台你说些什么?在下有些不懂。”

南宫平朗声道:“阁下只要肯将解药交付与我一日之后在下必定再来此间……”

任风萍冷冷截口道:“兄台纵然言重如山只是兄弟我却未见信得过阁下!”

南宫平剑眉微轩沉声道:“阁下如存有服下后一日必死的毒药令我服下之后再将解药取出!”

任风萍突地又是一阵长笑接口道:“好好但兄弟却要问问兄台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兄台竟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得多1”南官平毫不思索朗声道:“别人既有为我而死的义气我为何没有为别人而死的决心?人生百年终难免一死与其教人为我而死还不如我为别人而死也死得心安理得得多。”

任风萍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人生百年终须一死。”他笑声突顿沉声道“但兄台年纪轻轻上有父母下有爱侣此刻若是死了难道就不觉得遗憾么?”

南宫平目光一垂心中突地想到了师父的遗命、父母的思念、朋友的交往、爱侣的柔情……但是他却又忘不了狄扬一日前那飞扬的笑容与此刻那灰黯的面色。

“何况他也有父母与朋友在他心底深处又何尝没有隐藏着一份秘密的相思他若为我死了又何尝没有许多人要为他伤心流泪那些真挚的泪珠又何尝没有为我流泪的人们那般晶莹清澈……”

他不禁暗中长叹一声又自忖道:“人们的生命本就是一件神奇的事生命的逝去与成长往往并不是取决于生死之间‘生’并未见得是最最可贵‘死’也未见得是最最可怕死去的人有时比生者更使人忆念与尊敬但生命本身的价值却绝对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利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更有生存的价值谁也没有权利认为自己的生命远比别人可贵。”

任风萍目光流露着讥嘲轻蔑之色凝望着南宫平他深知自己的言语已打动了面前这少年“以死易义”的决心!

哪知南官平突地抬起头来缓缓道:“毒药在哪里?”

任风萍面色一变亦不知是惊怒抑是钦佩目光却垂落在地下丝毫不敢转动像是生怕自己会见到什么惊人惨事似的。

大厅中阴暗的角落里突又响起那奇异的语声:“毒药在这里!”

南宫平虽然死意已决心头仍不禁为之一震转目望去朦胧的光影中突地冉冉飞来一只黑漆漆的木盘。

这木盘的来势竟是这般奇异就!是暗中有一个隐形之鬼在托着它缓缓而行似的悠悠地飞到南宫平面前。

南官平右掌一伸托起了木盘木盘上果然有一方玉匣南宫平毫不迟疑地取下玉匣右掌斜飞将木盘用力掷了回去只听“砰”地一响木盘击地墙上竟是无人接取!

东方有朝阳升起但初升的阳光竟仍划不开这奇异的浓雾又有一阵淡淡的香气隐隐随风而来任风萍目光凛然诡异地望着南宫平只见他仰将玉匣中的白色粉未尽数倒在口中。

他神色是那般坚定此刻被他吃在肚里的生像不是穿肠入骨的毒药似的他端起茶盏满饮一口只觉手掌又是一阵痉挛竟连这茶盏也似要掌握不住:“难道这毒药作得如此之快?”

他钢牙暗咬将玉匣与茶盏一起放回桌上沉声道:“解药在哪里?”

任风萍道:“什么解药?”

南宫平面色一沉大喝道:“你……你……”

任风萍冷冷一笑道:“毒药又不是我交给你的。”袍袖一拂转身走去。

浦宫平只觉一般怒火突地从心头燃起再也无法忍耐和身向任凤萍扑去。

任风萍身形未转依然缓步而行眼看南宫平已将扑在他身上哪知雾影中突有一阵劲风袭来虽然漫无声息劲道却令人不可抗拒南官平只觉自己似乎被十人合力推了一下身不由主地斜斜冲出几步“噗”地坐到椅上。

韦七长叹一声突地大步奔出厅外任风萍却缓缓转过身来南宫平定了定神怒喝道:“无信义的匹夫你……你……你……”

雾影中冷笑一声缓缓道:“有谁答应过要给解药于你!”

南宫平心中热血震荡已自说不出话来只听雾影中那奇异的语声缓缓又道:“你一入此庄生命已被**在掌内哪有权利和力量再用已属于我的生命来与别人换到解药?”

这声音虽是那般醇厚而沉重但其中却无半丝情感当真有如边荒的巨鼓一声声敲入南官平耳中一声声敲在南宫平心上。

他此刻心中有如被人撕裂了一般那种被人欺骗后的愤怒与悲哀无可奈何的绝望与痛苦正在残酷地撕扯着他的生命与情感。

他狂怒地颤声喝道:“你……你……你是不是人!解药……拿解药来……”

奇异的语声冷削、阴森、残酷地轻轻一笑道:“解药?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但你此刻就要辗转呻吟死在这里你那愚蠢的朋友也要辗转呻吟任凭无情的时光一分一寸地夺去他的生命你听你可以听到他的呻吟之声你看你可以看到他那痛苦的挣扎你此刻是否已感到‘死亡’的可怕只是却也太迟了…太迟了……死亡此刻已在你的眼前……”

奇异的语声中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完全震慑了南宫平的心神。

他只觉眼光渐渐涣散力量渐渐消失只有心中的愤怒与痛苦、绝望与悲哀却仍是那般强烈。

任风萍身如木石冷然望着他目光中既无怜悯亦无欢愉他就像一座无情的山石全然无视于人们的生存与死亡。

雾影中神秘而无情的语声再次响起:“你已知道了么?生命毕竟是可贵的只可惜你已无法再有一次生命是么?夺去了你的欢乐……甚至已夺去了你的痛苦与悲哀现在——你已死了。”

南宫平挣扎着想张开眼睛但他的眼帘竟突地变得有千钧般沉重。

所有一切的感觉果然已渐渐地离他远去他奋起最后的力量大喝一声向前面扑了过去向前面那已将完全黑暗的朦胧光影扑了过去。

但是他身形跃起一尺便不支倒在地上耳畔依稀听得任风萍的一声冷笑他挣扎着抬起目光目光更加朦胧朦胧中仿佛有一条人影白黑暗中向他走来是这死亡的意念已使他眼帘沉重地垂了下去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只亮的鞋子缓缓向他移动着一步一步一步……。

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由远而近由轻而重……

初升的阳光穿过浅紫垂帘边的空隙照在雕花床边的罗纱帐上深深垂落的纱帐边又垂下一角罗衾衾帐春浓香气氤氲。

随着脚步声纱帐突被掀开一角一个英俊的少年突地坐到床边他面容苍白目光惊惧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似的。

那一线耀目的阳光使得他抬手遮住眼帘他不敢接触阳光因为他怕这初升的阳光会照出他心底的邪恶。

脚步之声突地停顿在门前他面容惨然一变垂下手掌。

惶然站起哪知他身后的罗帐翠衾中突地出一声娇笑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一把捉着他的手腕娇笑着道:“你要做什么?”

