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又连斩数人,那些魔族士兵哪是卫潇对手,只一个对面之间,便被无声无息的斩杀!

其间卫潇又声东击西,一路转折,故意做出大动静,引魔族士兵来追,他再将之斩杀,留下线索,以至凰极大军弄不清他意图,迟迟未追上。

小女孩怕卫潇背负着她,又要与魔军激战,缚手缚脚,自己从卫潇背上溜了下来,跟着他们一起逃命。

寒夜里数点光芒一闪,照在三人头顶,白浅予仰头,但见冰门高达十丈,厚如城墙,虽被魔军用火石和火把溶化得千疮百孔,其下更是门户大开,足可容一人出入,但冰门之上仍是星星点点,闪耀出迷人的冰蓝色光泽,看得人目眩神迷、神为之夺。

“这就是幻族十几位大术师以幻术凝聚起的冰封之门啊!”纵在逃命途中,白浅予亦止不住的赞叹,紫色的灵气如同冰晶云雾,笼罩在冰门之上,蔚为壮观。

而在冰门之下,躺着数十幻族战士的尸体,以及幻族大术师的尸体,魔族士兵尸体亦夹杂其中,每个人身上皆是箭伤、枪伤以及法术灼伤留下的伤痕,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白浅予想起云旗的尸体或许亦在其中,想要去寻,然而身后脚步声响,追兵已到,前面守门士兵亦已发现了他们,挺起长矛冲了过来!

卫潇抢在她们身前,抬手夺过长矛,右手星月腕刃挥出,那几名守门士兵便被撂倒在地,跟着一个返身,左手数支长矛反手挥出,又将追至他们近前的几名魔族士兵杀死。

他浑身浴血,却见一杀一,那些魔族士兵如同见了地狱阎罗般,心惊胆寒。

酣战之中,突见一名守门的魔族士兵往后拼命逃去!

白浅予眼尖,早已看见了他,喊了一声:“站住!”

那名魔族士兵本来在惊慌逃窜,听见她这一声喊,竟然双腿哆嗦,听话的站住,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只黑色的火筒,筒嘴如同一只鸟嘴状,竖嘴向天。

他一回身,卫潇早已追至,手起刀落,将星月腕刃送入他胸口!

那名魔族士兵顿时死在当地,右手握着偷偷拔下的半根引线,左手的鸦筒上,火苗咝咝窜动,迅速燃至鸦嘴,鸦嘴张开,“噗”的一声,烟火直窜上天!

“不好!那是魔族军中用的报信鸦!”白浅予惊呼一声。

果见烟火上天,在半空中化成一只乌鸦形状,张嘴叫道:“快来人呀!这里有敌人!”

“快来人呀!这里有敌人!”

“快来人呀!这里有敌人!”

那鸦呆头呆脑,叫声也一板一眼,白浅予看得哭笑不得,心知它这样一番叫,定会将魔族大军引来,忍不住道:“呆鸦,闭嘴!”

那只鸦仿佛听了她的话一般,突的鸦头朝下,一头栽了下去,“哧溜”一声,化作一团火星消失。

白浅予发一声喊:“趁凰极大军还没赶到之前,快跑!”

抓住小女孩一只手,拼命往冰封之门跑了去!

眼见冰封之门已近在咫尺,他们只要几步,就可穿过冰门,逃出生天!

白浅予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往前跑去!

卫潇断后,将追至近前的魔族士兵一一斩杀!

白浅予一只脚已近迈入冰封之门,寒冰之气扑面而来,透体生寒。

眼中是一片亮晶晶的冰蓝世界,耀的人眼发花。

然而这一切,在她却毫不在意,只因这道冰封之门,便是他们逃生的希望!

左手中却忽的一沉,耳中听得沉重的拖地之声。

她连忙停了下来,只见小女孩跪倒在冰封之门外,小小的脸上神情痛苦。

白浅予连忙折回,只见她白生生右脚之上,鲜血淋漓,原来不知何时,她右脚上的鞋子在仓惶中跑掉,小女孩却怕他们分心,一直默不作声,跟着他们在山谷中跑了一路,脚上被尖硬的山石划出好几处伤痕,血肉模糊。

白浅予连忙俯身将小女孩抱起,便要往冰封之门跑,突听头顶一声箭响,一道金光如虹,横掠长空,“嘭”的一声,化作一支细羽金箭,钉在冰门之上!

冰块如同山石,簌簌而落。

与此同时,早有数十名魔族士兵扑至,手持长矛拦在了冰封之门前,将出口完全封死!

“金风细羽箭!”白浅予霍的回头,就见身后大军林立,黑鸦鸦一片,站在阵前的,果然是上将军凰极!

白浅予将怀中的小女孩放了下来,缓步上前,凝视着他:“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凰极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只说过让你们三箭之地,从未说过要放过你们。”

白浅予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之所以肯放我们走,不过是还卫潇一个人情,你知道我们是走不掉的!”

凰极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小女孩忽然道:“白姐姐,不要跟他废话,这个黑将军,只听征澜帝国的大将军夜宸的,定是夜宸叫他来攻打我们的,他,不过是夜宸门下一条走狗而已!”

