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冒充田行健母亲来相认的女人,经跟踪打探,她竟是日本人的“佣人”,并住在日本商人遗留的小洋楼内。显然,这假冒田行健母亲的女人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聪明的黄娜,联系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判断必与那支奇特的日本小队有关。这支日本小队好像权力通天,可以三番五次调动轰炸机来消灭他们,还阴魂不散的死死咬住不许。所以,黄娜感到他们的处境不容乐观,必须想办法甩掉尾巴,不然,就不能顺利将这批武器送到四川。

黄娜将她的忧虑告诉黄晨他们,哥哥与田行健、阿萌等人也认同黄娜的看法。大家都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开,尽快将武器运到四川为上策。黄晨当即决定,连夜悄悄开船,至于田行健寻亲的事,就委托沈掌柜帮忙处理,真有田行健的亲人来问,记下他们的姓名住址就行,以后再来汉口去查证就可以了。

然而,沉默半晌的黄娜忽然开口,说道:“哥哥,我们不用等到天黑偷偷开船,在黄昏时,我们公开走——对了,告诉那位纱厂老板,他们的木船我们就帮忙拖到汉口为止。”

众人听黄娜这样讲,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既然那女人都找到南记货栈了,想必也一定知道他们停泊在码头的轮船,说不定就有人在岸上一直盯梢,察看轮船的动静。还有,纱厂老板的设备是要迁往四川,拖了几千里地,现在忽然将他们丢下,也应该有个说法。

黄娜笑着说:“我就是要那些人知道轮船离开码头,将纱厂老板他们留下,目的也是要让他们捎个口信给那些人——那些人肯定是日本人,我就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知道报纸上的寻人启事是我们登的?”

黄娜的疑问,其实对于吉原大佐来讲,全不是问题,实际上,对于一个国家的情报系统都不是问题。不错,那位中年女就是日军在汉口的奸细,而那座日本商人遗留的小洋楼,便是日军在汉口的一个秘密据点。

黄晨他们的轮船在长江上消失后,吉原大佐并不甘心,他快速启用日本在中国大陆的情报网站,沿江各大城市搜寻这条轮船,重点就放在汉口码头。武汉是当时日本特务活动最猖獗的地方,活动猖獗倒不是因为黄晨他们,主要是这儿即将成为中日一场恶战的战场。

昨天早上,守候在汉口码头的日本特务,很容易就发现了黄晨他们的轮船。黄晨他们的轮船有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这船拖带着五六条木船。拖带五六条木船在当时的情形下,是不多见的,比黄晨他们还小的轮船,哪一艘不拖带十条二十条木船——当然,还有更为显著的标识,那就是轮船上的军人携带的武器。黄晨他们肩挎的是德MP38式冲锋枪,看见这样的冲锋枪,不用猜,必定是吉原大佐要找的人。

所以,从昨天早上,黄晨他们的轮船被发现始,黄晨一行人的行踪就在日军特务的严密监控之下,包括南记货栈,报馆刊登寻亲启事等等。昨天晚上,汉口的日本特工本也想偷袭轮船,无奈轮船上的警戒滴水不漏,没有空子可钻。

吉原大佐亦也心知肚明,像这样一支跟他们极其相仿的特种部队,岂是能随便偷袭林成功的。就下令,让一个女性谍工去冒充田行健的母亲,看能不能打入其内部,了解到详情,再酌情而动。吉原大佐一而再的吃了亏,算是领教了对方的狡诈,不得不收起狂妄自大的心态,认认真真地对待起一个真正的对手。

今日黄昏,吉原大佐收到汉口特务机关的密电,说了两件事:一是冒充认亲的事宣告失败——这在吉原大佐的意料之中,他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一位收买来的中国汉奸干不出大事来的,何况还是要打入一支特种部队内部,成功率几乎为零;第二件事,就令吉原大佐百思不得其解,让他下一步如何对付这支中国特种部队举棋不定。

密电中说,这条轮船黄昏时丢掉它拖带的木船,调头返回九江。据特工借故登上那几条木船,探听得知,这支国军接到命令,要去顺江而下去完成任务一项紧急任务。当然,什么任务不得而知。尤其令吉原大佐搞不明白的是,那几条木船上并非装载有啥特别的玩意,不过就是纱厂的破铜料铁和一些女人孩子——打破脑袋,吉原也想不通,一支如此装备精良的部队,竟去干婆婆妈妈的鸡毛蒜皮小事。这他妈究竟怎么了?

吉原大佐虽然想不明白,还是命令武汉下游的几个城市的特工,继续监视这条轮船,不可能让它在眼皮底下溜掉了。可惜,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偏偏以吉原大佐咆哮如雷,那条轮船竟真的在特工们的眼皮底下彻底消失。

兵者诡道,这是兵法中的要诀。黄娜虽没读过孙膑的《三十六计》,但她凭着自身的聪慧,母亲芭姆娜公主的教导,照样将三十六计玩得娴熟。她吩咐轮船调头,公开往长江下游航行,并对纱厂老板抱歉称,说他们接到上峰命令,火速赶去九江执行军务,要他们另找轮船拖带。

纱厂老板听了哪有什么抱怨的情绪,感激还来不及哩。人家免费拖了他们几千里路,还要抱怨的话,那实在就没人味了。再说,这支不抢不盘剥老百姓的国军,能够揍下小日本飞机的威严之师,谁敢在他们的面前说个不字!

纱厂老板与木船上的妇孺,俱向黄晨等人感恩戴德,说了无数的好话,又另去他处,出资请去四川的轮船拖带不提。

且说黄晨他们,公然驾驶轮船开出汉口码头,顺流而下,朝九江方向航行。

轮船航行了十来公里,两岸已是郊野,天色亦黑尽。掌舵的田行健瞅瞅黄娜,笑着问:“还往前开吗?”

“差不多行了。现在调转船头,在主航道上走,一刻也不要停留,穿过武汉这座城市,径直朝宜昌三峡开。”

一边的阿萌,瞧着这位美丽而又睿智的少女,不禁大为佩服。白天,就听说她约施小计,就揭穿了假冒认亲的女人,现在,又用“南辕北辙”的假象迷惑敌人,轻松甩掉阴魂不散的尾巴。这样的奇女子,此生若是能娶她为妻,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唉!可惜追求她的人太多,而她仿佛又是鹤立于鸡群之间……

没了木船的拖累,轮船的航速明显加快了许多,一夜一天船便走到三峡。船到三峡时,已是暮色将近,黄晨来替换了田行健、阿萌他们。毕竟,夜航三峡,他们的目力不行,就是黄娜也远不及她哥哥锐利的夜视目光。

三峡黄晨小时候走过一次,峡中水湍流急,航道也狭窄。一般航船,绝对不敢夜行三峡,尤其是下行。不过,对黄晨来讲,夜晚与白天差不了多少,只要不是漆黑之夜,他视江面,依旧清晰可辨,何况是逆水上行。

到了清晨的时候,轮船刚驶出峡口,黄晨突然看见江岸边乱石滩上,有一位年轻女子,怀抱一婴儿,在江风中瑟瑟发抖。

峡江道窄,船经过她身边时,也就二三十米远的距离。黄晨眼力甚好,有些惊讶地瞧那荒滩上的年轻女子,倏地看见她脖子挂着一只长命铜锁,不由得口中“咦”地叫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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