惊慌的少年以惊慌的目光望了门口一眼罗帐中又轻笑道:“你问问是谁……问呀怕什么?”

少年干咳一声沉声道:“谁?虽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但在他说来却似已费了许多力气。”

门外响起一声干咳少年惊慌地坐到床上只听一个谦卑的声音轻轻道:“客官可要茶水么?”

这少年反手一抹额上汗珠暗中吐了口长气大声道:“不要!”

罗帐内立刻响起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震得那挂帐的铜钩也出一连串“叮铛”的声响惨白少年长叹一声低低说道:“我……我总以为大哥就在门外昨天晚上我还做了许多噩梦一会儿梦到师傅用鞭子责打我一会儿梦到大哥大声责骂我一会儿又……又……”

娇柔的语声截口笑道:“一会儿又梦到四妹对你冷笑是不?”

惨白少年长叹着垂下头去但那只纤纤玉手突地一拉他便跌入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里有如山兔堕入猎人的陷阱一样再也无法脱身了。

罗帐再次堕下但却有一只莹白如玉的修长的**似乎耐不住帐内的春暖缓缓落在床边轻轻地摇晃着那柔美而诱人的曲线使得窗外的阳光也像人的眼睛一样变得更明亮了起来。

小腿曲起一只纤掌轻轻伸出罗帐轻轻抚摸着那纤柔而娇美的玉足直到帐中“嘤咛”娇笑一声小腿突地伸得笔直纤秀的足尖也笔直地伸挺着还带着一丝轻微颤抖就像是春风中的柳枝!

春意更浓了!

罗帐中又起了颤抖的语声:“沉沉若是大哥真的来了你怎么办?”

“我……我……”无法答话只有长叹。

**坠落了罗帐中良久没有声息然后又是一只**落到帐外罗帐一掀一个春意撩人的美妇轻轻自罗帐内站了起来长长的纱衣落到足边掩住了她修长的**。

她轻轻一拢鬓幽幽长叹一声道:“沉沉我知道你还是真的喜欢我。”

惨白少年也呆呆地走出了罗帐呆呆地望着这偷情的美妇长叹着道:“我……真的喜欢你但是大哥他……随时都会来的……我……我实在害怕得很。”

那偷情的美女一一自然是郭玉霞了——霍然转过身去笔直地望着他缓缨道:“若是大哥永远不回来了呢?”

面容惨自的少年——石沉一一呆了一呆诧声道:“大哥不回来了?”

郭玉霞冷冷一笑轻移莲步坐到床边的椅上缓缓道:“他若是没有死难道此刻还不该早就到了西安城么?”

石沉面色一变讷讷道:“你……你说什么我……”

郭玉霞冷冷截口道:“那天我在华山之巅便看出那间竹屋外边的绝壑之中随时都有恶兆说不定隐藏着一些什么凶恶之事你看那具死尸的面容满带惊骇之色他身上既无刀剑之伤掌伤亦不严重他实在是被骇死的。”

最后一句话她冰冰冷冷地说出来石沉心头一懔脱口道:“骇死的?”

郭玉霞点了点头接着道:“后来你追上了我你有没有看到我忽然轻轻一笑?”

石沉道:“但是……我以为你是因为看到了我才笑了。”

郭玉霞轻笑道:“我见着你虽然高兴但我那一笑却是为了在山巅上传下的一声惨呼。”

石沉茫然道:“惨呼?我怎地未曾听到?”

郭玉霞笑道:“那时你只顾缠着我当然不会听到可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声既惊慌、又猛烈的惨呼的的确确是你大哥出来的你想想以你大哥的脾气若不是……若不是遇到足以制他死命的变故怎会出那么凄惨惊骇的呼声来。”

石沉目光直视呆呆地凝注着前方愕了半晌一时之间他心中也不知是该欣喜、庆幸抑或是该悲哀、慌乱。

郭玉霞伸手一拢鬓缓缓道:“本来我还不敢确定但这些天来你大哥踪影不见你再想想以他的脾气生性若是未死怎会直到此刻还没有来到这里以他的声名和他长的那副样子只要一入了西安城还会没有人知道?”

石沉暗叹一声回过头去似乎悄悄擦了擦眼中的泪珠。

郭玉霞秋波转动面上渐渐泛起了阵令人难测的得意微笑悠然说道:“老五遇上了要命罗刹昨夜纵能逃得了性命但从此以后只伯再也不敢在江湖中露面了甚至会落得连家也回不去唉——”她故意长叹一声但面上的笑容却更明显接着道:“想不到‘止郊山庄’门下的弟子就只剩下了你我两人那么大的一份基业都要我一个人去收拾唉……沉沉只有你帮着我了。”

石沉未回过头去因为此刻他面上已流下两粒泪珠被那初升的阳光一映出晶莹的光彩但是这真情的泪珠是否能洗清他心上的不安、愧悔与污秽呢?

