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十道一句话嚷出,衙役们齐齐上前,林夕落冷笑,再看城尹与钱十道这副做派,笑的声音更大。
“想借机弄死我?”林夕落将盒子捧于手中,高举过头,口中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

这话一出,却是让钱十道与城尹二人豁然震惊,未等反应过来,便见林夕落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一物,这物件不是旁物,正是一根结结实实的鸡毛掸子!

林夕落举起叩拜,随即拿在手中,看向城尹道:“您认得这掸子上所雕的图吧?”

城尹踉跄几步,连连点头,林夕落再问:“你知道太后所赐之物可有何用处?”

“免……免死。”城尹瘫坐在椅凳之上,依旧不敢置信的瞪着眼,林夕落还问:“那你知这为何会是一把鸡毛掸子?”

城尹惊恐摇头,指着林夕落道:“你怎会有此物?”

“假的!一定是假的,城尹,快派人将其处死!”钱十道惊呆之余立即跳脚大嚷,林夕落看着他,举着手中掸子上前,冷言道:“我就让你来看看,这掸子到底是真是假!”

话语说完,林夕落举着掸子就冲上去,钱十道下意识要躲,就听城尹在一旁大嚷:“太后赏赐、要叩拜,不得躲,你若躲了便是大不敬,袁妃娘娘也保不得您啊钱爷!”

此话入耳,钱十道下意识的便停了脚步,可还未等寻思这事,就觉身上挨了重重一抽,随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只觉身上处处伤痛,蹲在地上抱头不动。林夕落抡开了胳膊好一通抽打,每每下手都用足了力气,不出几下,钱十道的衣裳便被抽漏了棉絮,纷飞四扬……

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响起,林夕落抽打的格外卖力,好似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去!

钱十道是个疲软的,未能坚持多久就嗓子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口中叫嚷的为何话。幽州城尹看他这副模样,也担忧在这里再闹出事,急忙亲自上前阻拦,“林姑娘。这可是忠义伯的嫡子。您高抬贵手!”

“他是忠义伯的嫡子,你是何人的儿子?”林夕落举着掸子看着城尹,城尹道:“我……我自是我爹的儿子。”

“你收了钱爷的银子?”林夕落直言相问。城尹立即摆手摇头,“没有,本官怎么会收受贿赂。”

林夕落举着掸子,“见太后所赐之物如见太后,你说谎可是杀头大罪!”

城尹被这话一唬,吓的腿都软了。即刻抽着自个儿耳光,“我有罪。林姑娘,您早说有此物啊!”

“太后所赏乃是恩赐,我还要到处告诉旁人不成?”林夕落冷笑,“我早说你就不敢如此待我等人?城尹大人,您这官当的可真清明廉正!”

“林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也没辙,这不是钱爷硬逼着我……”城尹只觉话说的越多越错,索性求着林夕落,“您不妨就这么走吧?当此事从未发生,可好?”

林夕落举着掸子一步一步上前,“刚刚你想派人抓我当即处死,是吗?”

城尹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说谎?”林夕落冷笑,“钱爷我不敢打死,我怕,可您?我既是得了太后的赏,就要为此而回报太后,如此贪婪庸官,我就用这掸子打死你!”林夕落话音说出,手上的掸子便落至城尹身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周围的衙役各个都跪在地上,余光偷偷的看,这还是他们的大人吗?被一十五六的丫头拎着掸子打?这事儿虽乃恶事,可怎么如此好笑?

林夕落打的胳膊已酸,可这挥抡的动作已是成了惯性,只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尖嚎响起,她的脑中已是逐渐不够清醒。

门外忽然有传:“宣阳侯大人到、忠义伯大人到!”

“你这丫头,快快住手!”一男声响起,林夕落被这声音一惊,手上掸子接连又挥两次才停住……

宣阳侯的眉头皱紧的看着她,忠义伯早已经去一旁看着钱十道,可在外二人已知事情经过,他纵使满肚子气恼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一个字。

林夕落手持太后所赐之物,可不用给二人叩拜,但她将掸子放置一旁,行了福礼,却因力气不足,一下子跌了地上。

宣阳候不再看她,转身与忠义伯道:“你想怎么办?”

