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宛等人进入建康城后,顿时眼huā缭乱,在冯宛地决定下。他们选了一牟靠近北城门,庶民们聚集的院落租住下来。
刚刚停顿下来,亲卫首领便大步走到卫子扬身后,低声禀道:“将军,都城又有消息传来了。”

“说。”

“是。”

“十五殿下传令,说将军劳苦功高,却被奸人所算,这是朝庭的失职。朝庭不但派人四处寻回将军,更已人给跟随将军的众亲卫家属,每户赏粮草二车,帛一车,黄金二十。同时十五殿下向天下人承诺,只要将军回去,不说将军封王封侯,便是将军的亲卫,也将各授官职。”

“什么?”卫子扬错愕回头时,那亲卫首领道:“十五殿下的这个旨令,不但贴于都城各处,便是各地的行商,游侠,走卒,都被一一告知。殿下说,务必请他们把朝庭的诚意传扬出去,让将军和众人知情。”

亲卫首领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卫子扬转过头,一一看向众亲卫。见到他们双眼放光,不久前刚被压下的〖兴〗奋,又重新浮起后,他转过头看向冯宛,唤道:“阿宛,你如何看楚”

他声音一落,众亲卫齐刷刷地看向冯宛。

冯宛对上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目光,沉吟起来:跟在卫子扬身边的,只有三十亲卫。这三十亲卫,还是他最为倚重最为信赖的。现在,连他们都心动了,可见其它的亲卫是如何激动。

她知道,卫子扬的七八千亲卫中,五六干是他的故国之人那五六千人,在陈国成家立业的不多。倒是另二千个亲卫,有几百人在陈国安了家。便是只有几百户,十五殿下出手便是粮草二车,帛一车,黄金二十,也是很丰厚很了不起的赏赐了。

至于其它亲卫,真正心动的是朝庭的诚意和那些官职吧?人都是这样,如果能够被肯定能够安稳下来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她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看向众人,慢慢说道:“如今的陈国,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十五殿下的天下?”

一句话吐出众人的笑容微敛。见到亲卫们沉思起来冯宛又徐徐说道:“我们刚从陈国出来,陈国的情形大伙也是知道的。如今的陈国,内有节节逼进的反贼,外有虎视眈眈的敌寇。十五殿下下如此大的力气召我们回去,只不过是想让我们成为他手中的剑,安抚这内忧外患的局面。做为将卒,浴血奋战本不足畏。可是,诸君想过没有?你们不过八千人便是神勇无敌,扫平了这些贼寇后,怕也所剩无几。

最后胜了,你们令得朝局安定,陈国太平了焉知不会有人来跟诸位清算今日我们不顾国之安危,一走了之的帐?”

四下更是安静起来。

冯宛看了卫子扬一眼,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我以为,不如稍侯时日,只要时机一到诸位亦可裂土封王,不需由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十五殿下来决定我们富贵与否!”

她再一次提到了“裂土封王”四个字。并且,她更是清楚明晰地告诉众亲卫,卫子扬的野心以及,她的野心!

这是第一次冯宛代替卫子扬,把他的野心,明明白白地摆在亲卫们面前!

一阵哗然!

在众亲卫议论不休中,冯宛慢慢说道:“有劳郑公,把今日我所说的话,一一知会手众亲卫。切记吩咐他们不可外传,诸位亲卫还有家眷在都城,免得连累他们。”

说是这样说,冯宛却想着:现在山高皇帝远,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便是被某些不忠的人传扬出去,自顾不暇的朝庭,也是奈何不得!

而且,她话已说在前头了,若是那些亲卫的家眷因此受到了连累,正可借此激发亲卫们对朝庭的恨意!

所以,她敢说!

幕僚郑牟走出一步,躬身应道:“是。”退到一侧,挥毫磨墨,下笔靡靡。

那一日弗儿信誓旦旦地说,冯宛和卫子扬一定会回来。眼下,又过了十几日了。

可是,不管是从各路关卡传来的消息,还是内部的机密信息都显示,卫子扬压根就没有返回都城的迹象!

而这时,都城的情形已非常不容乐观。十五殿下派出的,与反贼们和谈的使者已经被杀,连脑袋都送回来了,北鲜卑的人更是誓师完毕,已经冲入了陈国境内!

整个都城中,百姓惊惊惶惶,游侠儿,浪荡子们,则趁机抢劫各大商铺,搅乱秩序。

“啊”弗儿尖叫一声,腾地坐直。

一个宫婢急急忙忙跑来,小心地问道:“主子?”她的声音虽然恭敬,却也透着几分随意。这种时候,做噩梦的人多着呢。便是弗姬本身,也已做了好一阵子的噩梦了。

弗儿没有应,她伸手胡乱地掀开床帘,匆匆洗漱后,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她来到一处楼阁里,沉声问道:“冯夫人和卫将军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禀弗姬,没有。”

弗儿眉头沉了沉,声音有点急了“便无半点消息传来?”