日近中天郭玉霞、石沉并肩出了客栈石沉脚步立刻放缓跟郭玉霞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正如任何一个师弟师嫂间的距离一样恭谨地跟在她身后但是他的目光却又常常不由自主地投落在她的纤腰上——这却绝对不是师弟对师嫂应该有的目光了。

西安古城的街道显然与往常有些异样这是因为由于昨夜的动乱而引起的惊悸直到今日仍未在西安城中百姓的心上消失也是因为西安城中有着红黑两色标帜的店家今日俱都没有营业“南宫财团”显然是遇着了不寻常的变故。

郭玉霞神色是安详而贤淑的她稳重地走向通往“慕龙庄”的道路但是她的目光却不时谨慎地向四下观望着观察这古城的变化这也是她舍去车马宁愿步行的原因这聪慧狡黠的女子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件值得她注意观察的事。

异样安静的街道上终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郭玉霞忍不住向后一转秋波只见三匹鞍辔鲜明的高头大马成“品”字形缓策而来。

当头一匹大马上是个英气勃、面貌清丽的锦衣少年美冠华服腰悬长剑左手轻带着疆绳右掌虚悬小指上钩着一条长可垂地的丝鞭颀长的身躯在马鞍上挺得笔直流转的目光总带着几分逼人的傲气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像是根本未将世上任何人看在眼里。

但是他却看到了郭玉霞明媚的秋波缰绳一紧马蹄加快紫金吞口的长剑“叮铛”地拍击在雪亮的马镣上乌丝的长鞭不住地随风摇曳眨眼问便已越到郭玉霞前面肆无忌惮地扭转头来明锐的目光上下向郭玉霞打量着嘴角渐渐现出一丝微笑。

石沉面色一寒强忍怒气不去看他郭玉霞面容虽然十分端重但那似笑非笑的秋波却在有意无意间瞧了他几眼然后垂下头去。

少年骑士嘴角的笑容越放肆竟不急不徐地跟在郭玉霞身畔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郭玉霞窈窕的娇躯。

他身后的两个粉装玉琢的锦衣童子四只灵活的大眼睛也不住好奇地向郭玉霞打量着他两人同样的装束同样的打扮就连面貌身材竟也一模一样但神态间却是一个聪明伶俐、飞扬跳脱另一个庄庄重重努力做出成*人的模样。

石沉心中怒火更是高涨忍不住大步赶到郭玉霞身旁锦衣少年侧目望了他一眼突地哈哈一笑丝鞭一扬放蹄而去石沉冷冷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右面的童子一勒缰绳瞪眼道:“你说什么?”左面的童子却“唰”地在他马股上加了一鞭低叱道:“走吧惹什么闲气!”

郭玉霞轻轻一笑侧轻语道:“石沉你看这少年是什么来路?”

石沉冷笑道:“十之**是个初出师门的角色大约还是个富家弟子。”

郭玉霞秋波一转抬目望向这三骑的背影缓缓道:“我看他武功倒不弱只怕师门也有些来路。”她秋波闪动之间心中似乎又升起了一个新的念头只是石沉却根本没有看出。

转过两条街道便是那庭院深沉、佳木葱宠的“慕龙庄”了。

刚到庄门突地又是一阵马蹄之声响起那三匹健马放蹄奔来石沉面色一变冷冷道:“这小子跟定了我们么!”

郭玉霞轻笑道:“少惹些闲气。”忽见那锦衣少年身形一转飘飘落下马鞍恰巧落在郭玉霞身旁石沉剑眉倒轩一步抢了上去目光凛然望向这锦衣少年眉字间满含故意。

锦衣少年面色亦自一沉左手衣袖一拂衫襟冷冷道:“朋友你……”

语声未了紧闭着的庄门突然“呀”地一声敞开随着一阵洪亮的笑声“飞环”韦七长衫便履与那“万里流香”任风萍并肩而出口中笑道:“闻报佳客早来老夫接迎来迟恕罪恕罪。”

锦衣少年面容一肃放开石沉赶了过去抱拳当胸。

石沉双眉一皱暗忖道:“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竟连‘飞环’韦七俱都亲自出迎?”

心念转动间只见“飞环”韦七向那少年微一抱拳便赶到郭玉霞身前笑道:“龙夫人不肯屈留蜗居不知昨夜可安歇得好?郭玉霞裣衽一笑轻轻道:“韦老前辈太客气了!”

石沉不禁暗中失笑:“原来人家是出来迎接我们的。”

那锦衣少年满面俱是惊讶之色怔怔地望着韦七与郭玉霞直到石沉半带讥嘲、半带得意的目光望向他身上他面上的惊讶便换作愤怒双目一翻两眼望天冷冷道:“这里可是‘慕龙庄’么?”

任风萍目光闪动朗声笑道:“正是正是。”

韦七回一笑道:“兄台难道并非与龙夫人同路的么?”

锦衣少年冷冷道:“在下来自‘西昆仑’绝顶‘通天宫’这位龙夫人是谁在下并不认得。”

郭玉霞、石沉、韦七、任风萍心头俱都微微一震“飞环”韦七道:“原来阁下竞是昆仑弟子请……请老夫恰巧在厅上摆了一桌粗酒阁下如不嫌弃不妨共饮一杯!”

要知昆仑弟子足迹甚少现于江湖江湖中也极少有人西上昆仑自从昔年“不死神龙”在昆仑绝顶剑胜昆仑掌门“如渊道人”后武林中人所知唯一有关“昆仑”的消息便是如渊道人的座弟子“破云手”卓不凡仗剑胜群雄立万创声名成为武林后起群剑中的佼佼高手。

这锦衣少年既是“昆仑”弟子就连“飞环”韦七也不禁为之刮目相看“万里流香”任凤萍更是满面笑容揖手让客好像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这“慕龙庄”的主人。

锦衣少年面上神情更做也不谦让当头入了庄门。

石沉心中大是不愤低声向郭玉霞道:“此人若是那‘破云手’的同门兄弟便也是‘止郊山庄’的仇人我倒要试他一试看看昆仑弟子究竟有何手段。”

郭玉霞柳眉轻颦悄悄一扯他衣襟低语道:“随机而变不要冲动好么?”

清晨弥漫在庭院大厅中的浓雾此刻已无影无踪明亮的阳光使得四下已一无神秘的气氛。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似的四下凤吹木叶箫箫作响更是再也听不到那神秘的语声。

大厅中早已放置好一席整齐的酒筵“飞环”韦七哈哈一笑道:“龙夫人……”哪知他“上座”两字还未曾出口那锦衣少年已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上了席仿佛这位置天生就应该让他坐的“飞环”韦七浓眉一皱心中大是不满暗忖道:“你即便是‘昆仑弟子’也不该如此狂做。”心念一转暗中冷笑道:“他若知道这里还有‘神龙子弟’态度只怕也要大为改变了吧。”

石沉冷“哼”一声更是将心中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却见锦衣少年双目望天对这一切竟是不闻不见。

郭玉霞微微一笑随意坐了下来石沉也不好作强捺怒气坐在她身畔韦七身为主人更不能动怒但却干咳一声将郭玉霞、石沉以及任风萍三人的名号说了出来。

这三人在江湖中的地位俱是非比寻常韦七只道这少年听了他三人的名头定必会改容相向。

哪知锦衣少年目光一扫冷冷道:“兄弟‘战东来’。”竟不再多说一字竟未曾稍离座位仅仅在郭玉霞春花般的面容上多望了几眼亦不知他是故作骄矜抑或是初人江湖根本未曾听到过这些武林成名侠士的名字。

