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言自从在“麒麟楼”接受了雕字一事在官职上也有提升。
如今时任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官职,掌管兵籍、军器、武举考试等事宜,而他专属负责的事情乃是军器军械,雕字一事显然与此密不可分。

一不足而立之年、无家世背景的年轻人能在这么年轻就任正五品官职也是极少数。

李泊言心中清楚,他能走上这一步最大的助力还是魏青岩,没有他的提拔推举,他即便认了林政孝为义父、即便如今在福陵王身边行事也绝不会任五品郎中。

在军职上,次五品升至正五品是一个大坎儿,而他轻松迈过,又娶得刑部侍郎大人之女为妻,这在旁人眼中简直是做梦一般,而他李泊言做到了!

李泊言是一个聪明人,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故而对这一桩婚事他格外上心,特意请了林政孝与胡氏为父母,与唐家谈论嫁娶之仪,唐永烈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行衍公的岳父岳母,他当初欲将小女与李泊言联姻,不就为的是搭上魏青岩这一条船?

如今这个机会来了,唐永烈自然高兴得很,众事办的妥妥当当,而林政孝也真的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他即是李泊言之师,又是其义父,这一层关系让他格外重视,更是以林家的名号与魏青岩岳丈大人的脸面邀约了朝中很多官员来做见证。

故而唐永烈嫁女、李泊言娶亲便成为近期内幽州城内的一桩佳话。

对于这等事情林夕落自然是不知道的。

魏青岩如今也不上朝,只偶尔吩咐魏海与薛一做事亦或跟随福陵王至麒麟楼商议这些事便罢了,除此之外根本不出屋,只陪着她与小肉滚儿。

小肉滚儿过了满月,也未如以前那般贪睡了。

时而瞪两个大眼睛看着林夕落用小刀雕物件玩,小嘴吧嗒吧嗒的抿着,好似这东西能吃一般。

魏青岩没有阻拦,倒是经常带着母子二人游玩,特别是李泊言即将大婚。今日便要先回“景苏苑”看一下还缺何布置的物件,也算是为李泊言撑场面。

李泊言已经在“景苏苑”后方修建了一个小庭院。

他娶亲之后便要长居在此,林政孝与胡氏也乐得院中热闹一些,否则就他们三口人外加一群丫鬟婆子。实在单调的很。

林夕落一早喂过小肉滚儿后便带他上了马车,因为多了一个孩子,故而随行的人员中除却有曹嬷嬷外还另外配了两个小丫鬟,随行侍卫增加一倍。

车马浩浩荡荡的往“景苏苑”而去,这一份阵仗让百姓们围观议论,待得知是行衍公与夫人、幼子出行,围观众人的队伍逐渐增加。直至车马离去还在谈论不止。

林夕落透着车窗朝外瞧去,不由得心中苦笑,百姓们隔着侍卫、丫鬟和马车板子,能看到什么?却都喜气洋洋的来看热闹,果真是百姓有百姓苦、百姓也有百姓福,就看这日子怎么过了。

马车直接驶进“景苏苑”的内院之中,胡氏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魏青岩先下了车,随即抱过孩子。接着扶林夕落下来,林夕落朝向胡氏探去,即刻跑来搂着便道:“娘。我想死你了!”

“这丫头,当了娘的人了,还这么调皮!”胡氏笑斥,可心中也是喜,安抚的拍了拍,随即则将手伸向了小肉滚儿,“哎呦我的大外孙子,快让外祖母抱一抱……”

林夕落登时觉得很受伤,怎么多了这小肉滚儿以后,她成了被遗弃的人了?

撅嘴站在原地。而林天诩从院子里跑来,直接扑向林夕落,喊道:“大姐,我想死你了!”

林夕落看着他脸上笑灿不已,可算来了一个填补她心灵创伤的,可未等林天诩扑过来。魏青岩早已揪住他的小衣领道:“骑射练的怎么样了?嗯?听说你前阵子又气走了一位师傅,胆子越来越大了!如若再敢如此嚣张,军法处置!”

林天诩被拽的呛咳不止,挠头嬉笑道:“姐夫……”

林夕落忍不住咯咯直乐,而这时只听一旁有人轻咳几声,林夕落转头看去,才看到那不是林竖贤?

“先生也在。”林夕落笑着上前,先行了师生礼,林竖贤连忙退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行衍公夫人安。”

林夕落当即白了他一眼,当即道:“怎么着?在都察院升官了,成了右佥都御史了,提成正四品的大官了,清廉自制,还开始不认亲了?”

