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花败人未回’1888的打赏,谢谢】、
【还是4500+的大章】

一些事情,官府越想将它忘记,官府越想把它彻底的打压下,却越会得到相反的结果。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在天性上就抗拒着官府。后世的大tian朝如此,老百姓不信国家的,拿着外媒的报道和言论为真理,眼下的满清也是这般样。

在颍州府这个地方爆发了割辫案,一时间风传豫东皖北,给民间及官府都带来极大的惊慌。那么颍州府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比邻河南,距离东线的战场只隔着一个陈州府。从这里爆发的恶劣影响迅速波及半个河南半个安徽,对于正在河南战场‘奋战’的清廷政府军来说能不受一点的影响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坐镇郑州的阿里衮严厉喝斥了河南巡抚衙门,然后又直接发文训斥了颍州知府。

陈州府、颍州府、凤阳府、开封府等等地方,当官的全都在尽心竭力的打压这股风波于民间的传扬。民间也确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暗藏着无尽汹涌。因为河南安徽的地方官府都没有确切的从中看到混元教的影子。

混元教这件事干的极其漂亮,消息传到已经被更名为南京的江宁,陈鸣都忍不住拍手大赞。

刘松和他所在的混元教上下,有当大导演和名演员的本事,这戏演的亮了。

“这高晋、容保要是也有这本事,把戏演的亮堂了,老子现在就坐进明皇城里看风景了。”摇着头陈鸣对现在南京城里的旗人撤离进度相当的不满意。高晋、容保这俩废柴竟然说不动底下的旗人。

破开南京城的外城郭,复汉军依旧没能控制住南京全城。因为偌大的南京城实在太大太大,那可是一百八十里的城墙啊,想想城市的面积能有多大。就陈鸣手中的人力,一边抄没着官员士绅商贾的家,一边还要防备着满城,根本凑不足足够的人手守备全部的城门。

在南京城破之后的几天里,每日每刻里,都有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出城去。陈鸣在南京南、西两个方向放开口子,他本想着满城里的旗人也会顺着这口子逃出城去呢,谁知道他们纹丝不动。显然是觉得这是个圈套。

陈鸣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想多了。他让被俘的南京官吏往满城里去送信,打着要招降满城的幌子,实际上是跟高晋、容保谈生意,后者保存好满城的一切,粮食钱财建筑和火药物质等等,乖乖的退出南京城去,不管是往南还是往西,都随便。复汉军现在只要这座龙盘虎踞的南京城。

结果高晋和容保在满人心中的地位与他们自身的官位严重的不符。拖拖拉拉到现在,南京城的百姓都逃出去一半了,满城的大部队还依旧待在那里。陈鸣只能把一门一门的大炮从城外拖到了城内,这几日对满城的炮击始终不见停歇,就是为了逼一逼他们。

南京城有多少人口?这是一座百万级的大城市。而且复汉军一路南下,也将大批逃难的士绅财主和更多出无数倍的普通百姓逼近了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现在他们再度从南京城出发,踏上新的逃难的道路,而南京城内的百姓也逃出去了至少一半。城市里很多胡同街道都变成了无人区。

陈鸣并不制止这些人的逃难。因为这一举动产生的最直接的后果是,百万级的难民水涌一样冲进苏南、浙江,他们是在躲避着复汉军,可自身的作为简直就是复汉军的先头兵啊。上百万难民会对苏杭一带的经济、治安、粮食和最不可估摸的人心,产生无法估量的冲击力。

如果说,浙江、福建的陆路援兵本来十天后就能对南京城发动反扑的,那么现在被这些难民这么的一冲,这个时间就会延长到半个月、二十天,乃至更长。

复汉军一路从武昌杀到南京,只是直接对于江南的经济损害能有多少?更多地是间接。

数以百万的百姓为躲避战乱成为流民、难民,作为官府,作为朝廷,清廷能不管不顾么?

这事儿就好比老美的次贷危机,仅仅是次贷危机的话,能够涉及到多少经济量?但由此而引发的老美整体经济的大危机又让他们损失了多少?由老美的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危机,这又让多少亿美刀打了水漂?