韦七浓眉一扬心中暗怒:“好狂做的少年便是你师兄卓不凡也不敢在老夫面前这般无礼。”酒过初巡韦七突然哈哈笑道:“战兄虽是初人江湖但说起来却都不是外人数年前贵派高足‘破云手’卓少侠初下昆仑时也曾到敝庄来过一次蒙他不弃对老夫十分客气以前辈相称哈哈……”

“锦衣少年”战东来冷冷一笑截口道:“卓不凡是在下的师侄。”

众人齐都一愕韦七戛然顿住笑声战东来仰天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指着立在厅外的两个锦衣童子道:“这两人才是与卓不凡同辈相称的师弟。”“任风萍一愕离座而起韦七强笑道:“两位世兄请来饮酒不知者不罪休怪老夫失礼。”

那神态端庄的锦衣童子木然道:“师叔在座在下不敢奉陪。”另一个童子嘻嘻笑道:“下次再来韦庄主不要再教我们牵马便是了。”

韦七面容微红只听他又自笑道:“想不到卓师兄在江湖中竟有这么大的名声大师伯听到一定会高兴得很。”

战东来目光一扫冷冷接口道:“在下此次冒昧前来一来固是久仰韦庄主慷慨好义礼贤下士的名声……”他目光锐利地瞧了韦七一眼。韦七面容又臼微微一红战东来接着道:“再者却是为了要探查我那大师侄的消息。”

石沉神色微变瞧了郭玉霞一眼战东来缓缓道:“我这大师侄自下昆仑以来前几年还有讯息上山但这几年却已无音讯……”语声微顿目光突地闪电般望向石沉沉声道:“石朋友莫非知道他的下落么?”石沉心头一震掌中酒杯竟泼出了一滴酒战东来冷笑道:“若是知道还是快请朋友说出来好些。”

部玉霞轻轻一笑道:“破云手的大名我虽然久仰但未曾谋面怎会知道他的侠踪。”

战东来目光霍然转到她面上冷冷道:“真的么?”

郭玉霞笑容更丽道:“神龙门下弟子的话战大侠还是相信的好。”纤手一按掌中的酒杯忽地陷落桌面但她手掌一抬酒杯却又随之而起动作快如闪电自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是霎眼间事!

战东来面色微变望着她面上艳丽如花的笑容突又仰天长笑起来笑道:“就算夫人不是‘神龙’门下夫人的话在下也是相信的。”

石沉冷“哼”一声任风萍哈哈笑道:“酒菜将冷各位快饮莫辜负了主人的盛意。”

话声未了只听“呼”地一声劲风划空而来厅前阳光突地一暗一声嘹亮的鹰唳几只苍鹰“呼”地自厅前飞过又“呼”地飞了回来在大厅前的庭院中往复盘旋不多不少正是七只。

“飞环”韦七神色一变长身而起那飞扬跳脱的锦衣童子嘻嘻笑道:“想不到这里也有大鹰真是好玩得很。”身形忽然一耸斜斜凌空而起双掌箕张向那苍鹰群中扑去。

他起势从从容容去势快如闪电只见他亮的锦缎衣衫一闪右掌已捉住了一只苍鹰的健翼。

郭玉霞娇笑一声拍掌道:“好!”苍鹰一声急唳另六只苍鹰突地飞回双翼一束各伸钢喙向这锦衣童子啄去。

远处弓弦一响一声轻叱:“打!”一道乌光应声而至!

一切的生俱是刹那间事锦衣童子身形还未落下这一道乌光已划空击来另六只苍鹰的钢喙也已将啄到他身上。

郭玉霞“好”字刚刚出口立刻惊呼一声:“不好!”

任风萍、韦七以及战东来也不禁变色惊呼只见这锦衣童子右掌一松双腿一缩身形凌空一个翻身“噗”地一声衫角却已被那道乌光射穿了一孔。

另一个锦衣童子手掌一扬大喝道:“打!”七点银光暴射而出竟分击那七只苍鹰的身上。

六只苍鹰清唳一声一飞冲天另一只苍鹰左翼却被暗器击中与那锦衣童子齐地落到地上。

那道乌光去势仍急“唰”地一声钉在大厅前的檐木上竟是一支乌羽乌杆的长箭箭杆入木几达一尺显见射箭人手劲之强骇人听闻那锦衣童子落到地上鲜红的嘴唇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战东来面沉如水离座而起沉声道:“韦庄主这便是‘慕容庄’的待客之道么?”

“之道”两字还未说出庄园外突地响起了阵嘹亮的高呼:“七鹰冲天我武维扬!”喝声高亢直冲霄汉。

“飞环”韦七神色一变脱口道:“七鹰堂……”

忽见一条黑衣大汉掌中捧着一张大红名帖如飞奔来韦七赶上几步伸手接过翻开一看只见这名帖之上一无字迹只画着红、黄、黑、绿、白、蓝、紫七只颜色不同、神态各异但翎羽之间栩栩如生的飞鹰。

他神色又自一变大喝道:“请!”飞步赶了出去任风萍双眉微皱垂目喃喃道:“七鹰堂……七鹰堂!”目光突也一亮向战东来、石沉、郭玉霞微一抱拳亦自抢步迎出。

战东来卓立阶前望着他两人的身影目中突地露出一线杀机垂向那锦衣童子道:“玉儿你可受了伤么?”

