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直的过去的二十多年,他自认自己一直是个内敛持重的人。
然后,他遇到了郑绣。

在郑绣面前,薛直可以不是那个年少有为的庆国公府二爷,而可以简简单单地当个丈夫。也在她面前,薛直偶尔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再然后,他当了爹,虽然他一直把薛劭视如己出,可到底儿子和女儿到底是不同的,郑绣偏偏给她生了个娇滴滴的女儿。

官场上少不了应酬交际,薛直从前就不爱那些个,经常是一下值,趁着同僚还没开口相邀,就直接回家了。如今添了宝儿,就更是归心似箭,一到下值时间就骑着马归心似箭地往家赶。

薛宝儿一岁前就能开口说话了,喊的第一个不是郑绣,不是薛直,却是贵和长公主。

当集二人相貌所长,眉眼精致,轮廓却很深邃的薛宝儿朝着贵和长公主长开双手,娇滴滴地喊着‘伯母,抱抱’的时候,即便是贵和长公主这样见惯场面的人都毫无抵抗之力。

谁都不曾预料到,从前最是端庄不苟言笑的贵和长公主,如今却整日喜笑颜开地抱着薛宝儿不撒手。

郑绣每日醒来,若是在屋里没有看到女儿,便知道肯定是在长风苑贵和长公主眼前。

不过也难怪一家人宝贝成那样,薛宝儿年纪小小便长相不俗,且年纪越长,越发玉雪可爱。等到能跑能跳,能开口说话了,更是会蹭到人身边甜甜糯糯地撒娇说些好话,哄得阖府上下都爱她爱得不行。

贵和长公主就不止一次打趣郑绣,说她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能生下宝儿这样乖巧聪明,伶俐可爱的女儿。

郑绣本以为这辈子一家子也就这样圆满欢乐地过下去了,可三年后,庆国公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云游在外的东平王回来了。他是当今的皇叔,眼下除了太后,就属他辈分最高。

然而东平王年纪却不大,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当年当今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太子骤亡,朝中一片混乱。当时太后和萧家的势力比如今不知强了多少倍,若不是东平王助了当今一臂之力,当今也不会那么顺利地登记为帝。

东平王志在山水间,出去云游已有十年之久,上次回来还是十几年前,他跟皇帝要了一艘大船,云游海外去了。便是当今,此后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归京的消息一出,宗室里便热闹了起来。不少人落魄的宗室中人想着去撞木钟。不过这跟庆国公府本是没关系的,贵和长公主之尊,自然不用去凑什么热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东平王回京后没有立刻进宫面圣,却是先来了庆国公府。

贵和长公主跟这位皇叔聚少离多,也没有太多情谊,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方到底是长辈,又对当今有恩在前,贵和长公主还是依礼接见了他。

东平王来的匆忙,郑绣和宝儿恰好都在长风苑。此时要避开就显得刻意了,反正大家也算是亲戚,来的东平王又是长辈,倒也不需要刻意避忌什么。

郑绣倒是前几天倒是听茗慧说起京城中最近在传这位避世的王爷要回来了,倒也对这位生在帝王之家却心在山水之间的王爷十分好奇。

东平王不惑之年,但却是一副十足的好相貌,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增添了别样的气韵风度。

东平王身着常服,就带着一个随从,几人见过礼后,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

贵和长公主迎他坐了上座,命人上了茶,便笑着问道:“黄叔难得回京,本该我去拜访您才是,怎么您倒亲自过来了?”

东平王也淡笑道:“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的。”然后又转头看向郑绣。

郑绣也作家常打扮,一件天青色的雪花褙子,头发两支碧玉珍珠赞,挽着个倭堕髻。宝儿伏在她的膝头,也正睁着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东平王。

和宝儿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东平王脸上的笑意倒是浓了起来,问贵和长公主道:“这是你府上的二太太?”

贵和长公主便点头道:“正是我们阿直的妻子。”

东平王也点了点头,道:“贵和,皇叔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你看是不是……”

贵和长公主心灵神会地屏退了其他人,郑绣也识趣儿地站了起来告辞。

东平王却对她摆了摆手,道:“你留下,我要说的事也与你有关。”

与自己有关?郑绣一时也糊涂了。她自来接触的就庆国公府中人,偶有几次交际,却也很少涉及宗室中人,跟眼前这位神秘莫测多年不在京城的东平王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下人都下去后,东平王就想了想,就直接对贵和长公主道:“大概十多年前,你们府上是不是收容过一个孩子……”

这一问实在是没头没脑,庆国公府多年来虽然一直有人手更迭,那都是丫鬟婆子之类的,哪里来的孩子……她这又不是收养孤儿的慈幼局……

贵和长公主皱着眉想了想,正想回答没有,然而眼尾扫到了也一脸狐疑的郑绣……

她不禁心头一跳,十多年前,又跟二房有关,那不就是……

东平王见贵和长公主已经猜到,便直视着她的眼睛,又继续道:“那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无疑一道惊雷。

贵和长公主不禁失声道:“怎么会?那不是薛勤……”

郑绣也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东平王说的是谁。同样的,她也是惊到不能言语。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阿劭是庆国公出轨和自家表妹生下的孩子么?怎么跑出个东平王来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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