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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廉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就要去抓案上的惊堂木,但是伸出去一半的手还是停了下来,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没错!”徐逍遥的回答斩钉截铁,“死者写下的不是一个‘吕’字,而是两个‘口’字,想来堂上的众人都听说过一句俗语‘官字两个口’,虽然这句话对爱民如子的李大人来说有些一棒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失于公道。但是在民间此言却是甚得人心,广为流传。死者想必也听说过此句,而杀她的人正是一个官,可死者不会写‘官’字,就只好写下了两个口字。这就是死者留言的真正含义!”

李知廉闻言先是露出思索之色,忽然面色却是‘噌’地一下变红,语气又气又急地道,“大胆!你竟然诬陷本官。本官与死者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是凶手。荒谬!”

蔡师爷也在一旁趁机附和,“大人,徐捕头刚才在堂上口若悬河,洋洋洒洒抛出数段高论,可惜所说的却都是凭空想象之言,拿不出丝毫证据。现在还异想天开,危言耸听指认大人您是凶手,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依学生看,”

徐逍遥打断蔡师爷的说话,沉声道:“大人,卑职说凶手是官,但并没有说大人是凶手。在大人心目中,只有自己称得上是长兴县的官,但是在升斗小民心中,凡是出入府衙的哪个不是官。大人你是最大的官,可张大经捕头何尝不是官?卑职何尝不是官?当然还有我们的蔡师爷,更是仅次于县太爷的大官!”

“你!”蔡师爷被徐逍遥打断说话,已经心中不喜,听到徐逍遥竟然将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更是气急,用眼睛狠狠瞪了一下徐逍遥,又转身对着李知廉叩首道,“大人,徐逍遥血口喷人,污蔑学生。还请大人对这走火入魔之人施加惩戒,还学生一个公道。”

蔡师爷虽然不是李知廉赴任长兴县带来的心腹之人,但是这半年相处下来,却是合作愉快,主仆相得。此刻见到蔡师爷的委屈模样,李知廉自然不能安坐大椅,连忙起身把蔡师爷扶起,随即对着徐逍遥厉声道:“徐逍遥!你还要信口雌狂到何时?你的眼中还有尊卑之心吗?!”

徐逍遥闻言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尊卑的观念,而且在内心深处极为排斥这种说法。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只有一条命就是最好的佐证,皇帝老儿高高在上,被称为万岁,可是到底还不是只有一条性命?所以自己在吕木面前,并没有高人一等,在李知廉面前,自己也从来不觉得矮人一头。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为重,所以徐逍遥抛开心中的不快,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地道:“大人,卑职说话从来是有根有据,正因为蔡师爷屡屡打断卑职的发言,作出些断章取义的言论,才使得卑职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还请大人听完卑职的全部推论,才作出自己的判断。”

李知廉此时已然坐回了大椅,听到徐逍遥如是说,哼了一声,道:“好!本官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堂上之人在徐逍遥说话完毕之前,不得再发一言!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何话,要是还是像适才的那些无稽推断,别怪本官剥了你的差服,治你个妖言惑众、藐视公堂之罪!”

一旁的蔡师爷欲要说话劝阻此事,但是却被李知廉摆手制止,言道:“师爷且待片刻,本官稍后师出有名,就替你作主。”

徐逍遥闻言先是谢过李知廉,接着说出了本案的关键――密室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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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瓶儿被杀一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密室之谜,当然如果说吕木就是杀害王瓶儿的凶手,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密室一说。但是卑职一再说本案是一个密室,因为种种疑点表明吕木并不是本案的真凶,在上次过堂审理此案之时,卑职已然说出了案件的七个疑点,在这里就不再赘述。”

“带着这些疑点,卑职昨日再次到蔡家村死者家中调查,终于发现了本案的真相。这个真相不仅能够解释此前提出的七个疑点,还能破解此案的密室之谜。”

“想必大人还记得吕木对此案的描述,其实吕木当日之言,还有言之不实之处,就让卑职从此开始,慢慢为大人剖析此案的真相。当日吕木透过窗户偷窥王瓶儿,说是不曾预料到王瓶儿正在沐浴,这都是他的推脱之言,试问吕木如果不知道王瓶儿当时正在沐浴,还去偷窥作甚?吕木说自己是因为见到王瓶儿沐浴,才萌生退意,继而跌倒晕了过去。其实吕木跌倒的原因也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他偷窥王瓶儿沐浴之时,看到了一样让他大吃一惊的东西,受惊之下的吕木才脚步站立不稳,栽倒在了地上。至于这样令吕木大吃一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容卑职暂且搁下,稍后再说。”

“栽倒在地的吕木失去知觉,自然也惊动了屋子里面的王瓶儿,王瓶儿见到晕倒在屋子外面的吕木,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正自不知所措。这时本案的凶手出现了,他和王瓶儿两人的关系颇为暧昧,而且是此前就约定了在当时见面。为何卑职有此推论,理由有二,首先从王瓶儿死后的衣着,我们就可以推断出此点,否则一个寡妇势必不可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穿得如此暴露随便。其次,卑职经人提醒,意识到原来现场王瓶儿桌上的酒菜极为精美,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准备,王瓶儿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顿饭,如此费时费力,那么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瓶儿早就约了此人见面,早早做好美味佳肴,又沐浴更衣,只待和这位在她心目中地位极高的人幽会见面。”

“可惜妾有伺郎意,郎无怜妾心。此人约王瓶儿见面并不是为了什么柔情蜜意,而是胸怀杀意而来。此人见到昏倒在王瓶儿屋外的吕木,顿时在脑中生出了一个近乎天衣无缝的嫁祸杀人之计。”

此刻堂上除了徐逍遥侃侃而谈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发言吸引,这中间自然包括了本来存有轻视之心的李知廉和听得如痴如醉的易仙妮。(这傻妮子!)