“是。”

里面的人刚应了一声,一个太监走到弗儿身后,尖声唤道:“弗姬,殿下令你速速过去。”

这个“过去”两字一入耳,弗儿便僵了僵。

以前,她最渴望的事,便是去见十五殿下,伴他左右。

可这几天,她却有点心虚了,有点畏了。

她不想在十五殿下的神色中,看到对自己的失望。当然,她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预料的事出了差错,卫子扬根本不会前来的种种后果!

这样荣华富贵的日子,她刚刚尝到滋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放弃。

陪着笑,弗儿转过身,一边跟在那太监身后,一边强迫自己不停的寻思着:不行,卫子扬和冯宛的身上,系着她的安逸生活和荣宠幸福,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人掌握住。

建康是水乡,江南秀丽地,处处皆风光。众亲卫搬到这个外观普通,却是房屋众多,独成格局的庄子里,又知道短时间内不会返回陈国,便一个个放松起来。

傍晚时,冯宛刚刚沐浴更衣,便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片。

她连忙走出,远远的,只听得一个亲卫大着嗓门〖兴〗奋地叫道:“奇了怪了,这里的粮食,怎么就这么便宜?我一个金碇子扔出,居然可以换到一车粮。奶奶的,这点钱,在都城只够一石粮。”

另!个中年幕僚的声音响起“粮草虽然便宜,可我看了下,锦帛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稀罕物。幸好夫人为了便于行事,早早把府中的锦帛全部换成了金碇子。不然可就亏大子。”

“我看我们什么事也别做,光是把这建康的粮食运回都城,便耳以让将军成为豪富。奶奶的,可真是便宜,不行,我们呆会再出去买些回来。”

这时,那大叫大嚷的亲卫看到了冯宛,当下眉开眼笑地说道:“夫人来了?夫人,这里的锦衣帛布又溧亮又便宜,你和将军多制几套衣裳吧。”

冯宛抿唇笑道:“好。”事实上,这事她上午已令人去做了。

冯宛美丽的眼睛转向众亲卫”温柔说道:“建康不比都城,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诸位如果遇到了事,千万要忍让为主。”建康这地方”权贵与庶民之间的等级,那是绝不可侵犯和攀越的”她可不想这些人惹事。

那亲卫嘟囔道:“将军都交待几遍了,夫人你也是第三次说了,真是的,我们便这么不晓事?”

听到这话,冯宛莞尔一笑。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冯宛问道:“将军呢?”

“将军刚刚出门去了。”

冯宛应了一声,曼步朝府门走去。

她越是靠近府门,那里的喧哗声便越是响亮。冯宛加快步伐,来到大门口时,却看到戴着斗笠的卫子扬,被几个市井俚妇给堵在了门口。

冯宛连忙靠近,唤了一声“夫主。”

她的声音惊醒了众妇人,她们同时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她们便对上娉娉婷婷婷而来,气度雍容的冯宛。

不由自主的,几个妇人同时退开一步,不敢再堵在卫子扬的马前。

冯宛理也不理她们,径自向卫子扬走去,含笑道:“夫主,出了什么事?”

卫子扬满面不耐,他翻身下马,厌恶地说道:“刚才经过时,那妇人在我马前跌倒,见我没理,她们便围上来索要什么赔偿。”

冯宛明白了,这些妇人见他们在这种庶民聚集的地方住下,又都是有马的,料定他们只是普通的富户,想讹点钱财去。

她走到卫子扬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后,回眸朝众妇人看了一眼,风度翩翩而又埋怨地说道:“早跟你说过,要住到城东去,你偏说这庶民聚集之地也是不错。”

她说的话卫子扬一点也听不懂,当下诧异地向她看来,对上她矜持而淡漠的眼神,以及优雅却又漫不经心地瞟过众妇人的眼神,陡然明白过来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抚了抚冯宛的脸,牵着马大步跨入府门。

冯宛曼步跟上了卫子扬。在她的身后,众妇人没有一个敢跟上。

她们先是被冯宛的气派镇住,现在又听到她说什么“住到城东去”的话,顿时更是心虚。

自古以来,城池都有东贵北贫的说法,敢住到城东去的,少说也是有来历的子弟。

众妇人目送着冯宛和卫子扬走入府中,慢慢地四散而开。直到走了老远,还可以听到她们在低声议论着这新搬来的夫妇两人。

一个中年妇人嘴里嘟囔着,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就在这时,她步伐一晃,却是一人挡了在她面前。

中年妇人连忙回过头来,这一下,她先是瞪大了眼,转尔连忙退后一步,把脸转向外侧,以免让自己呼出的秽气污染了面前的贵人。侧着头,她嘴里恭敬中带着慌乱地叫道:“小妇人见过郎君。”

面前的贵人,笑容优雅,衣履飘然,他看着卫子扬刚租下的院落,温和地问道:“这里可是新住进一府人家,那夫人是个贵人样的,那郎君成日戴着斗笠,是也不是?”

中年妇人连忙应道:“是,是,是。”一边说,她一边偷偷瞟向停在不远处的贵人车驾,那种漆成乌色的车粱,那飘拂的车帘,都是她不曾见过的高档货色。在这衣冠取人的地方,这贵人摆出来的架式,以衣料普通,只是气度不凡的冯宛,更有震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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