陈鸣的作为也是如此。

他打下了南京,沿途扫荡湖北、江西和安徽,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会在今后的几个月到一年时间中涌入江南。复汉军还切断了京杭大运河,切断了满清朝廷赖以为生的漕粮。这就是在满清的命根子上直接踹了一脚。

暗营传来的消息,北京城里已经在整顿旗兵,相信很快就有京旗大举南下。而且关东的马队和步兵也在陆续调动,还有山东的人马,已经不再往河南去了,而是往江南来了。

四川的大部队也在调集之中,很快第二支出川的川兵就会顺着长江进入湖北。

时到今日,陈鸣已经做到了他筹划这一幕时的最直接目的,分担将军府的压力,减轻老巢的压力。现在豫西南的将军府,压力比之预先设想的份量减轻的太多太多。

……

四月初五本来是混元教决心起事的日子,但这一天河南与安徽交界的地方平平安安的。混元教推迟了起义时间,因为复汉军要他们趁热打铁,再搞出一波轰动的割辫案来。这一次复汉军出白银一万两,铁甲三百副,刀枪两千支,还有小炮五门。

只要混元教乖乖的听话,复汉军对于混元教的起事是一百个上心的。他们在外面储存下的武器钱财,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清兵添麻烦的么。这些铁甲刀枪甚至是火炮,本身不存在什么价值,被起义军拿到手里了,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就像赶赴福建的陈亮,他的目标本来在台湾,因为台湾产硫磺么,外带联络东南海面上的洋匪。日本现在也是闭关锁国的,只与荷兰、中国两家通商,且对中国往来船只数量有限定,再说了这种通商很多都把持在广州十三行和福建的传统海商世家手中,这些人与满清官府勾结很深,复汉军很难从他们那里搞到足够多的硫磺。

陈鸣倒不是相信了十三行和东南海商们的操行,但再腐败的对象要拉他下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孵化。复汉军对于硫磺的急需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如此,台湾就成了暗营的攻略目标。谁都知道台湾这个地方是满清统治的薄弱点,三年一小反,十年一大反,郑明是亡了,但天地会在这里根深蒂固。

复汉军,天地会,两边有着共同的目标。前者有钱,后者有人脉。如果能展开合作,相得益彰。

陈亮在寻找台湾天地会的时候,却最早在漳浦这个地方与当地的天地会首领卢茂、何哲、林咸三人结识,后者早在去年就共饮香灰酒,誓结同心志,要决议反清。两边搭上头后,那真真是旷男怨女,干柴烈火。暗营全面介入了漳浦天地会的起义过程,陈亮用五千两银子表达了自己的财大气粗和复汉军对他们的重视,卢茂等人简单粗糙的计划也全部被推翻。而在漳浦天地会起义酝酿的过程中,陈亮通过卢茂的引荐,也见到了台湾天地会的大首领严烟。至此,复汉军暗营算是在东南沿海深深的扎下了根基,站稳了根脚。

随后的日子里,一批批的硫磺,数量或多或少,但每十天必有一趟,源源不断的从福建走海路进入长江,进入长江中下游暗营的各处秘密联络地点的仓库。为复汉军现今以万桶为单位计算的火药储备做出了绝对的贡献。

而复汉军也用大批的银子让福建本地的天地会【范畴已经不仅仅限于漳浦了】,和海峡对面台湾的天地会软硬实力个个暴涨。多个地方的天地会首领都在筹划着起义,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自家百年来顶的是‘反清复明’的招牌,而复汉军讲的是‘反清复汉’。很善于变通的中国人,在这方面表现出了绝对强大的调和能力。

……

四月初六。开封府,河南省城,大相国寺。

朱三水大清早一起来表情显露的就很严肃。因为他有任务在身了,他的身心都在承受着重大的压里,毕竟他是一个年纪刚刚二十的人,常年生活在大相国寺。所经历的事情本就不多。

朱三水就是开封府人,因为幼年多病,九岁时被母亲送到大相国寺接受剃度。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个事情,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他往上好几辈的祖宗,原来都是白莲教徒。朱三水并不是白莲教徒,他也不真的去相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对比白莲教他更相信弥勒佛。

有清一朝,和尚的处境比之道人要好不少,但度牒要有官府发放,比之之前的历朝历代来,宗教势力在一点点在民间影响力上消退。

朱三水已经二十岁了,但他没度牒,还不算一个真和尚。今天他要与师兄一起到兰阳一趟。他的师兄也不是正牌和尚,也没有度牒。他今年三十七岁,姓李,三年前进寺。年纪大,加之朱三水本人也不是正牌和尚,他喊李和尚师兄。