林竖贤被这句一噎,当即面红耳赤,“没……”

“没有你在这里沉着个脸作甚?小肉滚儿满月我都没瞧见先生的影儿,你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没去我可是要挑理的!”林夕落瞪眼开始数落,林天诩在一旁捂着嘴咯咯笑。

这世上他唯独还怕的几个人中就有林竖贤一个,而如今林竖贤被他大姐给顶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这种事实在太招笑了!

魏青岩轻咳几声,示意林夕落给林竖贤留丝颜面,可林夕落却没听见,依旧在那里说个没完。

林竖贤只觉得额头冒汗,这到底谁是学生?谁是先生?这位姑奶奶可越来越惹不起了……

“哎呦,这丫头,怎么跟先生说话呢!”胡氏在一旁看场景越发的尴尬,只得上前训斥两句,林夕落叉腰说够了,也见林竖贤脸色崩的实在难看,随后抱过肉滚儿道:“还没看到过这小家伙儿吧?这也是你的学生。”

林竖贤只想望天长叹,想让他认了学生就说嘛,何必挨这一通数落?

可他一个未成家的男人,他哪里抱过孩子?这手僵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伸,林夕落将小肉滚儿往他怀中一放,而小家伙儿叽里咕噜的眼睛看着林竖贤,反倒是让他的脸色更僵硬不堪。

“此子甚好,甚好,待其长大些许,如若行衍公仍觉微臣担当得起先生重任,微臣自当愿教习小公子。”林竖贤已惯于如此谈事,林夕落白他几眼也无用,而胡氏拽着她进屋去,魏青岩则与林竖贤、林政孝众人在外叙话。

“你这丫头,怎么与竖贤说话呢?”胡氏忍不住埋怨几句,林竖贤之前与林夕落也算有缘无分,她如今还对人家如此刻薄,岂不伤人?

“如此对他才好,如若客套了,反倒让人心中不舒服。”林夕落这般说,胡氏一愣,“你这丫头,心眼儿真多!”

林夕落吐舌头笑,而一旁曹嬷嬷和众位丫鬟早已开始收拾床铺,为小肉滚儿腾出睡觉的地儿。

“义兄的婚事都准备妥当了?他人呢?”林夕落今儿来此就是为了李泊言成婚,而这时候人都在,唯独缺了他一个。

胡氏笑着道:“刚刚唐大人派人来找他,他去唐府一趟,稍后就回。”

林夕落点头应下,“明日你与父亲可要娶儿媳妇儿,你的衣着可是定下了?”

“这就等着你过来再帮我参详参详。”胡氏兴致颇高,让丫鬟们把准备的物件全都拿过来,而林夕落也叫过了曹嬷嬷和冬荷、秋翠,众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挑选,格外热闹。

院子中,偶尔屋中女人嬉笑声传出,让在此议事的众男哭笑不得。

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胡氏与林夕落都不是计较等级身份的,故而丫鬟婆子们也可跟着随意发表意见,这加一起不知多少位角儿,连他们在院中说话都要大点儿声,否则站于对面的人恐怕听不清。

提起这一次吴棣率军出征之事,林竖贤便道:“……此人性子狂傲,已有多位朝官对其不满,贪银子不提,为人奸诈好色,还抢过旁人的妾室着实不堪,都察院经历曾上表弹劾过他的折子,却杳无音讯,故而我也不急,只等着他的战报再定,如若他战败而归,那不用弹劾也是死罪,如若他险胜,以多敌少,那也是败,恐怕不止微臣,会有无数人找他的麻烦,如若他大胜凯旋而归,那这折子也不用上奏,军功可抵。”

“如此说来,你这折子成了废纸了。”魏青岩在一旁淡然品茶,林竖贤则道:“的确是废纸,但微臣也已详细写下,今日也想听一听行衍公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简单,一个字:等。”魏青岩见林竖贤面露不解,则继续道:“你也知道他为人轻狂,为人不耻,而且如今成为太子麾下唯一大将,太子一系文官众多,文轻武、武鄙文,这是多年以来的状况,纵使他大胜而归,那一系的文官也不见得容得下他。”

“可有太子保着……”

“太子?太子受不得他的狂傲,而他也受不了太子的操控,都是一战扬名的大将军了,怎能不想显一显他的与众不同?”魏青岩满是不屑,可他如此一说,林竖贤也明白他的意思,嘀咕着:“合着我这份奏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纸了……”

众人正在闲聊,而这时门外则有人跑来,即刻到林政孝面前低声回禀,林政孝面色一惊,转身道:“泊言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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