锦衣童子“玉儿”缓缓摇了摇头但面容一片苍白方才的飞扬跳脱之态此刻已半分俱无。郭玉霞幽幽叹道:“小小年纪已有这般武功真是不容易被人暗箭擦着了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战东来冷冷一笑道:“昆仑门下岂能……”

话声未了庭园间已传来一片人声厅前石地上那一只已经受伤的苍鹰突地一振双翼挣扎着飞起战东来语声顿处手掌斜斜一扬一阵沉重的风声应掌而出那苍鹰方自飞起竞似突被一条无形长索缚住双翼展动数次再也飞不上去。

战东来目中杀机又现手掌往外一推只听那苍鹰哀鸣一声“噗”地再次落到地上。

郭玉霞心头一懔:“先天真气!”转目瞟了石沉一眼石沉面色亦自大变他两人再也想不到这狂做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真实功夫竟似比昔日昆仑掌门出道江湖时更胜几分。

转念之间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石后响起一声暴叱一条长大的人影闪电般飞掠而出身形一顿俯下身去轻轻捧起了那具苍鹰的尸身午间的阳光映着他飘扬的自黯淡的目光使得这本极高大咸猛的华服老人神色间笼罩着一抹悲哀凄凉之意巨大而坚定的手掌也起了一阵阵颤抖。

他呆呆地木立半晌口中喃喃道:“小红小红……你去了么?你去了么?……”

假山石后又自转出六个须皆白的华服老人但步履神态之间却无半分老态这六人神情、气度、身形俱都大不相同衣着装束却是人人一模一样只有腰间分缚着颜色不同的丝绦。

一个面容清瘦、目光凛凛、神情极其潇洒、面上微带笑容、腰间缚有一条白色丝绦的老人与“飞环”韦七、“万里流香”任风萍并肩当先而来见了这满头白、腰缚红带老人的悲哀神态面容微微一变却仍面带着微笑地朗声间道:“七弟什么事难道红儿受了伤么?”

红带老人身形木然有如未闻口中哺喃道:“死了……死了……”突地厉声大喝起来:“是谁杀死你的……是谁杀死你的……”

喝声高激声震屋瓦众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那锦衣童子“玉儿”本自立在他身侧左近此刻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红带老人目光一转神光暴射左掌托着那具苍鹰的尸身脚步一滑右掌急伸其快如风向那锦衣童子肩头抓去。

那锦衣童子似乎已被他声势所慑身形一侧竟然闪避不开只觉肩头一紧已被那巨大而有力的手掌抓住。

只听红带老人浓眉轩处大喝道:“红儿可是被你害死的?”

锦衣童子被他惊得怔了一怔右掌突地闪电般穿出直点他胁下“藏海”大穴。

红带老人目光一凛胸腹一缩哪知锦衣童子左腿已无声无息地踢起红带老人如不撤掌立时便得伤在他这一腿之下。

这一掌一腿招式虽平凡但时间之快部位之准却大出这红带老人意料之外他手掌一撤身形让开五尺哪知肩头突地一麻也被人一掌抓住一个冷冰的语声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那只扁毛盲牲是我杀死的”这一切动作的生俱都不过在霎眼之间众人神情俱都为之大变“飞环”韦七更是满面惶急之容连声道:“战少侠……洪七爷你……两位这是干什么?”

另六个华服人身形早已展开丝带飞扬白须飘拂已将战东来与那两个锦衣童子围在中间。

战东来左掌负在背后右掌五指虚虚按着红带老人的肩头面上一副冷漠不屑之色目光朝这六个华服老人面上一个一个地望了过去竟根本未将这三十年前便已声震武林、天下镖局中屈一指的“七鹰堂”的“天虹七鹰”放在眼里。

红带老人双臂微曲腰身半拧空自双目圆睁须皆张身形却不敢移动半步口中更不敢怒喝出声。他此刻只觉一股暗劲由肩头“肩井”大穴上达太阴、太阳下控心脉此刻虽是含而未放藏而未露但只要自己身躯稍一动弹立刻使会被这一般奇异的暗劲震断心脉而亡。

“天虹七鹰”中的另六个华服老人此刻虽然惊怒交集但投鼠忌器却是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郭玉霞秋波一转附在石沉耳畔轻轻道“想不到‘天虹七鹰’重出江湖竟被一个少年制住。”

石沉轻轻道:“他们此番到这里来只怕是为了五弟的事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出手?”

郭玉霞秋波转处只见“飞环”韦七满面俱是惶急之容“万里流香”任风萍却是神色安详从容负手那两个锦衣童子四只灵活的眼珠正在一闪一闪地向那六个华服老人的面上观望着。天上风声盘旋地上黑影流动振翼飞去的六只苍鹰又已去而复返翱翔在战东来的头顶上似乎连他们都已看出了红带老人的危窘之状是以各各不住出低沉而奇异的鸣声。

突地六只苍鹰齐地一束双翼宛如流星般坠下向战东来头顶啄去六个华服老人轻叱一声闪动身形合扑而上战东来剑眉微剔负在身后的手掌向上一挥只听一阵激厉风声压住了漫天鹰翼所带起的劲风。六只束翼俯冲而下的苍鹰竟在他掌凤一挥之下势道为之大缓红带老人胸腹一缩沉腰坐马战东来冷笑道:“想走?”

笑声未敛红带老人已自倒了下去腰系白带的老人伸臂一扶他身形最快先掠到了近前但此刻却不能向战东来出手。

两个锦衣童子身形闪处扬掌接住了紫带老人与黄带老人的攻势这两人年纪虽轻面对强敌却毫无惧色紫带老人与黄带老人对望一眼长袖拂处突地后退数尺“七鹰堂”数十年前便已名满天下到底不能与两个垂髻童子动手。

苍鹰势道一缓又自凌空下扑但战东来此刻却已投身于腰问分系翠、黑、蓝三色丝绦的老人掌影之间。只见他衣袂飘飞举手投足刹那间便已向这三个老人各各击出一掌口中冷笑道:“以多为胜还以畜牲助咸嘿嘿……中原武林之中原来俱是这种角色。‘黑带老人面色如水目光凛凛有如未闻蓝带老人脚步一错拧身退步口中轻呼一声退到紫带老人的身畔。凌空下击的苍鹰听得这一声轻呼双翼一展又自冲霄飞起。翠带老人长笑一声朗声道:“六弟你且退下让老夫看看这狂徒究竟有何惊人的身手!”长笑声中长髯拂动已自拍出七掌只见漫天掌影缤纷只听漫天掌风震耳这翠带老人身形最是瘦小但掌力之刚猛却是骇人听闻。

黑带老人面色冷削神情木然此刻肩头一耸果然远远退开但目光却始终未离战东来的身上。

白带老人托着红带老人的身躯轻轻一掠掠到大厅檐下郭玉霞俯下身去沉声问道:“这位老前辈的伤势重么我这里还有些疗治内伤的药物。”她语声中充满关切之意。

白带老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了舍弟只是被他点中穴道而已片刻之间便可恢复的。”目光闪动仔细端详了郭玉霞两眼对这聪明的女子显见已生出好感。

郭玉霞轻叹一声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为红带老人整理着苍白的须低语着道:“这位老前辈实在太大意了些。”

红带老人眼帘张开一线望了郭玉霞一眼又自合起眼皮石沉暗叹一声忖道:“为什么她对任何人都会这样温柔难道她真的有一副慈悲的心肠么?”