李和尚就是兰阳人,满清时候的兰阳就是后世的兰考,那可不是出了好书记焦裕禄之后的全国商品粮生产基地县、全国优质棉基地县,现在的兰阳是个老大难县,黄河水患每年都威胁着地方的安全。三年前河南没有遭灾受难,李和尚却在那一年双亲、妻子及孩子均数亡故,心灰意冷下来到大相国寺出家。

明天是李和尚他爹三年的日子,李和尚一定要回兰考的,朱三水跟他一块去。因为李和尚这趟回去要把他爹的坟头整一整,而且还买了不少纸钱和叠了黄纸,还有亲手叠的金银元宝,他一个人带着不方便。

朱三水在心里怀着对李和尚深深地歉意,跟着李和尚走出了开封城。俩人没有坐船,一个背着一个大包裹,李和尚亲自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一袋子的纸元宝。

从上午走到中午,朱三水没吭一声,不喊累也不叫苦。李和尚很感激朱三水的,因为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朱三水愿意帮他忙。

正午时候,俩人走过一个小镇,在镇子口,朱三水和李和尚遇到了两个男孩。俩孩子都是十岁出头,正在一所敞开大门的院子前玩耍,应该是他们自家门口。其中一个男孩看到朱三水所携的化缘钵上刻着名字,便大声地将它读了出来。朱三水佯做吃惊,微笑着对孩子说:“小官人,原来你识字!你再学几年,定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他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你当官以后,可不要忘了和尚。”李和尚站在一边也满脸是笑。他把朱三水早背熟的话头当成了朱三水专门哄小孩子的话,认为朱三水是想通过取悦于孩子,从而让他们的父母打院里出来施舍一二。可是,俩男孩却仿佛受了惊吓一样跑回了院子。两个和尚只得讪讪上路。

他们在路上走了片刻,一对怒气冲冲的夫妇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这和尚,为什么打听我家孩子的名字?”他们责问着朱三水和李和尚,“你们一定是来割辫子的!”这对夫妇也是混元教安排好的信徒。

界首的割辫案波及整个豫东,犯案的元通和宝和俩人就是俩和尚,现在朱三水和李和尚也是俩和尚。很直接的就刺激了周边围拢过来的镇子百姓。

界首之事发生以后,豫东皖北都有传说,说那妖僧只要知道了你的名字,对你轻轻一呼唤,人就被迷了魂魄了,辫子被割去也全然无知。

李和尚头上冒出了汗,这割辫案他可一点都不想沾染,粘身上了拍都拍不掉。李和尚竭力解释说,他们只是来化缘的:“因你家儿子认得字,所以说了几句话,如何是叫魂的呢?”

可是镇子上的百姓哪里肯信。早在这天之前,准备完全的混元教就在这附近放出风声,说是这些天有一批叫魂的妖僧妖道来到了这里,在四处游荡,要在孩子们身土施展法术,使他们或者生病或者死去,以要挟孩子们的父母。“这两个和尚肯定不是好人!”群众中还有混元教徒在鼓舞呐喊,很快就挑动起了人们的怒火,周边的群众变得怒不可遏,将两人捆绑起来,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通。

结果李和尚回家给老爹尽孝的黄纸变成了符纸,纸钱和纸元宝也成为了妖僧要勾引的财货。人们开始殴打他们,骚乱的人群越聚越大,有人叫嚣“烧死他们!”,还有人吼道“绑起来扔到河里淹死他们!”

等到开封知府衙门得到信儿,派出人来将朱三水和李和尚提走,这俩人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开封知府衙门的衙役提着俩和尚路过土柏岗,然后人就没有然后了。等到天亮开封府派出人手找到那两个衙役和四个白役的时候,六个人脑瓜上的小辫子都没有了。朱三水和李和尚俩人也不见了。接下来就是与界首之事相同的一幕,那小镇上的人陆陆续续丢掉了五个人的辫子,五个人全都大病了一场,而六个衙役、白役则干脆利落的病死了三。

消息报道巡抚衙门,听说巡抚大人(何煟)也去了一趟文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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