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常安城里最高档的娱乐场所,能吃能喝能玩,还有一大群水准很高的姑娘。
这里的姑娘可不是只依靠卖身赚钱,而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别的甚至很有学问,具备考取功名的水平,只不过,她们大都是因父母获罪遭受连累,才被卖入青楼,失去了自由。

平日里闲着没事,便是看书练琴,文化修养很不一般,所以她们最为倾慕的并不是有钱有势的人,而是那些真正有才的文人墨客。

像禄王世子这样的草包兼无赖,自然是姑娘们最不乐意接待的客人,却没有办法,这种事没得选择。

环境氛围相当雅致的小院儿,算是一座上等包房,房间的推拉门完全敞开,类似于榻榻米的设计,罗冲和世子都是盘腿坐着,屁股底下有个厚厚的坐垫。

两人相对而坐,所谓桌子是个高不到两尺,面积一平米多些的案子,上面摆放着几叠精致的小菜,瓜果,水酒什么的。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鸡鸭鱼肉大吃大喝,因为在这里玩要的就是个情调,若吃得满嘴满手的油水,亲吻或抚摸身边的姑娘,必然会看到人家强忍∞着恶心的那种表情。

就连禄王世子这样的货色,都要装一把文雅,手拿扇子,听着小曲儿摇头晃脑,化妆那个满身满脑的文艺细胞,实际上,你让他做一首最简单的诗词,也就原形毕露了。

罗冲不打算在这里装逼,做什么诗词以博美女青睐,除了打算坑这位世子一把,也是来散散心而已,自始至终都没对身边的两位姑娘动手动脚。

禄王世子也不傻,早就叮嘱过身边奴才:打听一下,他是不是真叫罗动。另外,看好了他,别让他偷偷摸摸跑掉了。

世子不晓得罗动的大名,毕竟罗动这名字还没有名震天下,只在广宁的军方内部有所传播。

世子当然也不会鼓捣着让罗冲作诗赋词,这种事一旦拼起来,必然两败俱伤,自己也是要丢人现眼。

不过他倒是看得出来,罗冲绝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面对这种氛围,感觉比自己还要自然随性,并没有格格不入的那种别扭。

行啊,小子,也是个玩主儿。

对罗冲有了深层认识,他就不打算讹钱了,反正,请自己玩上一夜,这笔钱也是不可能少花的。

之前他说的‘有日子没来了’就是因为手头上不宽裕,想来而不能来。

别看王爷世子身份高贵,玩完了若是赖账,人家只会让着你这一次,下次再来,恕不接待。或是,叫两个打扫卫生的血盆大口来陪你,听说您口味重不是嘛,呵呵……反正有的是办法应付。

再说天香阁这样的地方,都是有后台有背景的,王爷世子也不好做得过分。

“罗公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是吗?”

罗冲身边名为寰香的姑娘软软地问道。

“是的。”

罗冲点头,心说这就是古代的了,不过,感觉上古典优雅一些。

“罗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我可以为您弹奏一曲。”

寰香觉得,这个年轻人虽没有卖弄才学,却透着一种相当自然相当平和的气息,让人觉得挺舒服,而且也没像急色鬼那样乱抠乱摸,便有了一些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仅限于对于客人的评价,与什么喜不喜欢毫不沾边。

“好,谢谢。”

既然要听,就选个自己能入耳的,罗冲从曲目单里选了一首,问她:“这个可以吗?”

“奴奴正好会呢,自己也很喜欢。”

寰香站起来,优雅行礼:“公子稍等。”

便去取相应的乐器了。

对面的禄王世子,身边却只有一个姑娘,因为他特意点名的‘宛青袖’属于天香阁的头牌,可能在侍奉其他客人,到现在都没过来。

世子已经把最后一点耐心都等没了,心说我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这常安城里还有谁比我更尊贵?

其实,真正手握实权的官员,不把王爷世子放在眼里的还真有:外放的王爷而已,没兵没权,靠着大量田产而活的寄生虫,又能把我怎么地?

同样都是王爷,能留在京里的,那才叫牛逼,皇帝信任他们,甚至可以依赖他们做一些事情。

“青袖呢,怎么还不过来?”

世子连催几次,都不见心中美人儿,这会儿是真的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外走,打算亲自去找了。

叫不来,我就把你拽过来!

罗冲怎会管他,也不急着趁机溜走,毕竟答应了寰香要听她的演奏呢。

很快,寰香抱着一个类似琵琶的乐器回来了,做到小院儿中间的圆凳上,面带微笑,满目柔情的就开始弹奏了。

叮叮咚咚的,别有一番韵味,罗冲的对于音乐的欣赏水平早就不限于地球,倒也能听得进去。

可没多久,就见到禄王世子的一个奴才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无比慌乱地喊道:“罗将军,不好了,世子在那边被人打了,你快过去帮忙吧!”