“您开个价吧,这事儿因银子而起、不妨也以此了事!”忠义伯阴狠的看向林夕落,冷哼的别过头去。

“百万银子,此事作罢。”宣阳侯说完,也不等忠义伯是否答应,便直接带着侍卫离去,侍卫随其撤退,林夕落也被就此带走,临走时,她明显感觉到忠义伯朝其投至的杀意……

侍卫所至并非旁地,而是到了“麒麟楼”。

林夕落被抬至一空屋之中,她揉着胳膊腿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得活下来!

宣阳侯的出现虽说是解围,将此事就此罢了,但他乃是对外算账,对内,他如何处置自个儿还不知道……想起魏青岩几次说起这位父亲时的复杂难言,她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从一个案板蹦至另一个案板,脑袋上所顶之物都是一把刀。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屋门被推开,林夕落转头就见宣阳侯这一雄壮威武之中年站在门口看她。

“给侯爷请安。”

林夕落撂下手中的掸子,跪地行礼,宣阳侯上下打量,才迈步进屋:“有着太后所赐之物还给本侯行礼?你想挖个什么坑让本侯跳?还是想把这儿也一把火烧了,赖至本侯身上?”

“民女不敢。”林夕落自嘲:“在侯爷面前,民女是生、是死不过侯爷一句话,魏大人临走时为民女向太后所求的掸子,那是太后赏赐给魏大人的,都不知民女是何人,民女对外人可以此唬喝,对侯爷若如此做派,那是寻死。”

“刀子嘴。”宣阳侯再斥:“抬起头来。”

林夕落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正与宣阳侯四目相对……林夕落只感觉那锋锐目光好似已有一把刀横在自己的脖颈!

“本侯不亲自杀你,你就盼着那小子能安稳归来,否则,这一个掸子,可保不得你一辈子。”说罢,宣阳侯起身离去,林夕落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为何在宣阳侯的口中,林夕落感觉不到他对魏青岩的半丝留恋?感觉不到父子之情?更有甚于、他好似对自己有着一丝憎恨?

林夕落头脑紊乱,直至魏海来此,将其带回“景苏苑”。

这一路上,林夕落未有一句话,即便魏海在一旁絮絮叨叨,她都好似听不进心半句。直至回到正堂,安抚着林政孝与胡氏放心去歇息,她才算从今日之事缓过神来。

“林姑娘,卑职刚刚所言,您都记住了吗?”魏海再问,林夕落眨了眨眼,“什么?你刚刚说何让我记住?”

魏海怔愣,摊了手,“就知您没往心里去,卑职再讲一遍!”

“忠义伯的百万两银子已经送到,侯爷拿走了五十万两,另外五十万两已放置‘麒麟楼’中,此外,侯爷也下令不允您年前再抛头露面,何时魏大人归来,您才可出‘景苏苑’。”

魏海说完,补一句:“您记得了吗?”

“记住了。”林夕落初次提到银子也没了喜色,“他们要杀我,却还没弄死我,几十万两银子让我对此事封口,我的嘴也值这么多钱了?”

魏海没再多说,拱手出门,春桃伺候着林夕落回了寝房洗漱,让其安稳的躺在床上,看着她睡过去。

林夕落承认,她今儿体味到恐惧……从被城尹带走,迈上那青布囚车、从钱十道咄咄逼人,对方一柱屈打成招;她取太后所赐的掸子归来,正听到城尹下令捉拿她、就地正法,她的确害怕了!

可对这些再怕,也没有宣阳侯的目光可怕,那股犀利目光并非冰冷,就好似尖刀刺下,让人浑身颤粟!

林夕落前思后想,恍然想明,这是因宣阳侯手上沾染的血不计其数,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惊悚,不愿靠近……不愿再多想,林夕落静静的这般睡去,第二日天亮也不愿起,继续的昏沉欲睡。

春桃端了饭菜来等,却还不敢这般将其叫醒,只得坐在一旁,凉了去热,热了再凉,再热……

胡氏担忧的也在此地陪着,直至晚间,她硬将林夕落拽起用饭,林夕落闭着眼睛将饭菜塞入口,就继续蒙头大睡。

一连两三日都如此,胡氏知她这心里头是有股子怨,可怨又能如何?连连这魏大人也不知何时归来……

已是大年二十九,景苏苑却无分毫过年的气象。

魏海这两日也无踪影,林夕落不用问,时而也能听到春桃与胡氏二人在一旁悄悄叙谈,并非是她不想起,只觉心思疲惫,索性宣阳侯不允她出门,何不就此睡至他归来?

心思未落定,就见侍卫齐聚此院,胡氏纳罕看去,就见一人进门,脸上惊后便喜,魏大人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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