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贵和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女儿,且从她出生后的第五年,先帝才得了第二个公主。贵和长公主从小就就最得她的喜爱,被娇养在深宫里,一直被视作掌上明珠。

因为先帝宝贝着他,就一直没有定下她的婚事,就想给她想看一门最好的,最如意的。

这一耽搁,贵和长公主就长到了十八岁。

那一年,先帝忽然病重。太子在西北平乱时也受了重伤,宫廷中一时风雨如晦。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忌惮二皇子势大,就把她的胞妹——贵和长公主选了个公爵中已经走向没落的庆国公府嫁了。

庆国公虽然也算一表人才,但走的是老庆国公的均工之路,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加上为老庆国公守了三年孝,定好的亲事被退了,当时庆国公也已经二十岁了。贵和长公主心比天高,哪里能看的上他。无奈太后懿旨已下,先帝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贵和长公主也只得嫁了。

好在后来二皇子荣登大宝,成了现在的弘平帝。贵和长公主成了整个帝国里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是如今太后见了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摆谱。

弘平帝对庆国公府也是多有照拂,贵和长公主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刚过周岁,就被封了世子。加上后来庆国公和少年薛直在军中表现都十分不俗,屡立奇功,总算是把走向衰败的庆国公府的荣光都补救了回来。

就在贵和长公主觉得日子越过越有盼头的时候,庆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也因为那件事,薛直从家里走了,一走,就是七八年。

若不是贵和长公主四处打探的人,寻到了一块扇坠,她甚至到现在还找不到薛直。

贵和长公主知道薛直死当了随身带着的扇坠,心想他的日子如今一定很是艰难,让人打探清楚后,便日夜兼程,从京城一路赶到了这里。

好在,今天她见到的薛直看起来还很不错,虽然身上的衣服在她看来过于寒酸了点,但是他长高了,也黑了一些,看起来更壮实了。

贵和长公主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脸上不禁带出浅浅笑意。

老嬷嬷不敢打扰,就安安静静守在一旁。

郑绣和郑老头郑老太在堂屋里吃着饭,吃着吃着就放了碗快,去灶房盛了一大碗饭,用饭勺压的死死的,然后又回堂屋夹了一堆菜,把大海碗堆得像个小山丘似的拿了出去。

薛直正饿的发慌,看到郑绣端着一大碗饭菜出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郑绣却没有一下子给他,而是问:“你知道错没有?”

薛直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我下回一定不带孩子们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好阿绣,可怜可怜我,让我吃饭吧。”说着说着又扮起了可怜。

郑绣无奈地叹气道:“你啊,真的能长记性就好。”

薛直又保证了一番。

郑绣这才把大海碗往他手里一塞,“吃饭吧。”

薛直接过碗筷,埋头就吃了起来。

郑绣嘴角一弯,转身回了堂屋。

而路上的马车里,贵和长公主和老嬷嬷自然都看在眼里。

老嬷嬷不禁道:“这位郑家娘子也太不把咱们二公子当回事了,不放他进门不说,还让他站在门外吃饭。”

贵和长公主微微一笑,“我看阿直倒是挺开心的。”简直像是回到了他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也正是他这番模样,才勾起了贵和长公主的回忆。

郑绣和郑老头郑老太吃完饭,把碗筷都收拾到了灶房,再折出去看薛劭和两个孩子。

他们也已经吃完了,三个跟干净得舔过似的空碗依次排在脚边。

三人站了会儿,都有些没了耐心,之前还小声说了会儿话,她一来,这一大两小的都把背挺的直直的。

郑绣收了空碗,道:“再站一刻钟。”

“诶!”三人异口同声响亮地应了一声。

郑绣就去灶房洗碗了。

她走后,薛直也开始跟郑誉打听:“你姐姐罚了我们站,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郑誉点点头,“平时都是这样的,罚站罚一会儿,姐姐就不说什么了。”

薛直欢快地吹了个口哨,不生气就好,别说就站这么两刻钟,站上个把时辰都没事。

贵和长公主一直看到郑绣来把他们三个喊回了屋里,才放下了帘子。

“找间客栈先住下吧。”

老嬷嬷犹豫道:“公主,咱们出来的急,人手还没调动过来,住到客栈会不会不安全?不然咱们还是去驿站吧?”