凰极眉头一挑。

他素来在军中位高权重,除了夜宸,无人敢忤逆他半句。

如今面前这个年岁不足十五的小女孩,竟然如此挑畔于他,简直无异于捋他虎须。

他铁靴一动,踏前半步,俯视着小女孩:“夜宸大将军听说帝国境内的小次之山上,出现了异兽,所以孤身简从,想要前来捕猎,将之献给魔君。这消息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幻之灵国,两国久不交好,幻之灵国便集结了国中最强的勇士和大术师,潜入帝国之中,想要暗杀夜宸大将军,只不过他们刚到龙门峡,便被我军截住围攻,全军覆没!只不过——”

他两只眼睛盯着小女孩:“幻族军中,全是猛将勇士,千里奔袭,怎么会带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小女孩倒也不惧,抬起两只晶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那日我独自一人坐在凤丘山上吹埙,恰逢幻族军队经过,他们听我吹的好听,便商量将我带上,在夜宸路过的路上,让我用埙音将他迷惑,他们再趁机一击杀之。——因为传闻夜宸大将军最喜欢听人吹埙,然而帝国中却没有一个吹得好的,夜宸大将军曾经召了十个埙师,吹起来却象鸡同鸭叫,将军一怒之下,便将那十人嘴中塞了石灰,将他们的唇舌烧烂,令他们终生不得吹埙。”

凰极听得眉头一皱。

那小女孩话说得极其圆溜,以他之能,也分辨不出其中真假,于是用手一指旁边的白浅予:“那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女孩眼睛眨也不眨的道:“她是我的侍女。”

凰极突的伸出一只手,掐住小女孩的脖子:“你说谎!”

小女孩被他单手提到空中,紧紧箍住,只勒得脸孔紫涨,两只小脚在空中不停的蹬动,拼尽全力道:“我……没……有!”

白浅予连忙“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凰极磕头不止:“将军!求你放过小主人!”

凰极冷冷看了她一眼,手一松,小女孩重重跌在地上,以手抚喉,剧烈的咳嗽起来。

凰极踏上一步,蹲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你方才不是说,你是独自一人坐在山上吹埙,这个侍女又是从哪里来的?还不肯承认说谎?”

小女孩一边咳嗽一边道:“我自幼生得体弱,稍有一些风寒便咳嗽不止,所以家人给我配了侍女专门照顾,那日幻族军队抓了我,恰逢这侍女前来寻我,他们便连她一并抓了,让她一路照顾我。”

凰极道:“可我分明听你叫她白姐姐?”

小女孩面不改色:“她本来就大我八九岁,家人为了我好养活,便让我喊她姐姐。”又吩咐道:“白姐姐,还不快扶我起来!”

白浅予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过来,将她扶起。

小女孩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颐指气使道:“我刚才跑路时,右脚上的鞋子跑丢了,把你脚上的鞋脱下来,给我穿上!”

白浅予连忙将右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躬身给她穿上。

她一举一动,都感觉仿佛有一万道目光,如同利剑般,钉在她身上,似乎只要她动作稍有差池,便是立死之罪。

凰极耐着性子,看小女孩将鞋穿上,冷冷道:“你就不怕我方才杀了你?”

要知以凰极的为人,不但战场杀人无数,便是平常杀人亦是眼睛眨也不眨的事,那小女孩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言一行从容的很。

小女孩等白浅予替她将鞋穿好,不满的斥了一句:“鞋子太大,早先就该听娘亲的话,将你缠足,那样你的脚就和我的脚一样大了!”

这才抬起头,冲着凰极一笑:“将军不杀我,并非因为信了我刚才说的话,而是因为将军也和那些幻族军队一样,想将我献给夜宸大将军。”

凰极脸色一变。

小女孩却又顾自说道:“不过,将军和那些幻族军队不一样的是,他们抓我是为了暗杀,而将军抓我,是想向夜宸大将军献媚邀宠,可是?”

这下凰极的脸色可就变得十分可怕,满脸阴云密布:“你说这话,可不象是个十来岁的孩童!”

小女孩却不以为意,嘻嘻一笑:“纵然我说话再无礼冲撞,将军也不会杀我的,是吗?”

凰极将手握紧成拳,又渐渐松开:“你可不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小女孩道:“我自从被幻族军队抓来,明白他们的意图后,便没打算活着回去,现在将军也要抓我,我更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眼珠一转:“只不过,将军想要活的我,还是死的我?”

凰极道:“自然是活的。”

小女孩点头:“我就知道精于算计的凰极将军,是理智之人——那将军可愿答应我一个条件?”

凰极终于抬头,眼中射出两道冷光:“若我不答应你,你便自杀,是不是?”

小女孩点头道:“对极了!”

凰极万料不到自己身为魔族上将,竟被一个小女孩要挟,心中只恨不得将这小女孩立即杀了,但他素来冷静,极善取舍,只冷冷道:“你说,什么条件?”

小女孩道:“我这条件说来也不难。我知道我若要你现在就放我们三人出谷,你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不若你跟我赌上一赌,若是这位卫潇大哥哥能接的上你一箭,你便放了我们,若是他接不住,不但他死,我也便是你的,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如何?”

凰极闭嘴不语。

小女孩又道:“你方才也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卫潇大哥哥,除了天神之体,神力几乎全被剥夺,与凡人无异,而且眼下又身受重伤,——若是这样你都不敢与我一赌,岂不是令你手下两千将士笑话?”

凰极冷笑一声:“若是我现下应了你这条件,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恃强凌弱!”

小女孩眼睛眨了眨,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掩嘴一笑:“但黑哥哥你既身为帝国的云麾上将,恃强凌弱的事还干的少了?也不差这一桩。”

凰极本来就生得肤色黎黑,又兼穿一件玄黑山文甲,最忌惮人说他黑,闻言杀气顿生:“说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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