就在这刹那之间翠带老人与战东来交手已有数十招之多两人身形飞跃俱是以快击快但翠带老人刚猛的掌力却已逐渐微弱华服老人面容俱都大变黄带老人一步掠到郭玉霞身前沉声道:“这少年可是与你一路?”

郭玉霞抬起头来轻叹道:“他若与我一路就不会对老前辈们如此无礼了!”

白带老人盘膝端坐正在为红带老人缓缓推拿此刻头也不抬沉声道:“这少年是昆仑门下武功不弱叫六弟可要小心些。”

黄带老人目光下垂呆了半晌皱眉道:“七弟的穴道尚未解开么?”自带老人默然不语黄带老人长叹一声转目望向韦七他眼神中满是愤激、怀恨之意突地双掌一握大步向韦六走了过去。

韦七满心惶急却又无法劝阻不住向任风萍低语道:“任兄任兄你看这如何是好?”

任风萍缓缓道:“身为武林中人交手过招本是常事韦庄主也不必太过份着急了。”言下之意竟是全然置身事外。

语声未了黄带老人已走到“飞环”韦七身前冷冷道:“想不到‘终南’门人竞与‘昆仑’弟子有了来往。”

“飞环”韦七愕了一愕只听黄带老人冷冷道:“我兄弟此来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为了一位故人之子弟到此间来请韦庄主高抬贵手而已想不到阁下竟如此待客哼哼……”

他冷笑两声右掌疾伸突地一掌向“飞环”韦七当胸拍去。

“飞环”韦七一惊退步但黄带老人掌势连绵右掌一反左掌并起一掌斜挥一掌横切衣襟扬处襟下亦自踢出一腿他一招三式炔如闪电根本不给“飞环”韦七说话的机会“天虹七鹰”中此老性情之激烈并不在“红鹰”洪哮无之下。

这边战端方起那边紫带老人“紫鹰”唐染天、“蓝鹰”蓝乐天突地齐声轻叱一声双双向战东来扑去。

原来正与战东来交手的“翠鹰”凌震天昔年虽以“大力金刚”连创江南十六冠但此刻竟不是这狂做少年的敌手数十招一过他败象已现战东来冷笑一声竟又将左手负在身后满面轻蔑不住冷笑竟以一只手与这成名武林已四十年的“翠鹰”过招犹自占了七分胜算不但“天虹七鹰”见了改容变色便是郭玉霞与石沉亦是暗暗心惊。任风萍的目光中却又泛出了他初见南宫平时的神色。

锦衣童子齐地冷笑一声展动身形又待挡住紫、蓝双鹰的去路哪知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冷削森寒的高瘦老人已冷冷站在他们身前两道目光有如严冬中的冰雪见了令人不由自主地心里升出一阵寒意。

他缓缓抬起手掌锦衣童子心头蓦地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一起凝注在这只黝黑枯瘦的手掌上哪知他手掌抬起便不再动弹面容木然也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只是目光冷冷的望着这两个锦衣童子他眼神像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便是“万里流香”任风萍见了心里也不觉为之一懔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暗暗忖道:“他目光之中难道也蕴藏着一种奇异的武功么?”

心念转动间突地一惊想起了一种在江湖中传说已久的外门功夫情不自禁地回目望去只见那两个锦衣童子面色苍白四只灵活的眼珠睁得又圆又大却没转一下只是呆呆地望着这黑带老人的手掌黑带老人脚才抬起向前进了一步锦衣童子如中魔法竟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黑带老人连进三步锦衣童子便也连退三步只听黑带老人以一种极为低沉而奇异的声音缓缓说道:“站在这里不要动。”

锦衣童子果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眼珠睁得更大面色更加苍白黑带老人缓缓道:“天黑了睡觉吧!”锦衣童子一起倒在地上合起眼帘竟真的像是睡着了。

黑带老人手掌一垂转过身子目光忽然望到“万里流香”任风萍的脸上。

任风萍话也不说立刻垂下头去强笑道:“老前辈好厉害的功夫!”

黑带老人冷冷道:“这不过是小孩子听话而已算什么功夫。”双目一合又张仍未有出手之意。

任风萍暗暗忖道:“久闻江湖传言‘黑鹰冷、翠鹰骄、蓝鹰细语红鹰咆哮黄、紫双鹰孤独狂做一见白鹰到群鹰齐微笑。’别的尚未看出这‘黑鹰’冷夜天确是冷到极处。”

他目光犹自望在足下心念转动间突见一缕淡淡的白气自地面升起缭绕在众人足下渐渐袅袅四散他目光一亮嘴角立刻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拾目望去庭园中的战况更是激烈了。

“黄鹰”黄今天袍袖飘拂身形潇洒但眉字间却是一片森寒冷削施展的虽是江湖常见的“双盘三十六掌”但准确的时间与部位以及沉厚的掌力却已使“飞环”韦七难以应付。

“飞环”韦七的武功虽是江湖中一流身手但此刻心中顾忌不敢放手招式之间守少于攻数十招晃眼即过他却已渐渐招架不住浓眉一扬厉声道:“西北‘慕龙庄’与‘七鹰堂素无冤仇阁下莫妥逼人太甚!”黄令天冷“哼”一声道:“我七弟在你‘慕龙庄’身受重伤南宫平被你终南派苦苦相逼这难道还不算仇恨?”

“飞环”韦七面容一变身躯的溜溜一转逼开一招“凤凰展翼”双拳齐出拳风震耳击出一招“击鼓惊天”口中大喝道:“南宫平……群鹰西来难道便是为了南官平么?”