贵和长公主摇头道:“住驿站太过招摇,若是被阿直知道了不好。”说不定连夜就卷铺盖逃了。

老嬷嬷遂也不再多言,她家公主这么多年来一直为着二公子日夜担忧,派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天南海北地寻找。若不是二公子的扇坠因缘际会被找到,怕是她家公主的心到现在还吊着呢。

不过老嬷嬷也没说的是,二公子看着现在很是享受现在的生活,怕是一时间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

薛直以为郑誉说的,郑绣罚完他们站,这件事便能翻篇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两天,小姑娘不让他进屋了,让他去跟孩子们一起睡不说,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不管他是故意逗趣儿,还是故意卖蠢,她就是一个笑脸都没有。

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他踌躇了半天,上了街闲逛。

经过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外头正好有活计在招揽生意——

“南来北往的客官,进来看看嘞,小店新开张,开业大酬宾嘞!买了本店的首饰,哄得心上人和媳妇儿都开怀嘞……”

薛直便停住了脚步。

伙计赶紧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里头请啊,咱们开业大酬宾,进里头瞧瞧捧个人场,不买看看也行啊。”说着就把薛直把店里请。

薛直便进去瞧了。他哪里懂什么首饰,只是伙计介绍给他听。伙计也是个明白人,看他衣着打扮也不像特别富庶的,因而也不介绍那些华而不实的。而是介绍簪子耳坠这些小东西。

薛直跟着看了看,别说,还真看中了一对珍珠耳坠。珍珠不大,但饱满浑圆,上头还用银丝勾勒了一圈花边。

他目光在上头停留了一会儿,活计便把耳坠子拿到手里,笑道:“客观真有眼光,这耳坠子样式别致,是我们店里工匠特质的,你看这珍珠,这手艺……全镇上都找不到类似的。不知道是送给心上人还是媳妇儿?”

想到郑绣,薛直的脸上不禁带出浅浅笑意,“送给媳妇儿的。”

说着他便问起价格,小二道:“店里开业酬宾,东西都便宜,这么一对才卖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啊,不便宜,但也不贵。薛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姑娘好像挺生气的,也不知道这样一对东西能不能哄她开心。

小二一看他这犹豫的模样,以为他是嫌价钱贵了,便道:“客官不然再选一样,两样一起算更便宜,这一对珍珠的我便做个主,给您一两半银子。”

薛直的目光又在柜台上逡巡起来……

*

这天家里人都已经回来齐全了,薛直进家门的时候,大家都在等他。

因他前两天做的糊涂事,郑绣还生着气,便说他:“不是说上街遛个弯儿么?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薛直讨好地笑了笑,“没注意时辰,就给耽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绣就也不说他什么了,一家人开了饭。

吃过饭,郑绣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筷,觉得身上有些乏,便去净房洗了澡。

等洗完澡出来,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进了屋。

薛直巴巴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她,见郑绣进来,还十分殷勤地接了她的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郑绣坐在凳子上让他擦,道:“别以为卖两天乖,你带孩子们下河的事便能揭过……”

一对样式别致的珍珠耳坠就被递到了眼前。

姑娘家没有不爱收拾的,更别说这样好看别致的,郑绣却还是绷着脸没有笑,转头问他:“你买的?”

薛直点点头,“买给你的。好阿绣,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认错态度这么好,还会买东西来哄自己,郑绣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却还是轻哼一声,“别以为一样小首饰就能哄了我去……”

薛直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珍珠银簪,“那两样?”

那珍珠银簪虽然是跟耳坠分开放的,可薛直看的时候就觉得这两样东西若是成套戴上,尤其是郑绣带上,那一定很好看。于是便一起买下了。

郑绣一手拿着银簪,一手拿着耳坠,忍不住笑问:“谁教你这样的?”以前她曾经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说在女生面前没有什么事是一件首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件。没想到薛直还有这样哄人的头脑。

薛直搔了搔后脑勺,老实道:“店里活计说,买两样能便宜些。”

原来如此。郑绣忍不住笑起来,都说他没有那样的头脑了。

她有了笑脸,薛直也跟着笑,那就代表不生气了呗!

“两样一共多少银钱?”郑绣笑眯眯地问。

“一共五两。”郑绣老实相告。

谁知道郑绣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上回给你的银子全都用光了?”

薛直也不敢笑了,“对、对啊……”

郑绣又气呼呼的了,早知道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没想到出去这么一个时辰,就花了五两!

看他这样,薛直就老老实实地把炕上的被子拿在了手里,想着自己今晚估计又得去跟两个孩子挤着睡了。

“你干嘛?”

“我、我去跟阿誉他们睡。”省的又被她赶,自己走还能好看点。

“回来,上炕睡觉,烦人!”

“诶!”薛直欢喜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爬山了炕。

郑绣把两样首饰仔细放到妆奁里,这才继续擦头发。

薛直在一边仔细看着她的脸色,看着心情还不差嘛!看来那伙计说的没错,用首饰就能哄媳妇开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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