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白黎唯一一次看向她,便是在迎亲队伍到达凡州城的时候,忽然有个阴神匆匆迎了上去,白黎俯身听他说了几句。
而在那之后,白黎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可那目光中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森然与威胁,让她哪怕相隔两界之遥,也忍不住心中的心寒颤栗。

她什么也没做,就在这昼神殿中躺着,也让他如此的不悦吗?

或许就连她的存在,也已经招致了他的愤怒,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连她心中想点儿什么,也会引得他大发雷霆?

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白黎早已不是曾经的白黎,失去了三梵印心的白黎……早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白黎。

原来,其他人都是对的,一直以来执迷不悟的,只有她。

而白黎在望了她一眼之后,大婚仍旧在继续。

他在凡州城买的别院,奢华别致得宛如皇宫一般,处处挂满了大红灯笼和鲜红的喜字,庭院中百花齐放可谓千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奇景,明明已是深秋时分,可庭院中所有四季的花朵,在一时间全都开放了。

喜堂布置得格外细致堂皇,处处镶金嵌玉,红烛闪亮,映着外面鞭炮轰鸣,那确实是千百年也难得一见的盛世婚礼,可他娶的是她,她却只在地府旁观。

婚礼唯独没有拜天地,白黎不屑上天,而他自己俨然是地府唯尊。

可他却拜了高堂,他自己已经早无双亲族长,便请来了唯一的长辈,她的娘亲江谷兰。

江谷兰尚有些尴尬坐在高堂之位,陌浅眼见着白黎轻撩衣角,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径直双膝跪在了江谷兰面前,那毕恭毕敬礼数周全的一叩首……

他堂堂的地府昼神,竟然向一个凡间老妇下跪叩拜,难道就不怕折她的寿么?

“呵……”陌浅忽然惨淡的笑了一声,怕什么折寿?

白黎是地府昼神,江谷兰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死,统统都是他说了算。

而之后的夫妻对拜,便仿佛是白黎一人的独角戏,包括送入洞房,都仅仅是白黎与她的幻象。

陌浅看着白黎挑起幻象头上鲜红的盖头,与她喝下交杯酒,那一刻,她心中已经麻木得尝不到任何滋味。

白黎为什么坚持要与她完成这桩婚事,并且仍旧轰轰烈烈,盛况空前,该做的一样都没有减省,一件一件仿佛真是认真对待。

如果说,这只是他身为地府昼神,不愿悔婚失了颜面,可白黎何时会在乎他人的目光?

整个大婚中,她没有见到一个上仙,白黎曾为上仙千百年,又曾为上仙之首的仙尊,如此……就不会失了颜面?

这些……恐怕都是白黎的心愿吧,他终究还是自欺欺人到了彻底,无论如何,他娶了久让。

直到喜娘们说尽了喜气的话,纷纷退出了新房,只留下白黎与她的幻象。

那几乎静滞的画面,也被陌浅牢牢刻在了脑海中,那是一幅她想也想不出的完美洞房花烛,那一切美得仿佛梦境,梦境中,她穿着这世间最美的嫁衣,嫁给了曾经她最想嫁的人。

可紧接着,白黎只是淡淡的一瞥眼,坐在他身旁的幻象,连同那套价值连城的凤冠霞帔,便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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