“黄鹰”冷笑道:“不错!”撤掌换步忽地踢出一脚闪电般踢向韦七脉门韦七变拳为掌下截足踝他此刻虽仍不敢与“七鹰堂”为敌却已被激了心中豪气招式之间再无顾忌。

哪知“黄鹰”黄今天腿势向左一转右掌便已乘势切向他左胁。

这一招变招快如急电招式变换之间全无半丝抽撤延误“飞环”韦七目光一张不避反迎一拳击向“黄鹰”胸腹两下去势俱急眼看便要玉石俱焚。

他天性本极激烈是以才会施出此等同归于尽的激烈招式。

“黑鹰”冷夜天眼观四路心头一震立刻腾身而起哪知“万里流香”任风萍却已抢在他的前面双掌齐出人影又分。

“黄鹰”黄今天、“飞环”韦七同时斜斜冲出数步任风萍一招解围手下绝无轻重之分竟是一视同仁。

“黑鹰”冷夜天一愕收回手掌。

他这一掌本是击向任风萍的后背因为他忖量任风萍的解围出招必定不会如此公正此刻事出意料掌力虽撤但手掌边缘却已自沾着任风萍的衣衫只见任风萍侧目一笑道:“在下不过也只是‘慕龙庄’的客人而已。”

冷夜天道:“原来如此。”面容虽冷削如旧语气却已大是和缓。

只听一声轻叱“黄鹰”身形再展又已和韦七打做一处盘旋在空中的六只苍鹰此刻均已落在大厅的飞檐上扬翼剔羽神态惊猛。

郭王霞立在檐下秋波膘了她身旁犹在盘坐推拿的七鹰之“白鹰”白劝天一眼轻轻叹道:“这位‘万里流香’任大侠当真是位聪明人物永远骑在墙上随风而倒永远不会吃亏的。”她语声虽不大却已足够使白劝天听到。

石沉凝注着厅前的战局目光瞬也不瞬此刻突也轻叹着道:“想不到这姓战的竟有如此惊人的武功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唉!武学之中难道真有一条成的捷径么?”

郭玉霞微微一笑秋波便又转到战东来身上只见这来自“西昆仑”绝顶的少年身形盘旋在“蓝鹰”蓝乐天、“紫鹰”唐染天、“翠鹰”凌震天三鹰之间直到此刻为止仍然未呈败象。

“七鹰堂”名慑黑白两道“天虹七鹰”武功自有不凡之处虽然自从七年之前“天虹七鹰”洗手归隐南五北三八家“七鹰堂”镖局同时取下金字招匾由南七北六十三省镖局所有的成名镖头飞骑换马一路送到“江宁府”的“七鹰堂”总局以无根水洗去匾上的金字后武林之中便再无一人见到过“天虹七鹰”的身手。

而此刻这雄踞武林的七鹰兄弟施展起身手来竟是宝刀未老只见蓝、紫、翠三鹰白飘舞叱咤连声刚猛的掌力有如连天巨浪浪浪相连涌向战东来身上。

他兄弟闯荡江湖数十年与人动手千百次此刻连手相攻各人武功门路虽不同但配合得却是妙到毫巅。

战东来独战三鹰仍无丝毫败象只见他缤纷的掌影有如天花一般四下散出骤眼望去竟不知他一人究竟生了多少条手臂明明看到他一掌拍向“蓝鹰”但一股强劲的掌风却击向“翠鹰”与“紫鹰”身上“蓝鹰”心神一懈却又立刻有一道掌凤当胸击来。

“昆仑神掌”虽然早已名动武林但他此刻所用的招式却绝非昆仑掌法在场众人虽然俱是武林高手却无一人认得他这套掌法的来历。

郭玉霞柳眉微皱惊喟一声“白鹰”白劝天目光望处见到她面上的惊异之色转目望去神色问也不禁大是疑惑。

此刻庭园林木间不知何时已升起一阵白朦朦的雾气竟使得日色也变得有如月光般朦胧。

“黄鹰”黄令天与“飞环”韦七不知何时身手俱已放缓似乎体内的真力已渐感不济是以谁也不敢全力出手再耗真力。

浓雾中“黑鹰”冷夜天的面色更是显得阴沉而冷削那两个锦衣童子仍然沉睡在地上只有“万里流香”任风萍神色越安详似乎对这一切事的变化俱已胸有成竹。

白劝天目光扫过面色微变伸手在“红鹰”洪哮天的“甜睡穴”上轻轻一按将之送到厅前的一张木椅上沉声道:“麻烦姑娘照顾一下。”

此时此刻事态一变至此重入江湖的“天虹七鹰”实已身入危境但这群鹰之“白鹰”白劝天神态间却仍是稳稳重重丝毫没有慌张之态。

他向郭玉霞托咐一声之后便缓步走下石阶“黑鹰”冷夜天一一步闪到他身侧沉声道:“大哥老四使力太猛此刻……”

白劝无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言语他此刻全神贯注正在研究战东来的身法招式只见蓝、紫、翠三鹰招式散乱已渐无还击之力只是凭着他们丰富的经验与深湛的内力尚能勉强支持而战东来旋转着的身形却似越转越急。

自劝天双眉微皱沉声道:“六弟你可看得出这少年步法的变化?”

“黑鹰”冷夜天缓缓道:“我也知道他这一路招式的巧妙俱在步法的移动之间但却始终无法看出他脚步是如何移动的。”

“白鹰”白劝天手捋长髯深深透了口气突地朗声道:“老五住手。”黄鹰“微微一愕”呼“地一掌劈去身形倒退数尺双臂一抡身躯拧转掠到白劝天身侧胸膛犹在不住起伏。韦七亦是喘息不止只听任风萍冷冷道:“韦兄你又结下了这等强仇大敌只怕以后的麻烦更多了”韦七愕了一愕忍不住长叹一声讷讷道:“这……这算是什么好没来由……算我倒霉就是了。”

任风萍冷笑一声道:“群鹰西来为的是南官平南宫平若是从此失踪韦兄纵有百口这笔帐也是要算在‘慕龙庄’头上的。”

韦七面色一变望着庭园袅袅飘散的白雾起呆来。

“白鹰”白劝天直待“黄鹰”胸膛起伏稍定方自轻叹一声缓缓道:“你我兄弟已有多久未曾一起出手了?”

黄今天沉吟道:“自从……”语声一顿目光忽然凝注到战东来身上讷讷道:“对付这样一个少年难道我兄弟……”

白劝天长叹截口道:“如此胜了固不光彩但总比让老四他们都败在他手下好得多!”

黄今天沉吟半晌瞧了冷夜天一眼只见他面上仍是未动神色亦不知是赞成抑或是反对迷朦的雾缭绕在他们兄弟身形面目之间良久良久。

“白鹰”白劝天突地厉叱一声:“走!”

