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躺平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任由顾长明的听诊器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
“副院长……”

“嗯。”

“我好像没那么不舒服了。”

顾长明停下手上的动作,眯着眼看向时也,时也被他看得心虚极了,只能自己乖乖地把病号服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

“你现在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顾长明一边检查他的伤口一边叮嘱,“这样突然不舒服是极不好的征兆,一定要多加注意。”

时也低低地应了声,心里想着人真不能作,看看,他难得一作,就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你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可以适当下床走一走,但绝对不能乱跑。”

“嗯。”

“明天要做个B超知道吧?”

“护士说过了。”

“还有……”

“副院长!”时也打断了顾长明的唠叨,“你不是去出差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快?

顾长明笑了声,这趟出差超了预计时长整整一周啊,家里老婆子盼他盼得脖子都长了,医院里的学生也天天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时也大概是唯一一个觉得他此趟出差回来太快的人。

“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

“怎么会呢。”

时也说完,又躺平望着天花板。

过了会儿,他又问:“副院长,你什么时候再出差?”

这下顾长明彻底笑出声来:“你小子怎么回事?怕我在这天天管着你?”

“倪医生也天天管着我。”时也看着顾长明,“她很负责。”

“我不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喜欢她……”

顾长明的话音突然收住了,他手里的听诊器停在时也胸口的位置,稍稍用力地一按。

时也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顾长明仔仔细细地听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时也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有了什么毛病,才听他说:“你的心跳有点快啊。”

时也充分怀疑这老头是故意的,他把话卡在这么暧昧的四个字后面,他的心跳能不快吗?

“你喜欢她做你主治医师是吧?”

“看病哪里还有喜不喜欢医生之说,我就是觉得现在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主治医师没必要再换来换去。”

“你说得也有理,行,这事儿我会安排好,你安心休养。”

送走了顾长明,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石头也没有完全落地,他终归还是惦着耿涛和倪音发展到哪一步了。

会不会已经表白了?

会不会确立关系了?

会不会……

他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拨通了耿涛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时也正打算放弃,那头忽然接通了。

“喂。”耿涛的声音略显沙哑和无力。

时也预感到出事了,他认识耿涛那么久,从来没有在他的声音里听到过这样的疲惫和无助。

“你在哪?”

“医院。”

?

倪音从手术室出来,看到走廊里掩面而坐的耿涛,她摘了口罩,朝耿涛走去,等走近了,才看到墙角还站着时也。

时也先看到了倪音,他拍了一下耿涛的肩膀,耿涛抬头看到倪音出来,忙起身跑过来。

“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断了三根肋骨,接下来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什么!”沈天蓝的经纪人急得拍大腿,“医生,你所谓的休养一段时间是休养多久啊,蓝蓝的通告都排到明年啦,合同都签了,她不能休息那么久的!”

“你到底是关心人还是关心钱?”耿涛没好气地问。

“我当然是关心蓝蓝啦。”

耿涛哼了一声。

经纪人有点火大,但又不敢和人高马大的耿涛硬碰硬,恰巧这时,沈天蓝被推了出来,经纪人赶忙灰溜溜地迎上去。

耿涛也想跟上去,却被时也拦住了。

“怎么回事?”时也朝面色如纸的沈天蓝扬了下下巴,“那人是谁?”

“我的前女友。”耿涛沉声说。

时也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倪音。

倪音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耿涛和沈天蓝的关系,当她看到耿涛依然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用情至深的模样,她反倒松了一口气,这可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耿涛呢。

“你们聊。”倪音摸了一下肚子,“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先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她说罢,转身就走。

这果决的一转身,在时也看来,是她为了掩藏落寞。

“你搞什么?”时也瞪着耿涛,“哪里冒出来个前女友?”

“说来话长,能让我先去看看她吗?”

“不能!说清楚了再去。”

耿涛叹了口气,他知道时也为什么生气,对于伤害倪音的事情,他也很自责,但是,他和沈天蓝的故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那是他们彼此最美好的五年时光啊。

“我和沈天蓝大一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交往了五年,后来……”耿涛哽了一下,“后来因为工作,聚少离多,就分开了。”

聚少离多,这当然是美化之后的说辞。

后来,沈天蓝出道成了明星,耿涛跟着父亲耿天华去了Y市训练,两人聚少离多事小,最重要的是,两人的价值观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沈天蓝进入娱乐圈后,被娱乐圈的纸醉金迷迷了眼,她一心想红,除了本职工作,她还日日奔赴各种饭局,只为求得出圈的机会。而耿涛投身马术运动,希望有朝一日能圆梦奥运的想法,在沈天蓝看来煞是可笑,不如转行。

两人争吵不断,昔日的恩爱在不断地拉扯中远去,他们都太累了,也无心再经营感情,最终选择了分手。可是,分手两个字能轻易说出,花了五年的时间刻在心尖上的人却不能轻易摘除。

“我问过你是不是认真的,你说是的。”时也眼神凌厉。

耿涛不语。

是的。

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想要忘掉沈天蓝重新开始,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女人那样脆弱而无助地倒在地上,他才知道,有些遗忘,只是心底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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