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光芒便轻飘飘的从他们头顶掠了过去,伴着流水一般的声音。
每个人的头顶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然后,他们七零八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解的看着他们的凰极将军。
凰极“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狼狈的扶了扶头盔。
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几乎毫发无伤,这明明毁天灭地的“归月几望”,却连凡人都杀不死?
与此同时,他所发出的“百鸟朝凤”,数十只枪尖穿过光芒,“扑、扑”几声,枪尖接连刺中卫潇,卫潇接连倒退几步,身上顿时血红一片!
“卫潇,你……”凰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身上的天神之力,怎么没了?”
若是“归月几望”以神力发出,不但他们在谷中的这两千人,便连整个龙门峡和环绕此处的三座大山,都要夷为平地!
卫潇身形微微一阵摇晃,却又很快站稳:“我被天帝降下天罚,以天威之刑褫夺了我身上的全部神力,现在的我,几乎与凡人无异!……”
他一说话,血水便顺着嘴角,不停滴落。
凰极震惊非小:“即便我赢了,难道我刚才……只是在跟一个凡人斗么?……”
卫潇忽然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步一个血红的脚印。
走到凰极面前,他忽然一抬手,手中的星月腕刃亮起!
凰极一惊,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然而,卫潇只是将星月腕刃双手托到他面前:“我自知以凡人之力,不是你的对手,你若要卫潇性命,尽管拿去,但请你放过那边的两个女人!”
他将手往白浅予和小女孩的方向一指。
凰极扭头,顺着他的手指,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白浅予便觉得心头倏的一惊!
——这是凰极,心机深沉精于计谋的凰极,他凭什么要放过自己?
既然他是奉命而来要杀掉在这回风谷中的一切幻族守军,他就没有理由放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她们只是女人。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她并不是幻族中人。
战场上的唯一法则就是:“杀、无赦!”
她抬起头来,看了卫潇一眼。
那一眼,含着深深的心痛!
是她错了!她现在才知,卫潇已在接连的挽救陆沉、遭受天帝刑罚之中,身受重伤,被夺去了几乎全部神力,她却还要期待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千余魔军,带她们离开这里,难怪卫潇在孤身面对魔军的时候,再没有弹指一挥敌人灰灭烟灭的力量……是她错了!
她不该给了他这么一个危机重重的异世界,让他每一步都身陷险境,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连累他!可是……
她看着浑身浴血的卫潇,忽然有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与勇气!
她提起拖到地上的长袍下摆,那是一件术师的长袍,拖到地上还要长出几分,另一只手牵起小女孩,走到凰极面前。
“唰!”的一声,数十长矛立刻对准了她。
矛尖血亮,映得她的脸色一片雪白。
“凰极将军!”少女毫不畏惧,高声道。
“哦?”凰极凤翅头盔下的浓眉一挑,凝目看着她。
“你可记得一千五百年前,你父亲陵光神君娶了下界四翼鸟妖为妻,天帝震怒,杀了四翼鸟妖,将你父亲逐放不死之山,你愤而一把火烧毁陵光宫,宫殿上匾额为天帝御笔亲书,犯下天条,即将获万箭穿心之刑,是谁为你求情?”
白浅予昂首道。
凰极盯着她,眉头一皱。
“这样久远的往事,你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凡人女子,怎么会知道?”他面带疑惑,逼近一步。
白浅予迎上他的目光。
“我只问你,可还记得,那个救你之人,是卫潇?”
此语一出,卫潇亦是皱了皱眉,千年前的记忆,确实被西方天帝的帝火焚天炎烧毁了。——这个女子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凰极看着白浅予,一双深沉的凤目中,渐渐流露出杀机。
“怎么办?”白浅予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头却暗暗盘算:“看来他真的要杀我了!要不求求他,说不定他心一软,就放过我们了?”
魔族士兵看着将军的表情,忽的将长矛一挺。
“放下!”凰极出声喝道。
数十长矛乖乖垂落。
“放他们走!”凰极铁青着脸,厉声喝道。
白浅予深怕他反悔,连忙走过去,和小女孩一边一个,拉起卫潇便往外走。
三人才走出数步,忽听凰极在他们身后道:“我让你们三箭之地,权当报答卫潇一千五百年前救命之恩!三箭之后,你们三人生死,悉听天命!”
只听“呼呼”风声一起,破晓弓拨动,身后三支连珠箭发出,那箭带着金光,如同划破暗夜的闪电,一支接着一支,第二支顶着第一支的尾端,将第一支推远,第三支又顶着第二支的尾端,将第二支和第一支推远。
如此一来,三支箭竟飞出了七丈之地。
这,便是他们逃出生天的七丈!
卫潇带着白浅予和小女孩才一踏出七丈,四面八方的魔族士兵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卫潇一手将小女孩提起,背在背上,左手拉着白浅予,右手舞起星月腕刃,刀光凌厉,旋起团团刀光,将她们护住,但魔族士兵人多势众,即便连杀数十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眼见卫潇身上伤口又裂开,浑身浴血,敌人却如蜂蚁般扑上,永无止境,暗夜漆黑,似乎永无天明,绝望渐渐在每个人的心头滋长。
突听伏在卫潇背上的小女孩说了句:“去冰封之门!”
——那一句话,瞬间如同一线小火苗,点燃了他们心头的希望!
对了!魔军大军突进回风谷,谷中人数众多,但守在峡谷口的魔军人数反而少,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去往那里,岂非有一线生机?
卫潇手起刀落,连斩数十人,杀出一条血路,强提一口气,带着白浅予和小女孩一路奔出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