他宽大的衣袖一扬!已到了战东来缤纷的身影边蓝、翠、紫三鹰精神俱都一震白劝天已自双掌齐飞“呼”地一掌拍了过去。

他态度虽然潇洒稳重但动起手来招式却剽悍已极“黄鹰”黄今天叹道:“大哥今日已动了真怒看来你我兄弟今日又要一拼生死了。”

“黑鹰”冷夜天面上突地泛起一丝笑容缓缓道:“正是如此。”

语声尚未结束他身形已加入战团“黄鹰”黄今天双手垂下调息半晌亦自和身扑上白劝天三招一过突地挥手道:“散开!”

蓝、紫、翠、黄、黑五鹰身形一分避开五尺但仍不断以强烈的掌凤遥遥向战东来击去“白鹰”白劝天掌势一引突地和身扑向战东来的掌影之中刹那间但见战东来脚步渐乱身法渐缓额角上也已沁出了汗珠。

任风萍负手旁观缓缓道:“久闻‘白鹰’壮岁闯荡江湖时本有‘拼命书生’之名若是与人动手不死不休方才我见他一派儒雅之态还不相信此刻方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他语声一顿突又冷笑几声接口道:“但是这战东来若是死在‘慕龙庄’里那么……韦兄你看昆仑弟子可会放得过你。”

“飞环”韦七钢牙一咬狠狠地望了任风萍一眼恨声道:“你如此逼我我偏偏……”

语声未了只听“白鹰”白劝天又是一声清叱:“上!”

蓝、紫、翠、黄、黑五鹰身形由散而合齐地向战东来扑去这一番他兄弟五人各尽全力三招一过战东来败象便呈。

“万里流香”任风萍神态越来越悠闲口中不住冷笑缓缓道:“天虹七鹰果真不是庸手再过三招这位昆仑弟子只怕……”

“飞环”韦七突地长叹一声垂道:“我纵然投入贵帮又有何用我……我已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何苦还要这样逼我!”

任凤萍面色一沉道:“谁逼你了?你若不愿大可不必加入。”

“飞环”韦七黯然叹道:“反正我的身家性命俱都已将不保唉……”

郭玉霞卓立阶前回道:“沉沉你看那边韦七愁眉苦脸的样子任风萍扬扬得意的神情你倒猜猜看他们是为了什么?”

石沉目光不离战局此刻微一沉吟缓缓道:“今日在‘慕龙庄生了这般事无论谁胜谁败’飞环‘韦七俱是不了之局……唉!江湖中恩怨仇杀的纠纷有时的确是不大合理的。”郭玉霞微微一“笑道:“还有呢?”

石沉一愕道:“还有什么?”

郭玉霞轻轻道:“今日情况之复杂你毕竟是看不出来。”

她轻叹着接口道:“我们方入‘慕龙庄’时韦七对任风萍的神态就不太正常任风萍的举止也不像个客人模样他此次入关必定是有着极大的图谋他甚至会强迫韦七入伙而韦七年龄大了又有身家雄心壮志已失是以不大愿意但他却又对任风萍有些畏惧只是其中的微妙关节我还不大清楚就是了。”

她微笑一下又道:“战东来身怀绝技初入江湖除了寻找那‘破云手’之外自然还想乘机扬名立万是以他才会摆出一副惹事生非的样子找着‘天虹七鹰’动手。他本来就看不起镖师之流的人物何况‘天虹七鹰’又都老了哪知事情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他不但自己出不成风头还害得韦七两面为难任风萍却是左右得利心里自然是得意得很。”

她语声方了突听身后轻轻一笑道:“夫人观人心事宛如目见当真叫人佩服得很。”语声清晰仿佛自她耳畔她心头一震花容失色霍然转身望去大厅中烟雾缭绕那“红鹰”洪哮天仍在椅上除此之外便无人影她心中愈是惊震忍不住脱口道:“谁?石沉愕然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郭玉霞轻轻道:“方才的语声你难道没有听到么?石沉面色更是惘然讷讷道:“什么语声?”

郭玉霞心头一震摇了摇头转回身去暗暗忖道:“这难道是‘传音入密’的功夫?”秋波一转:“这些人里又有谁会这种内家绝顶功夫呢?”她心中虽仍惊疑不定但面上已渐渐恢复镇静。

只听耳畔那声音又自响起:“在下入关以来所闻所见只有夫人能当得上是人中豪杰在下若能与夫人合作何息不成大事夫人若是也有与在下相交之心但请轻轻颔三次。”

石沉满心诧异地望着郭玉霞只见她垂眉敛目仿佛在留心倾听着什么忽然又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目光中开始闪动起奇异的光彩石沉忍不住问道:“大……大嫂究竟是什么事?”

郭玉霞微笑道:“没有什么……”纤手忽然向前一指石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战东来身手已越来越缓而那武林群豪的攻势竟也并不十分激烈出招动掌之间竟仿佛是多日未睡疲倦已极只不过在强自挣扎着而已。

雾气更浓重了石沉突然感觉到这乳白色的迷雾委实来得奇怪他甚至不能完全分辨大厅前、庭园间众人的面容。

渐渐他自身也感觉一阵沉重的倦意遍布全身呼吸渐渐沉重眼帘渐渐下垂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模糊……。

他心头一惊这阵倦意竟是来得如此迅像是浪花卷去贝壳一般霎眼间便吞没了他的惊觉之意。他挣扎着张开眼睛转目望去立在他身侧的郭玉霞刹那间便像已变得十分遥远他放声大呼:“大嫂大嫂!……”

忽然间他现自己的呼声竟也是那么遥远他胸膛一挺想冲出厅外但那白朦朦的雾气却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难以举步。方自冲出数尺便“噗”地坐到地上。

朦胧中他仿佛觉得庭园中的人影、花木、俱已被浓雾吞没他看不见:‘飞环“韦七看不见任风萍看不见战东来也看不见那”天虹七鹰“他看得见的只有那浓厚的白雾。朦胧中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阵脚步声缓缓自大厅中走出他想回头去看一眼但那脚步声已走到他身畔他只能看到一只像是着亮光的鞋子在缥缈的白雾中缓缓移动着。然后有一阵轻蔑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天虹七鹰西来折翼昆仑弟于东来铩羽……”

接着又有一阵得意的笑声仿佛是那任风萍出的他狂笑着道:“远山高大飘香风雨中原武林白雾凄迷……”

然后一切归于静寂无比的静寂中石沉终于沉沉睡去让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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