正沉浸在自己天地中的徐逍遥自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反应,而是表情专注地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演说。

“这个对王瓶儿不怀好意之人,装作替王瓶儿着想,说吕木只是暂时晕厥过去,而且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在想清楚如何应对此事之前,必须先将吕木控制起来。对于一个随时有可能醒过来的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其捆绑起来。于是王瓶儿和此人便将吕木扛进了屋子,然后此人就去找寻捆吕木的绳子。但是不凑巧的是,屋子里竟然没有绳子,任何绳子都没有,又或者是该男子在装作找寻绳子之时,借机将所有屋里的绳子都藏在了自己身上。关于屋子里没有绳子这一点,卑职已经确认过一次。”

“既然没有绳子,于是此人对王瓶儿提出,由他去屋外找绳子,马上就回。并且以防止被别人撞破为借口,叮嘱王瓶儿关紧大门,闩上门闩,只等他回来才能开门。而且此人在这段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走了那件令吕木吃惊万分的东西。”

“当然此人并没有去找什么绳子,而是从衣袖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带毒匕首,再次轻手轻脚潜回了门口,打开了迎接王瓶儿的鬼门关。此人准备好一切,轻轻叩门,正在屋中焦急等待的王瓶儿听到敲门声,连忙走到门边,想从门缝中窥看到底是谁在敲门,但是此人却紧贴大门,躲在王瓶儿目光不能看到的死角。(这点自然是受到看不到易仙妮的启发)。王瓶儿为了看清敲门者,一边问话确认对方的身份,一边双手扒着门,眼睛往门缝凑去,她的身子自然也离门越来越近。”

说到这里,徐逍遥故意放慢了语速,倒不是徐逍遥在此时还有心吊堂上众人的胃口,实在是他自己入戏太深,彷佛身临其境般,所以不自觉地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堂上众人也是如同茶肆中听大书般,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徐逍遥的声音忽然加重几分,吓得侧耳倾听的众人心脏一跳。

“这时凶手逮准机,猛然透过门缝,刺出了匕首。身子紧贴大门的王瓶儿自然立刻中刀,但是毕竟当时有一扇大门相隔,凶手发力的时机并不容易把握,那种情况之下,凶手当然也就不可能确保刺中王瓶儿的要害,即便刺中,伤口也不可能太深。事实的确如此,果然刺入王瓶儿胸口的匕首,只有半寸之深。”

“半寸的伤口自然不足以使人毙命,可是伤口虽浅,别忘了匕首上却擦有剧毒,王瓶儿中刀之后,毒性立刻发作,王瓶儿顿时倒在了地上,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行凶者的预料,倒在地上的王瓶儿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挣扎想要高声呼救,可惜此时的她哪里还能发出那么的声音,于是她只好用力撑起自己的双臂,双腿跪地拼命爬到了床边,从床边的柜子中取出了红木盒子,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什么要做这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在红木盒子中,藏了一样东西,一样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听到这里的李知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才出口,才发现似乎自己说过在徐逍遥说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插嘴说话,顿时有些赫然,不过此时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问这个问题。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那件东西就是一张借据,王瓶儿不会写字,但是她认识简写的数字,她可以通过所借之钱的数目和日期,推算出借款人的姓名。可是在王瓶儿翻找了所有的借据后,她绝望了,因为红木盒子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的借据,这张写着凶手名字的借据不翼而飞了!王瓶儿不明白借据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但是中毒已深地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思考,就那么拿着红木盒子倒了下去,弥留的最后一刻,用手沾着血写下了指认真凶的另一条线索。那就是那个用她的血写成的‘吕’字,那个代表着‘官字两个口’的‘吕’字!”

“这也就是王瓶儿被杀的全过程,大人可以回想一下上次卑职提到的七个疑点,是不是一一都有了答案,疑点二是动机,因为杀人者根本就不是吕木,所以这个疑点不攻自破,疑点三是门闩,因为王瓶儿听到吕木倒下的动静,才出来看个究竟,所以门闩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打开的,疑点四是血迹,王瓶儿在门口中刀,然后爬会床边,和血迹滴落的地点和形状相吻合,疑点五是过浅的伤口,因为匕首是隔着门在那种情况下刺出,自然不可能很深,疑点六是红木盒子,为什么王瓶儿要舍弃顺手的花瓶而改用红木盒子击打吕木,因为王瓶儿根本没有和吕木发生过打斗,她拿出盒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有真正凶手名字的借据,疑点七是‘吕’字,为什么王瓶儿有力气高声尖叫,却不写完一个‘木’字,因为王瓶儿当时想写的根本就是不是‘吕’字,而是一个‘官’字。卑职所说的真相,可以十分合理地解释所有的疑点,不知大人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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