乐曲骤停。

罗冲心中好笑:我都想揍他呢,这不更好,凭什么过去帮忙。

便问那奴才:“世子的身份,谁敢打他,你在说笑吗?”

“不是!”

那奴才背上还印着一个挺大号的鞋底印子,急忙回道:“世子已经亮了身份,对方还敢动手,说明……”

“若是这样,那些人的身份必然比世子还要特殊。”

罗冲四平八稳,含笑回道:“我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用处。赶紧的回家去,找禄王爷前来制止,才是正途。”

“哪敢让王爷知道。”

那奴才都要哭了:“王爷家教甚严,不许世子来这种地方,若知道了,我们这些奴才都会被打断腿的。”

家教甚严,嫡长子都被放纵成这样了,若不严呢,岂不是翻了天?

罗冲不管他,那奴才便开始哭嚎,甚至言语威胁,罗冲嫌烦,从盘子里捻起一粒杏仁弹了出去,撞到院墙再弹回来,在他后脑上碰了一下,他便晕倒在地,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昏迷的。

世界清静了。

“还请继续。”

罗冲对寰香招了招手。

寰香也很淡定,客人之间的纷争见多了,早就习以为常,柔柔笑道:“打断了,不美了,我换个相似的,从头开始。”

罗冲点点头,继续聆听。

一曲未完,衣衫不整的世子就回来了,并没把他想要的宛青袖带过来,他自己倒也没有鼻青脸肿,看来,对方还是顾忌到他的世子身份,并没有真打,最多也就是推推搡搡了一番。

“别弹了!”

世子进了院子大吼一声,把寰香吓得微微一颤,罗冲朝她笑笑,示意:没关系,他不能怎么样。

“这怎么回事?”

世子踢了踢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奴才。

“受了内伤,过来后啥都没说就趴下了。”

罗冲指了指奴才背上的大脚印子,淡淡回道:“此人下脚挺狠,世子有必要严查一下。”

“我严查个屁!”

世子原地蹦跶一下,又问:“他真的啥都没说,没让你过去帮我打架?”

“打架?”

罗冲皱皱眉:“你不是去请宛美人了吗,打什么架啊,吃饱了撑的?”

已经回到罗冲身边的寰香,和另两位姑娘都是忍俊不住的憋笑,她们都听得明白,那奴才刚刚说了些什么。

世子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一时间不相信罗冲有胆量耍弄自己,暂时也顾不上追究,又踢了地上的奴才一脚,对罗冲招手:“别的先不说,跟我回去,帮我揍他们,把面子找回来。”

已经知道罗冲是个武将,怎么说也比家里的这些奴才能打。

“好说。”

罗冲站起来之前,塞给寰香一张银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帮我结账,谢谢。”

要坑世子,但不能委屈了这些姑娘,她们的钱肯定要给。

“公子再来。”

寰香聪慧,猜到罗冲有可能一去不来,但还是挺愿意再见到他的,毕竟,能让人心理上有一种轻松舒适感觉的客人实在不多。

出了小院儿,还要走过一道曲折的回廊,才能到那边的院子,半路上,也不知罗冲从哪里找来了两个大水瓢,递给世子一个,又指着旁边的水塘:“进屋前,先泼水,让他们睁不开眼,或是惊愣当场,我就冲进去,瞬间放倒两个再说……怎么样,会打架吗?”

“会,当然会!”

世子死要面子,接过水瓢的时候也在想:这法子不错,和石灰粉一个路数……

好吧,两个水瓢,还在池底搅了些淤泥,整成浑水,自然更有威力。

过去后不走院门,那会被对方直接看到,而要闯包房的后门。

后门就不是糊着白纸的推拉门了,而是向内开启的木门,一脚踹开就行了。

“准备。”

罗冲小声说道:“我踹开门,咱俩一起往里面泼,然后你躲到门侧,我冲进去。”

“好,好。”

世子端着水瓢,有点紧张,更多兴奋,感觉还挺赤鸡。

砰!

等到他站好位,罗冲一脚踹开门,两瓢脏水直接泼了进去。

实际上,也就罗冲这一瓢定位精准,挥洒出去几米远,像是几团追踪导弹,把里面几个男的都照顾到了,满头满脸。

男人女人的惊呼声顿时响起。

“嘢?”

世子却没见到罗冲的身影,左右一瞅,再后面一瞅,找不着他,还以为他已经冲进去了,只不过动作太快而已,便跟着窜到门前,想看个精彩,迎上的却是里面那几位怒不可遏的家伙。

砰!

哥几个都是一脸污水,其中脾气最坏的那个,下手不再留情,一拳捣上去,就把世子揍了个满脸开花。

“啊!”

世子顿时倒地,心中闪过的念头还是:麻痹的也是个熊包,一进去就被人放倒了吧?

以为罗冲还在里面呢,殊不知,罗冲已经走出天香阁的大门,不紧不慢地朝城门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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